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腥涌上来……他便呛了一口血。

他有些慌乱，赶忙伸手将嘴角的血迹抹去，继而跑到水边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

洗着洗着，他却缓缓停下动作，神情突然凝重不已。他蹲在河边，两只手浸在水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里那张无法自我排解的痛苦的脸。

不知蹲了多久，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位公子，你发生何事？”

一听这个声音，他不由的心头一震。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与他记忆里某个声音如出一辙。

但随即，他又觉得是自己多想，那个人，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处？

他站起来，转身欲走，抬眼却瞧见离他五步之遥处立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背光而立，月下素衣白袍，额间抹额无风自动。从前他不知谪仙是何模样，这一刻，他算是亲见了这月下仙人。

那人朝他走近，他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他的心也随着露出的眉眼轮廓起伏跳动……

“这位公子，”他在他跟前站定，面色温煦，目光柔和，“你方才……”

沈孟看着他，他一开口，他才敢相信这不是错觉，可只一瞬间，他心头又猛然升腾起惶恐和无措来，竟让他不敢待他说完，抬脚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离去的风顺势带起他的衣袖轻扬……

他回到清风居，拴上房门。

独自坐在铜镜前，考虑了好半天才伸手拉开胸前的袍服。

可他一瞬间却又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镜子，更不敢眼见为实。若是没瞧见，他还能自欺欺人，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可眼前又浮现刚刚在河边的场景……

他眉头紧皱，最终还是缓缓睁开眼，看向那面无比清晰的铜镜。

心口处不知何时平白多了数条黑色印迹，根根向外延伸发散，看起来道像是一朵还未长成的金灯花。

他望着镜子，面色沉凝。

原本百凤山那次回来，他便该检查，但他不想过早的确认这个事实，不想过早面对这副场景，他便故意视而不见。

可如今，他避无可避，也无法再躲避。

“……你若安安稳稳的，护心蛊纹或许这一生也不会长出来。可你若像金光善那般花心，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东亭，娘亲也是为你好，让你明白洁身自好的道理……你若是甘于下贱，那便怪不得为娘了……现在听不懂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

……

“啪！”他反手将面前的铜镜扫到地上，眼底有愠怒和仇恨滋生，双手攥成拳头咯咯作响，就连额间也能看见青筋涌动。

可片刻后，他还是无力的松开了手，整个人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全身气力一般，软软的瘫在椅子上。

眼里的悲愤，怒意连带潜藏已久的恨，全部消失不见，只空余一双无神而又悲哀的瞳孔，像是两个空空的洞，被挖去了所有，再没有什么能将它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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