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见城

整座城基石由山城变成了平山城的风格，内里修筑轮郭式曲张，堆砌出枡形的石垣。红色身影沿着大手道一路向上直奔天守，其他人趴在男孩背上。两旁的树枝飞速向后，掠出模糊不清的暗影。

城内依旧没有丝毫活人的气息，地表涌动着厚重的瘴雾，散发出凋敝灰败的荒凉。庭院和露地草木尽数枯死，裸露出大片焦黄的土地。让戈薇意外的是，比起在外围遭受的系列攻击，城内几乎没有任何阻拦。三人穿过两重建在石垣上的橹门，忍返上的尖刺发出新铁特有的寒气，内里却没有任何守护，就连出入的的虎口都没有闭锁。

三人在最中心的大天守内找到了背靠心柱的白狒狒，与定位器上的红点分毫不差，四魂碎片透过皮毛闪烁着粉红色的光泽。犬夜叉没有丝毫犹豫地破开门扉，铁碎牙朝狒狒当头劈下去。

绿色面具裂成两半，露出裹在皮毛里鲜血淋漓的人类皮肤，背部的蜘蛛烧伤完好无损。皮毛下方是近乎透明的蛛丝，一经牵动，地下顿时泛出浓郁的硫磺味。犬夜叉环视了一圈，才发现每根梁柱下都堆着装火油的陶罐。头顶天井用木板封死，夹隙里是成捆的木炭和硝粉。

下一秒，脚下地宫膨胀出巨型火团和爆流，天守从内到外瞬间粉碎，随着火焰和气浪逐级分解。三人被爆炸的火流瞬间席卷，断木塌落将所有人埋在了里面。

粉红色的结晶碎片零星散落在地上，最猛胜顺着缝隙一一取出，翅膀扇动，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整座山再次安静下来，这次休眠时间格外漫长。盘旋在远处的尸舞鸦铺天盖地飞过来，争相啄食散落在山间的尸体。男子坐在遍地尸骸间，长发卷曲，近乎凌乱地披散在后背。偶尔有乌鸦伫落在肩上，用三只脚爪梳理羽毛。依旧是浅灰色小纹团鹤，白色皮草裹住肩部，透出怪异的雍容。唯一奇怪的是，皮毛三分之二都布满黑色的斑驳烧痕。面具丢在手边，半边彻底损毁，像是被强度极大的火器烧毁过。

就在这时，天边炸起一团亮白色火光，映照出山城的轮廓，巨大的天守在爆炸中崩塌瓦解。男子微微转过头，于是乌鸦终于察觉到活物的气息，争先恐后地尖叫飞离。

火光稍纵即逝，四周再次陷入黑暗，男子重新闭上眼，气息彻底湮没在厚重的尸骨间。

人见城

地面的木制天守被炸成一堆黑色碎砾，只剩下一丈高的基石残留。地面被由内向外推出二十丈的放射状深坑，爆炸焦痕车轮状向四周延展。最中心堆着三人高的黑色断木，木梁哔哔啵啵烧着火，满地碎料间是直径两米的精钢铁球，几乎整个陷进地宫。外壁浇筑出纵横交错的复杂纹路，像是西唐孩童玩耍用的巨型绣球。

随着硝烟散尽，绣球内部发出机括松动的声音，铁质外壁打开缝隙。

一分钟后，身着红衣的银发男孩拨开压在头顶的木头，将戈薇从机关里拉了出来。

一行人在爆炸瞬间被防护罩自行护住，通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面色都糟糕。随着最后成员离开，防护罩再次缩回普通绣球大小。七宝走上前，将铁球从地上举起来。

“她说以后这东西归我了。”他说着用袖口擦拭上面的灰烬。

“那女人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戈薇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的废墟，这么大的炸药量，如果是他们自己贸然闯入，只怕当场就没命了。犬夜叉一脸咬牙切齿。

“可恶！又被奈落那个混蛋耍了……”

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没有说话。

桔梗离开前只说“城里没必要再去。”话语模棱两可，他们都没有听从。现在回想一切，奈落全力防备的正是桔梗。可她究竟为何会出现在城中，又会去哪里？

她抢走四魂之玉，目的又是什么呢？

犬夜叉没有开口，戈薇随即保持沉默。事已至此，再待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一路下来过去两个小时，当务之急是回到巫蛊山，与珊瑚弥勒汇合。因此三人只是稍作休整，旋即按照原路返回。

人见城其他建筑被远远抛在身后，御殿同样受到波及，朝向天守的外壁一半烧成黑色，屋檐在爆炸的气浪里掀掉一角。就在犬薇走后，穿着校服的琥珀从御殿的暗道内翻出来，骨质镰刀用锁链缠在腰间。男孩眼底依旧是毫无生气的暗灰色。只是这次，他边上多了一个半人高的暗蓝色海纹彩绘陶罐，釉面上绘满了手工粗糙的花鸟。整个陶罐布满了交错的裂纹，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封在了里面。

“又是你……上次是御殿，这次是天守，他怎么不把自己给炸了。”感应到犬薇远去，陶罐终于开口讥笑，内里居然是女人的声音。

琥珀只是看着远处浓烟笼罩的巫蛊山，面容间没有丝毫心绪，陶罐说了几声不见回应，暗地骂了一句，再也不说什么。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巨型的红色死魂虫从背后缓缓降临，庞大的躯壳划开夜空。琥珀扛起陶罐攀上屋顶，连人带罐稳稳跳落在死魂虫背上。巨型虫体旋即飞向高处，朝着远离巫蛊山的方向迅速驶去。所过之处，盘旋在地表间的白色死魂接连不断地升起来，被吸入躯体，就像是暗夜中流动的萤火。

巫蛊山 山洞

珊瑚又塞了一粒解毒胶囊，浮现在脖颈间的细瘢迅速褪去。少司命看了一眼手表上的量针。空气的剧毒含量是外面的五倍，对于珊瑚这样除妖师已经是极限。换做普通人只怕会当场毙命。

两个人举着手电并排向前，前方吞噬所有光线，就像没有尽头的黑洞。洞壁上残留着很多人工开凿的痕迹，最外层钉着横梁和木架，很可能是附近村庄废弃的矿洞。原剧里进入洞穴打探的是犬夜叉和弥勒，洞穴内部异常干净，没有任何碎块和血迹。少司命猜想，这里很可能是蛊毒的通气孔，每隔一段时间，洞穴就会由内向外产生强大的吸力，将外部空气源源不断吸入山体内部。

两人走了约三分钟，大约在洞穴开始整体向下倾斜，四周也不再是人工挖掘的矿坑，而是火山地带特有的岩浆喷发后汽化形成熔洞地貌。少司命辨认出岩浆冷却后形成的火山锥和熔岩丘滴，还有圆筒状的火山管，只是损坏严重，轮廓异常模糊。

潮湿度随着两人行至中段迅速上升，空气中蕴含的不是水汽，而是蒸发后的毒液，两个人都带着防毒面具，但水汽依旧透过衣服，无孔不入渗入皮肤。少司命有些担心珊瑚的体质，但除妖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前行。

两人又走了三十米，前方终于透出一丝光亮，两人按下手电。不远处的洞穴口在光源下浮现出清晰的轮廓。山体内部传来低沉的咆哮和血水翻涌的拍击，混合着回音，听起来格外的刺耳和狰狞。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两人攀上洞口，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在原地。

整座山内部彻底被掏空，变成大型的尸体填埋场。

各种形状和种类的残骸浸泡在紫色的血浆溶液内，随着底部腾升的气泡上下翻涌，像一锅煮开的内脏火锅。表层堆积着厚厚的肢体，形似剑齿龙的金属状背甲；直径四尺的近似博比特虫的巨型躯干，内部绞牙仿佛钻机锯齿；两人高的巨蜥头骨浮出三分之一，尺长的獠牙发出弯刀般的生铁色泽。所有肢块都还是活物，在成百上千的厮杀后排出全部缺陷。她们在山体外看到的与这里相比完全就是业余水平。

血湖里只剩下最后四头妖怪，大小是原先蛊毒的六倍，头对头分坐在四个角落，脖颈以下完全浸泡在血水中。浮在湖中的肢骸像是被磁铁吸附的铁零件一样，朝着四个方向迅速聚拢融合。妖怪的神经显然已经被打木了，只是盘踞在原地等待新一轮的进化和残杀。火山口的顶层封着两尺厚的石英状结界，中心镶嵌着至少十片四魂之玉的碎片，都已经被毒液和瘴气熏染成了黑紫色。

水位再次上升，被淘汰的器官和组织随着湖水的搅动迅速从山顶喷涌而出。洞口在血水上涌的瞬间浮现出透明的界壁，两个人站在结界内，就像两个恐怖海洋馆的游客。

珊瑚只是看着被淘汰的部分。

“你发现了吗？”她说。

“这两次排出去的……好像质量更好些？”

少司命不是专业除妖师，对妖材没什么研究。很快两人的注意力又被血湖吸引过去，洞口下方是一处凸起的岩架，少司命一眼认出站在上面的神无，镜子内部涌动着朦胧的生魂光泽。

离女孩最近的巨兽感应到生魂的气息，血湖内伸出一只巨大的熔岩触手。少司命一张定身符远距离打在神无身上，女孩微微一颤，整个身体朝后仰了过去。

镜子光亮旋即暗下来，触手伸出一半一无所获，缓慢浸入水中。

少司命看着四十米外倒在断崖口的女孩，镜子散落在地上。妖怪吞噬半数肢体，一但完全融合，山体再次震动，所有人都会葬身血湖。

少司命放下镰刀。

“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在这之前把她救下来。”

珊瑚在她冲上去前，一把拦住她。

“我是除妖师，攀岩这种事，我比你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