苏羽脸唰地一下红了，他看到了？

“那日是个误会，婴宁确实胡闹，不过仅有那一吻，什么都未曾发生。”

他那天确实没想到婴宁竟然对他是那样的情感，那日是婴宁要助他修炼，不曾想她趁自己不注意便吻了上来。但他一掌将婴宁打得恢复了好几天，婴宁也再不敢造次。

说实话婴宁长得的确漂亮，他也不在乎她有没有蛇尾，但就是不曾对她动过别的心思，只是觉得婴宁不似其他女子般娇弱，让他打心底对她另眼相看，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他不喜欢婴宁？那是他误会了？

苏丘摆摆手，接着走:“为师不管你喜欢谁，但若要喜欢一个人便得从一而终，不可朝三暮四，若是让为师知道你做什么无礼的事，就不是打额头这么简单了。”

“弟子记下了。”苏羽跟在苏丘后面往内室走，他连自己喜欢谁都不知道，谈什么朝三暮四。

苏丘在苏羽的衣柜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能穿的衣服，看着清一色的白衣挤满一整个衣柜，眉毛直抽。

老话说的好:要想俏，一身孝。苏羽还真是将这句话贯彻到底，一般反派角色不都酷爱黑衣，这样显得比较神秘，残酷。

苏羽果然和旁人不同，没一点魔王的样子，他记忆中以前魔族都是黑红，杀人饮血不怕弄脏衣服。

“我明日便为师尊准备合身的衣服。”苏羽看着苏丘穿着自己的衣服，大到有些滑稽，他不明白苏丘怎么会这么瘦，做上仙很苦吗？

“嗯。”苏丘坐到床上，双手往后一称，活动活动脖子，看着头顶镶满的日光石，心里盘算这得值多少钱。

“现在可以开始解毒了吗？”

苏丘转头又看着苏羽，他不想解这个毒了。

当初那么瘦小一个孩子，父母双亡，衣衫褴褛跟着丘岚到了丘北。

他当初为了口腹之欲才招了他到清静峰，十六岁不过如同十一二岁般，瘦弱，黝黑，只有一双眼睛如星河般闪耀。

这样一个孩子，当初还相信逝去的爹娘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他这种鬼话，因为随手一个亲传弟子印记，便对自己感恩戴德。

他给他的，不过是几个武器，一些口诀，说来是他教习他修炼，其实是苏羽一直在照顾自己。

清静峰上的桃树种了死，死了又种，藏书阁的藏书让他自己去研读，一日三餐全是他一人，还让他去丘纪那偷兔子烤来吃。

他对他不算好，他却是失了金丹也不肯放弃，明知聚灵丸是什么后果，魂飞魄散也要入清静峰。

又幸亏他是魔族血脉，误打误撞才没死，若他只是普通人，那此刻那个少年就不会多活了两百多年，站在自己面前。

他亏欠他太多，如今又要他舍命来救，当初在清静峰他魂回现代，对苏羽用聚灵丸的事一概不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选择，苏羽也应该有选择，不应该再为了他这么做。

苏羽看着苏丘一直盯着他看，一言不发，心里疑惑:“怎么了？”

“苏羽，你为何要救我？”

“你是师父，自然要救。”他也不知为何，但是就是觉得必须要救，不管何其凶险。

“我不想让你救。”苏丘朝一边坐了坐，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让苏羽坐下。

“为何？如若我不救你，你会死的！”苏羽坐到苏丘身侧，语气急切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死了几回了，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来来回回死了也有两回了，被人活活捅死都捱过去了，血煞好在不会疼，两眼一闭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可……可你是上仙，既然有解救之法，又怎能轻易去死？”

苏丘抓住苏羽肩膀，让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道:“你记住，谁的命都是命，我并没有比别人的命高贵多少，便是现在就死了，也是我的命数，以命换命的事，我宁死不从。”

苏羽怔愣，他打心底排斥苏丘说他会死这句话，他是上仙，是自己识海待了两百多年的师父，便是为他杀尽天下人他也做得，为何他却不愿？

“我不会让你死。”

“那你便试试，在你治好我前，我总有无数种办法自尽。”

苏丘放开苏羽，半靠在床头，微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酒吗？为师再与你畅饮一回！”

他怎么知道自己有酒？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苏羽起身带着苏丘从大殿走出去，往远处浓墨般黑暗走去。

果然，苏羽依然没学会怎么种桃树。

苏丘看着面前一大片早就枯死的桃树，在夜幕中枝桠伸展奇形怪状，如同鬼魅从地底深处的魔爪。

桃树是需要光合作用的，沼幕是永夜，还遍布沼泽，能中这么多桃树还没腐烂沉入沼泽，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你还记得这个？”苏丘转头问在夜色中神色不明的苏羽，都是他的错，给苏羽都整心理阴影了，失忆了还不忘种桃树。

苏羽掌中蓄了灵力，灵力聚集成球，光芒大盛却不刺眼，如同灯光般将桃树地照亮。

苏丘这才看清种着桃树的原来是泥土，不是沼泽，看来他为了种桃树废了不少功夫。

苏羽还未说话，苏丘朝蹲在一处微微突起的土旁，开始用手挖。

可惜了，清静峰上他还埋着那么多酒呢，他时间不够回清静峰了。

看着埋头挖土的苏丘，苏羽觉得很熟悉，眼前这个身影跟记忆中的某个场景重合，他好像有些记起来了，却好像什么也没记住。

苏丘果然摸到了酒坛，又在坛身挖了挖，将整个酒坛都挖出来，抬起袖子扶了扶上面的土。就地坐下靠着桃树，拍拍身边的地，示意苏羽坐下。

苏羽走过去席地而坐，施法变出两只碗，苏丘将就封打开，将两只碗都倒上。

苏丘拿起其中一只碗，轻轻碰了苏羽手中剩下的酒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完仰头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苏羽也学着苏丘的样子一口气喝完，他不明白苏丘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又是以什么心情放弃活下去的机会。这个师父，真的很特别。

苏丘掏出玄易给他的夜明珠，放在身旁，他不太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的样子。

两人接着夜明珠的光一碗接一碗的喝着，喝完了一坛，苏羽又起出一坛。

苏丘脑袋晕晕乎乎看东西都重影时，苏羽依旧面不改色，神色清明，如同从未喝过酒一般。

他果然不适合喝酒，如同上次喝酒一般，他都醉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

“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苏丘想起上次喝酒问过苏羽的话，想了想又说道:“不准说给我养老送终。”

苏羽在听到苏丘这句话的时候，脑袋突然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看着身旁这个酒量不好却还要硬喝，此刻看着自己的两眼已经不聚焦，这个情景，他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