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已猜到答案，可亲耳听他如此说，他还是心头一落。

从他那夜走进他炎阳殿，他抱的便是杀他的心思。

这三年，他在他身下辗转承欢，迎合他，顺从他，做的恰如他心意。他寸步不出云岚殿，断绝与外界一切来往，他将自己封死在他筑起的囚笼里，酝酿一场以在最合适的机会杀死他为终极目的的阴谋。

只是他不甘。

他抬眼再次看向他，脸上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你说你恨人碰你，可你竟然为孟瑶做到这个地步？你真是……”

他气息已经不稳，说话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你不必明白。”

“果然是兄弟情深……命都敢拿来赌，你又怎会计较清白？哈哈……咳咳……”他忽然苦笑起来，“我还以为，你顾东亭就算是块寒冰，这三年我也将你捂化了，没想到，却是我一厢情愿，我捂得越紧，你这块冰越冷，越坚！咳咳……”

沈孟盯着他，并未有半分动容，口里道:“你欲让寒冰化水，难不成你还指望这块冰感激你？”

温若寒微微一怔，随即却又淡然的笑笑:“终究，我也不算亏。你虽取我一命，可你身畔也再不会有其他人……”他笑起来，脸上有几分报复的快意，“你注定要为我守身如玉了……”

沈孟看了看他，既而缓步走到殿阶上，从他桌案上拿了些纸张捏在手上，然后从怀里摸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他晃了一下手上燃的明晃晃的易燃物，道:“何必自欺欺人？”说着，他将手上的东西扔到桌案上，火舌迅速吞噬案上放置的书籍军报……

他拿着火折子又在殿内四处点了火，火势很快便大起来，温若寒看着他，眼里的影子越发模糊不清……

他走到他跟前:“带着你这些自以为是的用情至深，下地狱吧。”

温若寒偏着头盯着他笑，眼光在火光映照下如毒蛇吐信:“你也是自作聪明的可怜虫……”

他不应他。

“不过，你这么聪明，又怎会察觉不到？”他盯着他问他，“你若是未有察觉，怎会送玉兰图给他？”

他看着他依旧一字不言。

“你是不敢信，还是不愿信？”

沈孟不说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整个人在一片火海中莫名显得阴森可怖。

温若寒眼睛几欲合上，但顿了顿，他还是撑着力气笑笑道:“你要真恨我，就不该在此放火，何必费心给我留全尸？”

沈孟却道:“你不是我杀的第一个温氏之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还不死心？”

他嘴角一勾，笑的如同暗夜罗刹:“我会拿你温氏弟子的尸体给孟瑶铺一条坦途。”

“哈哈——咳咳……”他一笑，便咳的厉害，“真是可悲……我只恐你他日下场比我更惨……”

“本就非良善人，要什么好下场？你今日下场，都是你罪有应得，至于我之明日，与你无关。赴你的黄泉路，尘世人，尘世事，自今夜起，再不关你半分！”

他看着他，神采已经消散殆尽，但口中似还有话说:“到底，我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你……”

沈孟并未应他，将手上的火折子扔进面前的大火里，转身便走……

他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殿门处，眼前似又浮现当年那个在白沐城下策马奔驰，挽弓搭箭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