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错觉，比月。这里没有之前黑暗，但是我看不出光线从何而来──”文豹突然住口，因为这时他才发现四周没有置放过油灯的痕迹。这真有点──不太正常。

“文豹大人，我突然想到个问题，或许听来令人不安就是了。如果这间屋子并非实质存在，那我们现在站在哪里？难道是飘在空中还是地底吗？”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个令人不安的问题。我不喜欢这种问题，先等我查查看再说。”文豹轻声回复道。

然而当文豹试图运用气息感应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某种外来的力量包住了他的脑袋，无法触摸，无法移除，迫使他难以洞察事物本质及真相。他试图与之对抗，凝聚所有力量，问题是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供施力的地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有东西不想让自己发现？文豹脸色一沉，晃动着两把刀，很想立刻找个目标。

“你打算怎么做，文豹大人？踢开所有门，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只要看到怪物就……？”

文豹突然听到了一点声音，连忙比个手势要比月住嘴。他侧耳倾听，确实有个细微的声响，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某扇门后的房间里，一个女孩正在咯咯娇笑，仿佛一个心里藏了秘密的小孩子那般。他放轻脚步跑上走廊，在每一扇门前细听，直到找到正确的门为止。

文豹握起门把，轻易转开，把门推开一吋缝隙，然后后退，指示比月待在自己身后，接着他一脚踢开房门，然后两人一拥而上。

房内就跟屋里其他房间一样空无一物，只不过多了一个寻找已久的水妖族族人。她身处房间内侧，平躺在木质地板上，从脖子到脚趾都盖在一件像毯子一样的被单之下。她眼看着文豹、比月进房，却丝毫没有打算起身，只是开心地对着他们笑，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请进。我们等你们好久了。”

文豹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发现房内除了她没有别人，这让文豹怀疑她口中的“我们”二字——受人监视的感觉在这个房间之中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光线更为明亮了，不过还是看不出光源。比月越观察这个房间，心中就越感不安。房内没有窗户，没有家具，没有细节，只有墙壁、地板跟天花板，简直是空有房间的轮廓而已。

这感觉似乎是说:“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里，那房子也不必再继续假装下去了。”

比月置放好火把，紧紧握住小女孩手，确保她不会乱来。她似乎完全没有察觉比月的举动，全副精神都放在文豹身上。然而文豹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她透过被单的衣领神情憔悴地对文豹两人微笑。她脸上的骨骼隆起，两颊深陷，满头黑发脏乱油腻地散在脸旁。她似乎很久没吃东西了，连眼球都沉入眼洞之中。事实上，她看起来已经十来天没吃东西了。

文豹稳稳拿着两把刀，看了看四周说道：“这个地方太诡异了。”

“文豹大人，我知道。我感觉得到。问题出在房子上。”

“这里不只她一个人。比月，看好这名小女孩，别让她做任何傻事。”

文豹慢慢前进，经过小女孩身旁时蹲下。地板似乎因为他的重量而下陷了一点。小女孩很愉快地看着他，似乎非常满足现状的样子。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文豹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臭味，仿佛久病在床的病人所发。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黑暗力量终于现身，并且饥渴无比地冲入比月的心房。比月大叫一声，当场摔倒在地。

对方无视文豹的存在，自四面八方猛烈袭来。是这栋房子，它是活的。它的形体不定，变化万千，不过此时此刻它就是这栋房子。而且它正在觅食。

文豹展开防御，将对方给与的精神打压一点一滴地挤出脑中。最后他终于恢复冷静。他心知除了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刚刚那种心灵施压下毫发无伤。

此时比月的身体蜷曲，躺在小女孩身旁，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头痛欲裂，鼻血直流。小女孩蹲在她旁边，一手扶着比月的肩膀，开声大笑着，不过比月什么也听不到。

文豹一直站着看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而他的手靠在墙壁上，突然发现墙壁有多么温暖，不但温暖、滑顺，而且十分湿润。在这诡异的墙壁之下，文豹隐隐约约感到些微的脉搏鼓动。

“是这栋房子。房子是活的，它在觅食。”文豹感到四周充满生命的脉动，在他的心灵边缘耀武扬威。它在嘲笑自己。它没有必要继续躲藏。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