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他正出神，一个空酒壶从楼上砸下来，直接在他脚边炸开。

他抬头望去，正欲说什么，却正对上一束从楼上探下来的目光。

淡淡的，冷冷的，没什么情绪。

嘴角带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张陌生的面孔，但那双眼睛，他不会认错。

顿了一下，他抬脚走上去。

一捞开帘幕，他的视线便不自觉的落到他的右手上。

是他。

此时，他正斜倚在靠街的长椅上，整个身子搭在身后的靠背处，头发全部散在身后，左手上捏着个白瓷酒壶……

蓝启仁就立在原地看着他。

也不过才两月未见，他清瘦了不少。身形也单薄了许多，此刻隔着老远，他甚至都能看清他左手上凸出的青筋。

见他又灌了口酒，蓝启仁开口道:“你伤还未痊愈，不可过多饮酒。”

那人抬眼看向他，薄唇微启:“怎么每次清谈会都是你来？”

蓝启仁看着他:“曦臣……还在养病。”

“金子轩已经能出门夜猎……”他缓缓说着，又喝了口酒，笑笑道，“看来，阿涣真是被我伤了身子……”

蓝启仁张口欲说什么，但面有难色，还是欲言又止。风从外面吹进来，带着一股酒气从他鼻尖滑过。他猜测，他应该在此处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然，他不会知道蓝氏清谈会都是他出席。

静默一阵后，还是蓝启仁开口打破沉寂:“你以后有何打算？”

他语气淡然:“什么打算？”

“离开聂氏，准备去何处栖身？”

“天下之大，难道还没有我顾东亭安身之处？”

蓝启仁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顾东亭这个名字。

既陌生又熟悉。

“天下虽大，安身之处却难得。”他缓缓说着，语气多有规劝提点之意，“有些事情既然遮掩不住，便不必遮掩，如此也能活的自在些。”

沈孟看了他一眼:“自在？”他笑，“这话竟然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蓝氏不是最讲礼仪规矩？何时也讲从心自在了？”

蓝启仁看看他，似是顿了一下才道:“你并非蓝氏之人，不必……”

“是啊，”沈孟没看他，自顾自说道，“跟我这种人讲什么礼仪规矩？这些可是你们这些世家弟子才配标榜的东西。何况我也不懂规矩，不知礼仪！”

蓝启仁目光微沉:“你若用心，知仪识礼学来也不难。”

他道:“得了吧。谁要学这东西？”

他很清楚，就算他现在想学，他这一身污名，什么礼仪规矩也洗不掉了。

蓝启仁看着他，半晌才说了一句:“你做事从来不顾后果……”

他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不迈出第一步，谁知道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蓝启仁没答话。

或许他说的对，没有开始，怎会有结果？

可有些事情，一旦未经思量，随便开始，后果却难以承受。

“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无奈的摇摇头，“要论顽固不化，冥顽不灵，蓝氏谁人能及你蓝启仁？说了你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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