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蓝启仁以为他是酒醒了，面色十分严肃，“你可知你今日犯了多少禁令？”

“……”没有回应。

“从今日开始，禁足三月，不准踏出此书房半步，另罚抄家规三千遍，你可有异议？”

“……”仍旧没有回应。

蓝启仁看过去，却发现他正立在桌案边盯着他的琴，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沈孟！”蓝启仁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

他刚要说什么，沈孟却忽然伸手扫了一下琴弦，既而在桌案边落座，抬眼看向他，唇边滑开笑意:“我给你弹首曲子。”

话毕，他理了一下袖口，将一双手轻轻覆到琴上:“就弹《幽玄》，如何？”

他似是在同蓝启仁说话，又似是在跟自己说，说话时，他嘴角始终带着平静而又柔和的笑意，仿佛不染俗世，不沾半分尘埃。

只见他素手起，琴弦轻勾，修长白皙的手于弦上抚过。

琴音流泻，曲调悠扬，他注视着面前的琴弦，专注而又认真……

蓝启仁原本还要打断他，可曲音一响，他便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空灵婉转，绕梁三日，眼前似有轻云拥日月，山雾绕深林之景，一时间，竟不由得叫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蓝启仁看着他，眉头虽舒展开来，却疑惑更甚，虽然他有猜测过他擅音律，可今日亲耳闻听他的琴音，当真惊如天人。

若非天赋异禀，便需数十年苦练之功……此人，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按下琴弦，抬头看向蓝启仁所在的方向:“蓝涣，此琴甚好，可否赠我？”

蓝启仁一顿。

原来他酒还未醒。

见他不答，他一笑:“你赠我此琴，我便也回赠一样于你。”说着，他便在身上找了找，但找了半天，似是没找到什么如意的，有些遗憾，但既而他又道，“我送你一幅画。”

说着，他起身走到旁侧书案旁，铺了纸，磨了墨，理了笔……

他环视了一眼房间，既而像是确定了要画什么，这才蘸了墨落笔……

动作行云流水，落笔流畅有度。

他立在书案前，沉稳大气，端庄雅致，尽管一袭白袍满是褶皱，但浑身气质竟无人能亵渎半分，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少年，眉目间也再无昔日半分戾气和浮躁，唯有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如兰气韵和月般清冷。

蓝启仁一时竟也失神，忘了拦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既而从怀里摸出一方印鉴，熟练的印在画上。

“好了，”他抬头，一双眼睛仍旧迷蒙，“顾先生曾说，我的画可值万金。不过，我很久不作画了……这幅画赠你，权当答谢。”

他说完，走回到那张琴跟前坐下，似是心情不错，随手又弹起《高山流水》……

不过，一曲未毕，他却忽然昏倒在琴上，再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