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正旋即拆开封口，取出厚厚一叠文纸，和四五个红黑相间的鬼面听声螺。

“整件事情，从桔梗大人去人见城救治城主，”他看着犬夜叉一行突然诧异的神情，“再到她被带回城，的确是主公一手运作。但最开始的时候，我家主公是真的毫不知情。是少司命主动找到他，说桔梗大人被里陶复活，要与大人一起合作对付她……”

他说着取出了第一个海螺。

“除妖村出事的当天，”他看了一眼珊瑚骤然惨白的面容，“少司命拿走放在村长屋内的碎片，主动去城内与他结盟。之后给了主公能隐藏瘴气和毒素的符纸，要我家主公用人见荫刀的身份，骗桔梗留在城里……”

信正随后花了一个时辰，详细叙述少司命的全部过往。犬夜叉一行最开始半信半疑，他们见过少司命的收购站，她明显与戈薇一样都是现代人，不可能是所谓的里陶弟子。

但信正打开了记录完整对话的海螺，里面的声音充分说明，少司命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被奈落诓骗并暗算。相反一切都由她一手操纵。桔梗复活没多久，便用各种手段唆使奈落将桔梗留在城中。又在明知荫刀真实身份的前提下，对桔梗百般隐瞒欺骗。

证物里还附带几块破损的，遍布繁密金属纹路的绿色符纸残片，绝对不是神道教的神官巫女能做出来的东西。此外还有一张手写的用来压制妖怪气息的草药配方，别说字迹珊瑚和弥勒都认的出来，单是那种圆珠笔才能写出来的尖细字体，他们就没在戈薇以外的其他地方看到过。

更杀手锏的是，信正最后亮出了两份用结界封印起来的契约，日期是在巫蛊山战斗结束之后。合约中详细说明，奈落停止对她的攻击，并支付她足够的报酬。在这个基础上，让她为自己做事。

合约底部是双方签字，左侧加盖人见城纹章，写着奈落的墨笔名契。另一边同样是私人印章，用圆珠笔写出了少司命三个字。

所有一切都无可辩驳地表明，这个看似对桔梗极其重视的女人，从桔梗复活那天起，就有预谋的策划了一切。她才是那个将桔梗亲手推向奈落的罪魁祸首！

犬夜叉最开始还能忍得住，在听到她从头到尾都在暗示荫刀与奈落是两个人，不停地劝桔梗早日回头另寻良人后，气的手脚冰凉全身颤抖。弥勒和珊瑚只是彼此交换了眼神，他们和桔梗并未有太多交集，对此虽然不忿，也并没有太大的触动。法师只是觉得奇怪，如果少司命真的是里陶弟子，一切自然可以解释的通。但她显然不是那个死去的鬼女能驾驭住的人，她来自戈薇的世界。

那她费劲心思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奈落这是明摆着要恶化他们和少司命的关系，毕竟西唐道士的能力和手段在巫蛊山都见证过。可现在就算他清楚这一点，愿意和少司命问问缘由，只怕犬夜叉也彻底容不下她，以后也很难再合作和组队。少司命原本就左右摇摆，如果这时奈落再出手拉拢她，真的和他们站在对立面，大家以后的处境会极其艰难。

但这种话就算他说出来，犬夜叉也未必会听得进去。

“主公认为，她手上有里陶的刀，又用这种方法折磨羞辱杀死里陶的巫女，那她一定是鬼女传人。”信正收好文件。

“我所能奉告的，就是这些了。”

犬夜叉已经听不清信正在说什么，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头皮下的血管突突地跳着。一切都是因为少司命，是她将桔梗骗给杀死她的仇人，是她挑唆桔梗去喜欢那个狠毒凶残又肮脏的杂碎妖怪。她才是罪魁祸首！！这个阴险狡猾的狠毒女人，亏他还怀疑过她亦正亦邪是不是有苦衷……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前脚还撺掇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去打仗，战斗刚结束，她就又被重金收买。现在的小恩小惠，只怕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好让他们这帮热心肠的傻子卖命去保护她罢了。

无耻之极！！！！

五十年前桔梗被奈落亲手杀害，如今又被他囚禁在城中，那个山贼凝聚出的杂碎还不知道会对她做什么卑鄙的事情……想到这些犬夜叉气的脸色惨白，恨不得把少司命当场碎尸万段。戈薇看到他一脸愤懑，脸上再次浮现出惆怅的神情。珊瑚和弥勒想说什么，看到两人神情后又都咽了下去。

其他人各自有各自想法，一时间屋里一片沉默

信正却不管众人心中想着什么，拿起第二份书卷放在膝前。

“这里面的内容，是关于桔梗大人的。”他说道。

“还是按之前说好的那样，我要先提问题。”

弥勒抬起头。

“奈落既然把情报给了你，自然是希望我们都知道。”他说，“既然如此，回不回答都是一样的结果。”

信正微微一笑。

“司命大人的事情自然要和盘托出，但桔梗大人……说不说其实都不影响什么。况且……”他看着弥勒皱起的眉头，眼底闪过计谋成功后的得意。

“是你们自己选了少司命。”

他随后将文件握在手里，“把情报传给你们是任务，带回他想知道的东西自然也是任务……”

“那就问吧，”犬夜叉气冲冲说了一句，显然还没从方才的信息中回过神。“但如果他想问四魂之玉，或者其他事关他人，我们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信正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调转身体正对戈薇，指尖并拢叠在膝前，做了四十五度的躬身礼。这是平民拜见神社中地位较高的巫女的礼节，算不得十分庄重，却也绝对是恭敬。

所有人神情都显得有些意外。信正自称公子，先前对犬夜叉也不过是平礼。法师和除妖师只是点头致意，完全没放在眼里。但明然对戈薇极其尊重。

戈薇有些不自在地坐正身体，男孩和她年龄差不了两岁，突然被同龄人这么拜见，让她很不舒服。

“我们的世界没这些尊卑等级，我也不喜欢这样，你不必这么对待我。”

信正自顾自坐正，神情恭敬，眼底却是漆黑的冷漠。

“如果戈薇小姐只是戈薇小姐，自然不必如此。”话语里带着某种压抑的不屑，旋即又变得敬重。

“但戈薇小姐是桔梗大人的转世，容貌、灵魂、法力、姻缘皆继承于桔梗大人。既然是桔梗大人赐予的福报，尊重戈薇小姐，就是尊重桔梗大人，万万不可怠慢。”

这话说的极其庄重，戈薇的脸却在瞬间拉了下来，显得百般不快。很显然她并不喜欢什么“转世”什么“赐予”之类的言语。信正却像是全然看不出来，他并没有直视戈薇的面容，仿佛尊敬公主一样低着眉眼，但眼底的崇敬和欣慰显然不是给她的。

“巫女大人风光霁月，是万中无一的奇女子……”他语气略黯淡又变得轻快，“虽然前身坎坷红颜凋零，但转世重获功德积修，又能与良人再续前缘，世间还是有福报的……”

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戈薇的脸色愈加阴沉，满面委屈不甘，却又发作不出来。

“行了……”戈薇怀里的七宝从臂弯里爬起来，就算他是小孩也能听出来信正话里的嘲讽。

“什么前世转世的我不清楚。”他说着跳起来，狐狸尾巴依旧遮住戈薇的膝盖和小腿。“我只知道桔梗是桔梗，戈薇是戈薇。别人怎么看她们我不管，可我朋友的是戈薇，桔梗和我没关系……你若一味挑拨欺负她，我就对你不客气！！”

信正同样打住话题没再纠缠下去。

“我的问题，与戈薇小姐有关。”他说着看向女孩。

“第一个问题，我的主公想知道，您与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

他没等戈薇解释，自顾自说起来。

“其他人的事我略微知晓，自然也没有资格去辩驳。只是除妖师是灭门血仇，弟弟被扣作人质。法师世代背负诅咒，寿皆不过双纪。他们与主公都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您这么柔弱的女孩家，长途跋涉风餐露宿，又远离人烟受妖魔鬼怪侵扰，时不时还有性命之忧……如不是与他深仇大恨，怎会如此奔波，受乱世杀戮之苦？”

“但他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伤害您的事情。”

戈薇仰起头，“我就是看不惯他作恶多端。”

“那就是无冤无仇了……”信正用指尖捏了捏下巴。

“乱世里人妖皆会作恶，若因杀戮而恨，天下诸侯皆为姑娘可杀之人，应杀之人，又何必只恨他一人呢……想必姑娘不完全是为了这些吧。”

他随后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犬夜叉，似乎是他的话挑破了一些半明半晦的事物，戈薇和犬夜叉两人同时脸色微红起来。

信正却像是没看到。

“主公亲手杀死桔梗大人不假，但若只是前世旧怨，”他看向戈薇，“自有犬夜叉公子去报杀妻之仇。您与她毕竟前世今生，这般抛下一切去辛苦，又是何苦呢？”

戈薇半晌都没说话。

就在那一刻，戈薇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就是为了他……或许她早就知道，但只是不想清楚而已。现在她骤然直面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与犬夜叉定情的是桔梗，并不是她。犬夜叉是为了给桔梗报仇，而她与他什么都不是，也确实与奈落没仇怨。她只是一个占据桔梗全部资源的插足者，她甚至都不属于这个时代……

“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我们是来听消息的，不是听你胡说八道的！”小狐狸再次叫嚷起来，“你家主公刚刚被削的只剩脑袋，现在就想用这种下作手段来赶走戈薇，你也太小瞧她了吧！！”七宝大咧咧张开嘴，取出舔掉一半的棒棒糖。

“扯什么前世转世的，那个巫女能带回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吗？至于奈落……我还同他没仇呢，可他那个混蛋到处作恶，拆散别人还故意折磨人家。我有犬夜叉那么厉害，也恨不得见面砍死他！也只有你们这样唯利是图的人，才什么都想着划算不划算。戈薇那是善良，愿意为朋友伸张正义！！”

他说着气冲冲朝着信正一个劲吐舌头，之后继续缩在戈薇怀里。

气氛骤然变得轻快了很多。

弥勒在心底舒了一口气，决定今天晚饭炸一锅油豆腐出来。

信正同样没放在心上。

“也罢。我还有几个问题。”

他依旧很轻松地转移了内容，随后取出书帖，认真记录答案。弥勒原以为他会问四魂之玉的起源或者其他，但小男孩从头到尾问的都是戈薇的生活琐事。最开始是询问她的身体状况，他乡是否住的习惯，再之后是她平日穿的衣服颜色，喜欢吃的食物，爱做的事情，是否喜欢养宠物。说的众人一头雾水。

最后当问及，最喜欢男生送她什么礼物的时候，犬夜叉心底不爽，一拳砸在身边木板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问那么多？”

信正收回书帖。

“桔梗大人救过我，出于报恩，关心转世是应该的。毕竟前世遭难，今世定要好生呵护，方能解除遗憾……况且姑娘为专情男子，甘冒风险远道追随。这份心地志气，纵为男子亦甘拜下风。当然……”他说着笑了笑，像是不经意间说出来一般。

“主公一直想哄神子大人开心，但不知她喜欢什么，只能从转世身上想办法，也许能投其所好。”

弥勒终于察觉出话茬不对。

“你离间我们和少司命也就罢了，是她自己两面三刀。现在你故意说这些，安的什么心我们都不瞎。奈落操纵琥珀打伤戈薇，四处杀戮无辜，你以为两句话能抹销什么？我们不愿对你动手，是看在你是孩子，你既然问过了问题，那就说你知道的。”

信正同样打开油皮纸包。

“她现在住在人见城，我家城主没伤害她，也没对她做什么。”

比起少司命，桔梗的信息的确简短很多，单纯只是家臣口述。信正坦率地说出巫女与城主的真实处境。她自巫蛊山之后，一直被软禁在城里，城主对其精心养护，并未有任何不轨和染指。只是出入和行动都被监视，但本人没受到任何怠慢。

犬夜叉很鄙夷地“切”了一声。

“一个山贼出身的杂碎妖怪，凭点物质财货就妄想追求桔梗，真庸俗。”他说道。

信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男子疼爱心仪之人，自然是如珠似宝的对待，将最好的东西给她，也是人之常情。桔梗大人接不接受是她的意愿，能不能给的起，愿不愿意给，能给多少……”他瞟了一眼戈薇身上略带发旧的校服，“那是城主大人的本事。”他说着笑起来。

“戈薇小姐身量纤纤，敢问衣食可足？公子这般放不下，莫非想学光源氏共享藤壶紫姬，几句情话便要花前月下，空手套白狼不成？”

犬夜叉被呛了一顿，正要发作。信正却岔开话题，说起谈桔梗复活后事情，她坠崖后原本在附近村子内隐居生活，后来死者身份被云游法师识破，不容于村人后主动离去，此后一路颠沛流离。在之后被少司命诓骗进入人见城。

书文全部是村民的口供，留有名字和手印。犬夜叉满脸悲愤，在听到法师强行超度桔梗反被杀死后。

“活该！！人家没找他没惹他，他自己找死怨得了谁！！”

信正波澜不惊，端起陶碗里的水喝掉一半

“她出事的时候谁都不在，现在大惊小怪是不是晚了点？”他说着用手背抹了抹嘴。“她这个境地是你造成的，现在又反过来怪别人。”

犬夜叉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怪我？！”他说着攥紧拳头。

“你口口声声为了桔梗，做的事和少司命那个混蛋有什么两样！！！亲手杀她的是奈落，你居然敢怪我！！”

信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我没亲眼见过他杀她，我只知道法师和僧人欺负她的时候，是城主教训了所有人。世间人都不接纳她的时候，也是城主给了她最好的生活……她受苦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他看着犬夜叉突然僵住的面容。

“杀死她的是奈落，可放弃她的人，是你。”

“不管原因是什么，你最后都选择了不去救她，你眼睁睁看着她跌下悬崖，又眼睁睁看着她被蛊毒卷走。”他说着摊开手。

“现在你又要怪罪别人后来居上吗？”

信正在一片静默中起身。

“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就此告辞吧。神无仍旧归你们看管。”临行前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有些事没必要用谎言去伪装……”他说着转过身。

“城主大人爱慕桔梗不假，巫女大人也的确没有对城主动心，至少现在没有。”他看着站起来的一行人。

“我知道她对主公心存恨意，心里也依然是你。为了城主的安全，我并不想让他身边有这样危险的存在。所以我会尽最大努力让她离开人见城。他们此后是什么缘分，我不想清楚也不愿强求……”

“所以有些话我想对戈薇小姐说。”

他看向戈薇，这一次面容间不再是冷漠，而是带着真实善意的怜悯和关切。

“你不像是没有家人的人。”他说道。

“我曾经也有过家人，”他低下头，声音里带了一丝酸楚，“我父亲因为心爱之人死于非命，一生都没能摆脱痛苦，也从未忘记过她。我的母亲同样爱他，可无论多么体贴呵护，劳作关怀，都没能换回他丝毫真心。她一生抑郁憔悴，委曲求全。又因为他偏爱他人，连累她和我姐姐死于非命……”他顿了很久，再抬起头时，看向戈薇眼神很温柔又很悲切。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人的言辞，可为了她们，我终究想奉劝你一句。活人是争不过死人的……”他很慢，又一字一顿地说道。

“男子心里装着得不到的女人，就不会在乎身边的女子，无论她为他付出什么，付出多少，他都看不到……”

他看着戈薇垂下头怅然若失的神情。

“如果桔梗最后选择了犬夜叉，他们自会在一起。那你付出这么多的意义何在，未来又该如何自处？女孩家没名没分跟着外男到处跑是遭人非议的事，能有什么好前程呢。”

“旁人从未替你想过，你自己难道不为自己想想吗？”

犬夜叉下意识上前一步。

“你说谁不关心她了……”

“犬夜叉公子……”

信正陡然打断他的话，依旧一动不动背对着他站在门边，光线将他的身形投射出细长的影子，像一把出鞘的短剑。

“我也同样有话奉上。”

他说着仰起头。

“主公出身是低微些，可五十年间白手起家，打拼一番基业可见手段魄力。你虽为高门大户出身，但容貌平庸、胸无点墨、举止粗野、行事莽撞，头脑谋略气度文采皆不如他。”信正说着转过身。

“于桔梗大人而言，你打着专情的名义为她复仇，可解除封印的第二天，便与其他女子纠缠不清。她复活后对她不闻不问，与其他人斩妖除魔游山玩水却不肯拿出一点时间关顾她的死活。倒是城主五十年清心寡欲，从未正眼望过她人。专情与否，你与我家主公孰优孰劣，可见一斑。”信正听着骨节咔咔的脆响，面容间全然没有惧意。

“你想为桔梗复仇那是你的事，城主死活也不由我这卑微之人决断，可是……”他重新转回身体。

“我说过，你亲手抛弃她让她成为弃妇。若桔梗大人选择了城主，你还要再用为她报仇的名义，亲手杀她身边的人，让她再做寡妇吗？”

“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就在那个瞬间，弥勒终于改换了眼神，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忌惮。信正温温和和地行礼告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站住！！”珊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被桔梗带走的四魂之玉，现在在什么地方？”

信正停住脚步。

“您说在幻影杀树林里被抢走的那块吗？自然是在城主那里。”他一脸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桔梗大人亲手交给他的。”

“你撒谎！！”

“我为什么要撒谎？”信正歪过一侧头。

“就算桔梗大人亲自来，我也会这么说。当时我就在边上，她用死魂虫把那块玉给了我。”他仍旧微微一笑。

“我家主公教过我，能用实话去说的东西，就不要用谎言。因为谎言揭穿了只会得不偿失，而实话就是实话。”

之后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伸手掩住嘴。

“臣子不言主公事，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告辞。”

他再没停留，背着空了的竹箱，这次天边飞来一群蜜蜂，将他裹挟至半空，很快便消失不见。

弥勒珊瑚站在原地，看着身影逐渐消失。其他两人低下头默默不语，七宝原本想说些什么，看到两人神情后，终究没开口。

男人永远忘不掉死人，也看不到活人的付出……

戈薇从来没想过要去计较什么，因为她没有改变什么的权力。可心底不可遏止地涌起莫名的委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有人问过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也从未有人去心疼她的孤独。可她又能责怪谁呢，是她自己选择留下来……

她当然不会因为一个敌方男孩的话放弃她的朋友，她亲手射碎了四魂之玉，她必须要打倒奈落，这是巫女和朋友的使命，这一切的关键并不是值不值得……

但耳边还是传来讨厌的小声音。

“你只是桔梗的转世，你的一切都是因为她。她回来了，你就什么资格都没有。”

除妖师和法师站在边上，看着犬薇四目相对一言不发，最后低头各自离去的模样。原本昨天还同仇敌忾的一行人，现在各怀心事。而最有战斗力的两个人，被从根源上打击了斗志。

一个不到十四的男孩，几句话便挑拨出如此巨大的缝隙。

“好厉害的心计啊……”

所有人走后，弥勒终于阴沉地说了出来。

他终于摸清楚整件事的门道。信正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神无，而是离间他们与少司命，以及犬夜叉与戈薇的关系。而最阴狠的地方在于，即使他们知道是离间，也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语。

珊瑚同样倚靠着门框。

“少司命呢？你觉得她究竟想做什么？”

奈落并未提及除妖村出事当晚的任何细节，这反而说明救下除妖村的人正是她。而这般大张旗鼓的泄露黑料，其实也证实少司命并不是他的手下，相反于他而言同样不好操控。

奈落想借他们的手处理掉她，又或者将她逼到绝境为他所用。最好的方式反而是按兵不动，或者不计前嫌与她继续结交。但眼下即使出言劝阻，犬夜叉也绝对听不进去。

弥勒叹了声气。

“他如此着急，一定有原因的，也许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也许是少司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眼下这个状况，就算清楚，他们也不可能对她毫无防范。

弥勒看着信正离去的方向。

“他只怕是奈落所有手下里，最不好对付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