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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渡泸水再缚番王 识诈降三擒孟获

三国演义(白话版) 王希文 6010 2020-05-04 10:06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了之后,众将都入帐问道:“孟获是南蛮魁首,如今,好不容易擒拿到他,南方就要安定下来,丞相为什么放了他?”孔明笑着回答道:“我擒拿这个人如同探囊取物。我是让他们真心降服,南方自然平定。”众将听了之后全部都不相信。

当天孟获来到泸水边,正遇到手下败残的蛮兵,都前来寻找他们大王。众蛮兵看到孟获后十分惊喜,拜问道:“大王是怎么回来的?”孟获说:“蜀兵监押我在大帐中,被我杀死了十多人,乘着黑夜逃走。正行进间,碰到一名哨马军,也被我杀了,夺了他的马匹,所以得脱。”众军兵大喜,簇拥着孟获渡过泸水,扎下寨栅,集合各洞酋长,陆续召集原来放回的蛮兵,共凑齐了十多万人。这时董荼那、阿会喃早已在洞中了。孟获派人去请,两人害怕孟获,只好领着洞兵前来。

孟获传令说:“我已经知诸葛孔明的计谋了,咱们不要和他们交战,只要一交战就会中了他的诡计。他们川兵远来劳苦,况且天气立即转为炎热,他们能够支撑多久?我们有这泸水之险,将船筏全部拘押在南岸,这一带都筑起土城,深沟高垒,看诸葛亮还有什么智谋!”众酋长听从孟获之计,把所有的船筏全部收拢到南岸,筑起一带土城:依山傍崖之地高搭敌楼,楼上多摆设弓弩炮石,准备持久之计,粮草全由各洞供运。孟获以为这是万全之策,坦然不忧。

却说,孔明领兵大进,前军已到泸水边上,哨马飞报说:“泸水附近没有船筏,水势很急,对岸一带已经筑起了土城,都有蛮兵守把。”这时已经到了五月,天气炎热,南方之地格外酷热,军马衣甲都不能穿得。孔明亲自到泸水边察看后回到本寨,聚集众将在大帐中,传令说:“如今,孟获兵屯泸水之南,深沟高垒,以抗拒我军。我军既然来到这里,怎么能够空回?你们要各领军兵,依山傍树,拣林木茂盛之处将息人马。”于是,派遣吕凯离泸水百里,拣阴凉之地分别扎下四个寨子,派王平、张嶷、张翼、关索各自守卫一寨,内外都搭草棚,遮盖马匹,将士乘凉,以躲避暑气。

参军蒋琬看到了,进入帐中问孔明言道:“我看吕凯所造之寨很是不好,正犯了当年先帝败于东吴时的地势,倘若蛮兵偷渡泸水来劫寨,如果他们采用火攻,我们怎样解救?”孔明笑着回答道:“先生不要多疑,我自有妙算。”蒋琬等都不知道诸葛亮的意图。

忽然,有人报告蜀中派马岱带解暑药和粮米来到,孔明命令马岱进入。马岱参拜完毕了之后,一面将米药分发给四寨。孔明问道:“你这次带了多少军兵?”马岱回答道:“有三千军兵。”孔明说:“我这边军兵经过多次战斗十分疲劳,想用你的军兵,不知道你肯向前吗?”马岱说:“都是朝廷军马,怎么能分彼此?丞相要用,我虽死不辞。”孔明说:“如今,孟获拒住了泸水,我们无法渡过。我想先截断他们的粮道,让他们军兵自乱。”马岱问道:“怎样截断呢?”孔明说:“离这里一百五十里处是泸水上游,那个地方水流缓慢,可以扎起竹木筏渡过。你领着本部军兵渡水后直捣蛮洞,先断其粮草,然后会合董荼那、阿会喃两个洞主作为内应,不得有误。”

马岱欣然领令前往,到了沙口后驱兵渡水。因为看到水浅,大半都不上木筏,只是裸衣渡过,渡到一半时都倒了下去,马岱急忙派人抢救上岸,全都口鼻出血而死。马岱大惊,连夜回去报告孔明,孔明立即叫来当地向导询问。当地人说:“如今,正是炎热天气,毒聚泸水,白天热时毒气蒸发上来。如果有人渡水必定中毒,如果有人喝了这水,这人也必死无疑。我们当地要要渡水时,要在夜静水冷时,毒气不起,吃饱饭后再渡,才能无事。”于是,孔明让当地人引路,又挑选精壮军兵五六百人,跟着马岱来到泸水沙口,扎起木筏,半夜间渡水,果然再没有人伤亡。马岱领着两千精壮军兵,让当地人引路,直取蛮洞运粮总路口夹山峪。那夹山峪两下是山,中间有一条路,只容纳下一人一马通过。马岱占了夹山峪后,分拨军士立起寨栅。洞中人并不知道,还是运送粮草来到,被马岱前后截住,夺得粮草百余车,蛮兵急忙报到孟获大寨中。

这时孟获在寨中,终日饮酒取乐,不理军务。他对众酋长说:“我如果和诸葛亮对敌,必中奸计。现在我就依靠这泸水之险,深沟高垒拒敌。他们肯定受不过这酷署炎热,必定会退走。那时我再和你们随后追击,一战可擒诸葛亮。”说完后哈哈大笑。忽然,班列内有一酋长说:“上游沙口水浅,倘若蜀军偷渡过来后,很是利害,我们应当分兵守把。”孟获笑道:“你是本处土人,连这也不知道呢?我正要等着蜀军前来渡水,只要渡水必定死在水中。”酋长又问道:“倘若有当地人说给他们夜渡之法,我们应当怎么应对呢?”孟获说:“不必多疑。我境内之人,哪里会有协助敌人的呢?”正说话之间,忽然有人报告不知有多少蜀军,偷偷渡过了泸水,绝断了夹山峪粮道,打着“平北将军马岱”的旗号。孟获笑道:“量这一小辈,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孟获立即派遣副将忙牙长,领三千军兵奔夹山峪而去。

却说,马岱看到蛮兵已到,于是,将两千军兵摆在山前。两阵对圆,忙牙长出阵和马岱交锋,只一个回合,被马岱一刀斩于马下。蛮兵大败退回,去见孟获说了战事。孟获召唤众将问:“谁敢前去抵敌马岱?”话音未落,董荼那出列说:“我愿意前往。”孟获大喜,于是,拨付三千军兵命董荼那前去。孟获恐怕有人再渡泸水,立即派遣阿会喃领三千军兵前去守把沙口。

却说,董荼那领着蛮兵到了夹山峪扎下营寨,马岱领兵迎战。部队中有军兵认出是董荼那,说给马岱如此如此。马岱纵马向前大骂道:“无义背恩之徒!我们丞相饶了你的性命,现在又来背叛,真不知道羞耻!”董荼那满面惭愧,无话可答,不战而退,马岱掩杀一阵退回。

董荼那回去见孟获说:“马岱英勇,我抵敌不住。”孟获大怒道:“我知道你受了那诸葛亮之恩,所以不战而退,简单是卖主求荣!”喝令左右推出斩了。众酋长再三求告,这才免死。孟获命令武士将董荼那打了一百大棍后放回本寨。很多酋长都去对董荼那说:“我们虽然久居蛮方,但一直没有进犯中国,中国也没有侵犯我们。现在我们因为孟获势力相逼,不得已而造反。想那诸葛亮神机妙测,连曹操、孙权都十分害怕,何况我们这些蛮方之人?况且我们都受了诸葛亮活命之恩,没有什么可以回报。我们想舍一死命,杀了孟获去投奔诸葛亮,以免除洞中百姓涂炭之苦。”董荼那说:“不知道其他人的意思怎样?”中间多是被诸葛亮放回的人,一起同声应道:“我们都愿往!”于是,董荼那手执钢刀,领着百余人,直奔大寨而来,这时孟获正大醉在帐中。董荼那领着众人持刀闯入,帐下有两将侍立着。董荼那用刀指着两人说:“你们也都受过诸葛丞相活命之恩,应当报效才是。”两将说:“不需要将军亲自下手,我们这就去生擒孟获献给丞相。”于是一起入帐,将孟获绑缚已定,押解到泸水边上,驾船直到北岸,派人报告了孔明。

且说,已有探子探听到了这件事情,于是,孔明密传号令,让各寨将士整顿军器,这时才让酋长首领押解着孟获进来,其余都回本寨听命。董荼那先到中军去见孔明,详细说明情况。孔明重加了赏赐,用好言抚慰,让董荼那领着众酋长回去了,然后命令刀斧手推着孟获进入大帐。

孔明笑道:“你前者有言:只要再擒拿住你,便肯降服。如今如何呢?”孟获说:“这次不是你的本事,这是我手下人自相残害,才导致这样,我怎么肯服气!”孔明说:“我现在再放你回去,怎么样呢?”孟获说:“我虽然是蛮人,也很了解兵法。如果丞相真的肯放我回洞中,我要再次率兵决一胜负。如果丞相能够再次擒得住我,我那时才会倾心吐胆归降,再也不敢造反。”孔明说:“再次生擒了,如果再又不服,必定不会轻饶。”命令左右解开绑绳,仍然赏赐酒食,列坐在大帐之上。

孔明说:“我自出茅庐后,战无不胜,攻无不取。你们蛮邦之人为什么不服呢?”孟获默然无语。孔明在酒后召唤孟获一同上马出寨,观看诸营寨栅所屯的粮草和军器。孔明指着对孟获地说:“你不肯降我,真是愚人。我如今有这么多的精兵猛将和粮草兵器,你凭什么胜我呢?你如果早早归降,我奏报天子,你还不失王位,子子孙孙永镇蛮邦。你意下如何啊?”孟获说:“我虽然肯降,怎奈洞中之人都不肯心服。如果丞相肯放我回去,我这就去招安本部人马,同心合胆,才能归顺。”孔明听完了之后大笑,又和孟获回到大寨。饮酒到了很晚,孟获辞别而去。孔明亲自送到泸水边,用船只送孟获上岸归寨。

孟获回到了本寨之后,先在帐下埋伏下刀斧手,派心腹人到董荼那、阿会喃寨中,只说是说孔明有使命来到,将两人诓骗到大寨帐中全部斩杀,尸体扔到山涧中。孟获立即派亲信守把住隘口,亲自领军出了夹山峪,要和马岱交战,却并不见一人。询问土人,都说昨夜搬运粮草渡过泸水回归大寨去了。孟获再回到洞中,和弟弟孟优商议说:“如今诸葛亮军中的虚实我全都知道了,你们可以去如此如此。”孟优领了兄长之计,领着百多名蛮兵,带上金珠、宝贝、象牙、犀角等稀有物品,渡过了泸水,去投奔孔明大寨。

刚刚过河之时,前面鼓角齐鸣,一彪军马摆开,为首大将正是马岱,孟优大吃一惊。马岱询问他们来的意图,让他们在寨外听令,派人去报告孔明。孔明正在帐中和马谡、吕凯、蒋琬、费祎等人商议平蛮之事,忽然,帐下一人,报告说孟获派弟弟孟优来进献宝贝。孔明回过来头问马谡:“你看他们的意图成功吗?”马谡说:“我不便明说。容等我写在纸上后呈给丞相,看看切合钧意吗?”孔明答应了。马谡写完后呈给了孔明,孔明看完了之后抚掌大笑道:“擒拿孟获之计,我已经定下了。你的见解正和我相同。”于是,召唤赵云进入,到耳边吩咐如此如此。又召唤魏延进入,也是低语吩咐。又召唤来王平、马忠、关索进入,都秘密进行吩咐。

每个人都领了计策,全都前去准备,这才召孟优入帐。孟优拜倒在帐下说:“家兄孟获感念丞相活命之恩,没有什么东西奉献,准备了金珠宝贝若干,权当作为赏军之资。以后还会有别的礼品进贡天子。”孔明说:“你兄长现在在哪里呢?”孟优说:“他很是感念丞相天恩,前往老家银坑山中收拾宝物去了,不一会儿便会回来。”孔明又问道:“你共带了多少人来呢?”孟优说:“我不敢多带。只带了随行百多人,都是来搬运货物的。”孔明让他们进入帐中观看,都是青眼黑面、黄发紫须、耳带金环的身高体壮军士。孔明就命令全都随席而坐,命令众将劝酒,殷勤接待。

却说,孟获在帐中专等兄弟孟优回音,忽然,报告有两人回来了,急忙召入询问,两人都说:“诸葛亮收了礼物大喜,将随行之人全部唤入帐中,杀牛宰羊设宴款待。二大王令我来密报大王,今夜二更,里应外合以成大事。”孟获听到后十分欢喜,立即点起三万蛮兵,分成三队。孟获吩咐各洞酋长说:“各军要带齐火具。今晚到了蜀寨时以放火为信号。我亲自攻取中军,誓要擒拿住诸葛亮。”众蛮将受了计策后,在黄昏时分渡过泸水前往。

孟获带领心腹蛮将一百多人,直奔孔明的大寨,在路上并没有一名军兵阻挡。到了寨门后,孟获率众将骤马冲入,却是一座空寨,并不见一人。孟获撞入中军后,只见帐中灯烛辉煌,孟优和众蛮兵全部醉倒。原来,孟优被马谡、吕凯两人款待,命令乐人表演杂剧,殷勤劝酒,酒中下了蒙汗药,全都昏倒了,看上去就像醉死一样。孟获进入帐查看,中间有几名稍微清醒的,只能指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孟获知道中计,急忙救醒了孟优等一干人,正待要退回中队时,前面喊声大震,火光骤起,蛮兵各自逃窜。一彪军马杀到,正是蜀将王平。孟获大惊,急忙奔向左队之时,火光冲天,一彪军马杀到,为首蜀将正是魏延。孟获慌忙朝右队奔去,只见火光又起,又一彪军马杀到,为首蜀将正是赵云。三路军夹攻将来,四下里无路。孟获舍弃了军士后,匹马奔泸水而逃。看到泸水上有数十名蛮兵驾一叶小舟,孟获命令船只靠岸。连人带马刚刚上船时,一声号令起,将孟获捆住。原来,马岱受了计策后,领本部兵扮作蛮兵撑船在这里,诱擒了孟获。

于是,孔明招安了蛮兵,投降的无数。孔明一一抚慰,并不加伤害,就命令救灭了余火。不一会功夫,马岱押解着孟获来到,赵云押解着孟优来到,魏延、马忠、王平、关索解押着很多酋长来到。孔明指着孟获笑道:“你先命你弟弟送礼诈降,如何能够歁瞒得了我!这次又被我擒拿,你服气了没有?”孟获说:“这次我因为我弟弟贪图酒食,误中了你的毒计,因此误了大事。如果我亲自前来,我弟弟作为接应,必能成功。这是天败我,不是我本事不济,我如何肯服气!”孔明对他说:“如今,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怎么还不肯服呢?”孟获低头无语。孔明呵呵笑道:“我再放你回去一次。”孟获说:“丞相如果肯放我兄弟回去,我们收拾下家下亲丁,和丞相大战一场。那时擒得了,才能死心塌地投降。”孔明说:“如果再擒拿住了,必定不会轻饶。你一定要小心在意,勤攻韬略之书,再整亲信之士,早用良策,到时候不要再后悔。”于是,孔明下令武士解开绳索,放走孟获、孟优和各洞酋长,孟获等拜谢去了。

这时蜀兵已经渡过泸水。孟获等刚过了泸水,只看到岸边陈兵列将,旗帜纷纷。孟获经过营前时,马岱高坐,用剑指着他说:“再次拿住,必不轻放!”孟获到了自己大寨时,赵云早已袭取了营寨,布列兵马。赵云坐在大旗之下,按剑说道:“丞相这样等你,你不要忘记大恩!”孟获喏喏连声而去。将要出界口山坡时,魏延领一千精兵摆在坡上,勒马厉声叫道:“我现在已经深入你的巢穴,夺占了你的险要之地。你如果还执迷不悟,抗拒大军,再一回拿住了碎尸万段,决不轻饶!”孟获等抱头鼠窜,奔本洞银坑山逃去。后人有一首诗称赞道:

五月驱兵入不毛,

月明泸水瘴烟高。

誓将雄略酬三顾,

岂惮征蛮七纵劳。

却说,孔明渡过了泸水后扎下营寨,大赏三军,聚集众将在帐下说:“孟获第二次被擒时,我故意让他看我们各营虚实,就是想让他前来劫营。这孟获很知晓兵法,我用兵马粮草炫耀,实际上让孟获看出我的破绽,他必定会用火攻。他派他的弟弟来诈降,是想作为内应。我三次擒住他却不杀他,只是想让他心悦诚服。我现在把这些告诉大家,你们要不辞辛劳,用心报效国家。”众将拜伏说:“丞相智、仁、勇三者足备,虽然子牙、张良不能及。”孔明说:“我怎么敢妄言超越古人?这些都依赖大家尽力,共成功业。”帐下众将听到孔明说出这话,全部都很喜悦。

却说,孟获受了三擒之气,愤愤然回到老家银坑洞中,立即派心腹人送金珠宝贝,前往八番九十三甸等处,借来牌刀獠丁军健数十万人,各队人马齐备后,都听候孟获调用。伏路军兵探听到这消息后,立即来报告了孔明,孔明笑道:“我正想让蛮兵全部聚齐,好一起收降。”天是上小车前行。这正是;若非洞主威风猛,怎显军师手段高!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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