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璧之行，蓝启仁和蓝湛尽皆重伤而归。

可以想象，他当时必定也伤的不轻。

听聂明玦说，他卧床两月方能行走。

他的筋骨向来强健，阳沉景山如此重伤，也不过数日便能痊愈，连他都要卧床两月，他无法想象当时他是何等惨像。

他想起，蓝湛曾对他说，他的右臂是为玄青蛇毒液所化，一条活生生的臂膀就在自己眼前瞬间被化成血水……

想到此处，蓝曦臣不由得眼眶泛红，他抬眼看着他:“既然真诚，为何又要选择以假面示人？”

沈孟道:“习惯了。”

蓝曦臣语带哽咽:“怎会习惯？”

他笑而不答。

别无选择，只能习惯。

蓝曦臣又道:“你于我，就像浓雾中的灯火，每当我以为我快靠近你了，可待我走近，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你，你在更深更浓的雾中……”

心底苦涩，连带声音，连带表情也苦涩不已。

沈孟看着他，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蓝曦臣没有推开他，只轻轻靠在他怀里，眼眶泛红。

从他醒来知道顾东亭之事那一刻，他强忍着想要质问他，想要发怒，想要生气甚至想要动手的冲动，一直忍到现在。

可除了忍，他还能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他的家教，他所受的熏陶，他自小所接受的一切，让他除了忍，除了避开这些事情，再未教给他其他方式。

此刻，靠着这个人，让他觉得无比心安。

这些日子以来的惶恐，也慢慢平息下来。

他身上总有种冷冽的清香，就像他这个人，明明这么近，可总觉得他像是被什么隔开，让他怎么也无法彻底靠近他。

他不明白这种距离感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可此时此刻，他也不想想太多，他只知道这个人此刻就在他面前。

想着，他缓缓伸手环到他背上，也轻轻抱住他。

沈孟似是感觉到他的回应，不由得将他抱的更紧。

“蓝涣，”他将头埋在他颈间，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他耳畔，“我们……和好了，是不是？”

蓝曦臣觉得颈间有些凉意，他心头微颤，这个平日里放荡不羁，人前顽劣不堪，从不肯输人半分的男人，此刻竟然将头埋在他颈间哭泣。

虽然他没听见声音，可他能肯定，他在哭。

蓝曦臣心头酸涩，他想，他在哭什么？

他没了一条胳膊不曾哭，这些日子他对他视而不见不曾哭，这会儿抱着他，他怎么反倒哭了？

他只知道他笑起来是极好看的。

尤其他的眼睛。

而且，他似乎只喜欢笑。

在他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蓝涣……”没有听到他的回应，他又低低唤了一声，“我们……”

“嗯……”蓝曦臣轻轻应了一声，他明显感觉腰上那只手越发有力。

继而，他又在他耳畔低语，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你还有什么要问吗？我总不愿意去回忆从前，可若你想知道，我可以……试着回忆一下。”

蓝曦臣没答话。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这一刻，突然让他说出来，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见他没应，沈孟又道:“其实我的一切并没有你想的复杂。我并非在雾里，我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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