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斯瓦辛，我们现在的状况可不适合于发动攻击。再说它们看上去也不是冲我们来的。刚才重创我们的那场风暴也可能把它们吹离了航向，这你考虑过吗？它们可能不是来侵略泰蕾洲，而是仅仅出于意外。”

“那这场风就是上天注定。它们应当光荣地面对自己的命运。”斯瓦辛说道。

伊咖一下子明白过来。斯瓦辛有完全充分的行动理由，而他显然决意要这么做。对于摧毁了的船只、夺走他部下性命的那场风暴，斯瓦辛无法对其进行复仇；但他可以把挫败的怒火发泄到这些月族怪物的船只身上。

令伊咖惊讶的是，就连盖茨船长的妻子也点了头:“我们需要更多的补给来弥补损失。”她边说边轻敲着下巴，两眼若有所思地眯了起来。

“那就让我们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舰船还能战斗吗？”斯瓦辛问道。

“是的，阁下。它当然能行，只要稍作准备。”

“我相信你能找到很多乐意帮忙的人手。”船长的妻子点点头，大步前去发号司令。

斯瓦辛说得对，所有人都起身立正，他们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不管任何事都总比坐在那里自怨自怜的好。伊咖完全理解这种欲望和需求，但要是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怪物船只正处于落难阶段……

战舰缓缓转向，风帆满张，朝着“敌舰”疾驶而去。当他们距离更近的时候，伊咖能够看清对面的情形，而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对方根本没有逃避他们的追击。就算怪物想逃也无济于事。那艘船往左舷倾斜得厉害，它的风帆尽碎只能随波逐流，看起来它们比己方遭遇过更为残酷的狂风。伊咖只能勉强辨认出舰旗上的标志——月族徽章。

斯瓦辛笑了起来:“棒极了。真是送上门的礼物。又是一个向月族这些怪物表示我多么“尊重”它们的机会。”

斯瓦辛上一次与月族怪物碰面的时候，他们直接打了起来。斯瓦辛对月族的怪物并没有特别的偏好，虽说月族怪物并未有袭击泰蕾洲——袭击泰蕾洲的是地底怪物及漂浮大陆的怪物。但要是这艘船攻击了自己，他一定会当先下令反击。然而这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就算用不着他们“帮忙”，也照样会永远沉入冰冷的海底。

“报复是一种卑劣的心态，也不符合你的身份，斯瓦辛。而且屠杀这些即将溺毙的怪物有何荣耀可言？”伊咖转向船长，希望他能够明白事理。

“船长，我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官。更何况，我的职衔在斯瓦辛之上。我命令你放过这些风暴的受害者。”

盖茨坚定地注视着伊咖:“我无意冒犯，阁下。我们的元帅指派给您的任务，只是监督远征军老兵的撤返工作。而斯瓦辛督军负责所有的决策。”

伊咖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他说的没错。当他们拼尽全力应付怪物的奇袭之时，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之后，他和斯瓦辛的想法完全一样。战斗是不二选择，他们对此毫无争议，区别只不过是如何更好地击败敌人而已。

可是现在，尽管他是这趟运送部队回国的航程负责人，他们却仍然要听命于斯瓦辛，直到泰蕾洲北部的元帅正式解除斯瓦辛的指挥权为止。而伊咖根本无计可施。

他放低声音，只对着斯瓦辛说道:“我请求你。别这么做。我们的敌人已经残破不堪。”

“那么干净利落就是一种仁慈。”斯瓦辛冷冷回道。仿佛是对他这句话的注解一样，火炮的怒吼回响起来。伊咖直勾勾地盯着不幸的月族怪物船只被炮弹击穿舷侧。从其他船上射来一阵箭雨，与之俱来的是月族怪物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那是泰蕾洲北部战士战吼的声音，比海上的风浪更为响亮。

“再来一次！”当他们逼近敌船的时候，斯瓦辛高喊着冲到船首，就如狩猎的恶狼一般急切地微微颤抖。

月族怪物的船只上的桅杆被击断了，而伊咖辨认出甲板有个身影在疯狂地摇着投降的白旗。虽然斯瓦辛注意到了，他仍然不动声色。

舰船刚一贴近，斯瓦辛便大喝一声跳上敌船，双手各执一把武器开始砍杀月族怪物。

伊咖背转过身，感到一阵恶心。从情感上讲，斯瓦辛做的没错，但从别的方面，道德上或是心灵上，他的作为都是错误的。大错特错。伊咖悲哀地猜想，月族的怪物们会否因此而复仇，对泰蕾洲北部，对整个泰蕾洲，甚至对他自己以及袖手旁观这一切发生的人。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