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陡然升腾起恐慌来。

恐慌之后，愧疚自责，后悔遗憾，悲伤失望……诸多复杂的情绪全都涌上来，将他整个人牢牢裹住，呼吸不得。

“我……”他欲言，可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蓝曦臣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他有许多话想同他说，可到最后满腔辛酸离别苦竟然全部化成三个字:“对不起。”

“我并没怪你，”蓝曦臣解释道，“我只是想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回来？”

他看着他，久久没有答话。

见他不答，蓝曦臣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回来吗？”

“回哪？”

“蓝氏，我身边。”

他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习惯依附……”

“并非依附，我只是……”

“蓝涣，”他打断他的话，“我们必得先是自己，才有说其他的权利。我知道你是你，可你并不知我是谁。”

“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何人？你明明就真真切切的存在，可总让我觉得你随时都会消失。我面前的你，一直都不真实。”

“或许，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能够是谁。”

蓝曦臣不解:“怎会不知？”

他顿了片刻，又才道:“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你连姓名都不肯告知？”

他苦笑:“我也想有个好名字。可惜，我没有。”

蓝曦臣有些失望:“你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

沈孟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他能告知给蓝曦臣有关他的事情寥寥无几。

他这个活生生的人，明明就伫立在此，可所有关于他的一切竟然都难以启齿。

他就像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影子。

不管在哪里，都只能戴着面具。

真实的自己行走在黑暗的角落，虚幻的自己行走在阳光下。

他突然厌恶起这种生活，这种他过了二十余年的生活。

可他曾经总想摘掉的面具，如今不得不让他长进肉里了。

两人正僵持着，金光瑶和沈长宁走了过来。见沈孟手上拿着个金鱼灯，金光瑶似有所感。

沈长宁自顾自同蓝曦臣说起他抽到的签文，沈孟只听见他说什么抽到上上签之类的，别的便再没心思注意。

“阿孟？”金光瑶见他出神，便走到他跟前。

沈孟淡淡道:“我累了……”

“我送你回去。”

尽管蓝曦臣似还有话要说，可沈孟要走，他也留他不住，只能看着他同金光瑶一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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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并没回客栈，二人反倒是去了城内一家有名的小酒馆的二楼。

夜色如墨，朗月高悬，入眼皆是一副好景致。

两人相对而坐，金光瑶伸手替他斟了酒。

酒水是店里的上好佳酿，又要了团圆饼应景，

但从进门到现在，坐了这半晌，酒喝了不少，却少有言语。

金光瑶便将团圆饼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尝尝，沈孟却摇摇头:“这东西我就不碰了。”

金光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多劝，只陪他喝了一杯。

“阿孟，我看二哥似是有话要说，你怎么走了？”

沈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慢些喝。”

“瑶哥哥，我不得不承认，有句话你说的很对。”他看着他，神色复杂，看不出此时是何心情。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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