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金光瑶不去看他沉寂而又悲戚的眼神，接着，将身上的金丝软剑抽出来递给他:“这把剑，日后我也用不到了……”

“你在做什么？”沈孟打断他的话，眼光哀伤的盯着他，“交代后事？”

“你既来了，我便还是想交代一番。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除了你，这世上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这话似是在剜他的心。

他拼尽所有力气将他送上金麟台，是为了让他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是为了让他回到他本来的世界，成为他本该成为的人，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众人遗弃，为瘟病缠身，死在这深山里，变成一具腐尸，变成一堆枯骨，永远消失！

“阿孟，”他伸手覆在他手上，轻轻握了一下，他以为他会躲开，因为他向来都不喜人近身，尽管那个人是他，他偶尔也会抵触，可这次他没有，他温热的手掌能清楚感觉到他手上的凉意，他想，原来他的手竟这么凉，“我总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将你带到我身边的机会，就像从前那样……可惜，我等不到了。”

“瑶……”

“我知道你不喜欢金麟台。”他看着他，眼光悲凉，“世人都爱它的华丽辉煌，高高在上，包括我，可你为什么不喜欢呢？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走在黑夜里的人，总想要去追逐光亮。”说着，他又道，“不过如今，我庆幸你当初没有同我一起来金氏。否则，你我今日都是这般下场了。”

金光瑶无力的靠坐在床榻间，面上的笑意却掩盖不住他内心的伤悲。

“我把金麟台想的太过美好，我娘也将他心中金光善的形象塑造的太好。以至于这个地方的真实轻而易举就能戳破我二十多年的幻想，轻而易举就能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碾成灰，碾作尘。”

他自顾自说着:“其实我很清楚，当年他会认我，无非是因为我身背斩杀温若寒之功，还有你浴血奋战为我拼来的赫赫战功，以及敛芳尊这个名号。从来就不是因为我是他儿子，身体里流着跟他同样的血脉而认我。我能成为金光瑶，只因为我有利用价值，如今，我一无用处，金麟台便不再有我立足之地了……”

沈孟没应声，这些他都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才帮他。他也从来没指望过金光善这样的人会有舐犊之情。

“我这个所谓的儿子，于他来说从来只关乎利用和耻辱。”他眼底泛起苦涩，“如今好了，只要我死了，我便再也不是金氏的耻辱，他们便再也无需忍受外界的眼光了……”

“你不会死的。”沈孟紧紧攥着他的手，面色沉静，眼光寂然。

金光瑶看着他挤出一丝苍白的笑:“阿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都清楚。最迟也就今明两日罢了……”

“瑶哥哥，有我在，你不会有任何事。”沈孟看着他笃定的说了一句。

金光瑶眼光微抬，听他说这样的话，他甚是感动。但他同样也清楚现实:“不必为我白费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