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再未语半句，随侍的仆从见她面若死灰、站立不住，忙不迭的将她搀走了。沈孟立在原地看着她远去，面色渐渐复归平静。

未等他走出去，顾翎便拦住他，将他请到自己院子，问了救治之事，沈孟依旧还是那句话——爱莫能助。

但顾翎的反应明显与顾庭崇夫妇不同。

闻听此话，他只说:“子亭兄愿意走这一趟，我顾氏便感激。”

“感激？”这话听着实在假。

顾翎道:“奇鲮冰兰乃子亭兄私有，决定权在你手上。顾翎能做的，便是征求你的意见。你若允，便是顾氏之福。你若不允，便是顾氏该有此难。”

沈孟看着他，半晌才淡淡说了一句:“我倒不知道，你是这般自在随意之人。”

顾翎笑笑:“子亭兄，知意并非志向远大之人，如今，家庭和睦，妻儿在侧便是知意之乐。至于其他，知意不想强求。”

沈孟看看他，只说了一句:“你很聪明。”

顾翎却道:“我也只有这点小聪明。”

他没再多说什么，沈孟也不确定他此刻是否知道自己跟顾氏的关系。

“子亭兄，”他又缓缓开口，目光看向远处，“我有孩子了。”

“听说了。”他的确听说顾翎前不久得了孩儿，似乎跟金凌错不了几天。顾氏不是金氏，自然没有大摆宴席昭告天下。

“阿南身体不好，不能受风。不然，我就带你见见孩子。”

沈孟没应。

见他不答话，顾翎转过头看看他，忽而笑道:“你我相识多年，如今我都有孩子了，你呢？”

“……”沈孟不语。

他低头瞥见他腰上的白玉牡丹佩，笑笑说:“哈，他左肩上有一块红色胎记，跟你这块玉佩上的花纹很像。”

沈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此话何意。

“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沈孟一脸惑然。

“说起来，”他转头又看向远处，“孩子名字我还没取呢。”他絮絮说着，沈孟很少应他，顾翎向来话多，他也见怪不怪，“子亭兄，你说取什么好？”

见他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事，沈孟便欲离开:“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顾翎拦住他:“阿南说我向来没个正形，恐我取名难听，今日你赶得巧，不如你给我出出主意？”

沈孟并不认为他跟顾翎有这样的交情，只道:“你若没别的事情……”

他却看向院子里那棵梧桐，兀自说道:“亭亭南轩外，贞干修且阴，繁花连素色，广叶结千音。天资韶雅性，不愧知音识。”

沈孟以为他会取出什么名字，没想到接下来一句却是，“就叫顾梧桐，你觉得如何？”

闻言，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这名取的可真好。

顾翎似乎对他的表情很是满意，又重复了好几遍名字，口里还道:“这名好记。我知道你向来忘性大……”

“……”沈孟正想问跟他有什么关系，顾翎又言，“江陵有一家“独味居”，里面的醉蟹堪称一绝，每年九月是吃蟹的好时节，有时间，你一定要去尝尝。”

沈孟一口回绝:“不必了，我不吃蟹。”

“我知道。”他看了他一眼，目中带笑，“我知道的，但那里的蟹味道极好，决计比当年你我在姑苏尝到的好上百倍。”

“不……”

他打断他的话:“你不信？”

“……”

顾翎看向他，目光诚挚:“你要相信我的品味。”他笑，“而且，那地方，我轻易不告给别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