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幻想言情 俯视腐世,我吐啦

此生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

  

水滴落下,火红的靴子懒散地靠在桌旁。

许恋姬红衣覆身,卧在榻上听郑昭抚琴,一摞儿的话本子靠墙放得整整齐齐,许恋姬正拿了一本细细看着。

郑昭纱衣同风起,在月色里掀起朦胧的白雾,他眼含笑意,笑眯眯地做戏给窗外墙角出偷听的人儿看。

话本子写得很是有趣,许恋姬不知不觉看入了迷。

洛阳黄昏,受伤的鸟儿自细枝矮丛间轻轻地坠落,落下纷纷扬扬的白羽,额间一尾红埋在枯草间,粘了灰,却也无法抖落。

郑昭蓑衣遮青袍,戴着斗笠在夕阳的金辉里穿尘而来,所过之处,尘埃落定,烟云消散。

青白长衫抚起而又落下。

红金顶的云中客消失不见。

仙人携它寻遍六界,不见救它离于水火的人。

城门前不甚寻常的老妪叹一口气,对笑容清浅温和,眼中山河并赤色的青衣仙人颔首,只道那位自己便是救它的人了。

郑昭不解。

皱起的眉在凝视着怀中一呼一吸愈发微弱的鹤时渐渐舒展,神山地府,六界四海,凡有不能解,历几段轮回,青丝束起青丝泄,也就罢了。

月下溪水潺潺,光覆山川。

青衣的仙人眉间几皱,终是破了盈盈的满月轮,夺了天上的帝玺位,叫怀里白腹起伏的鹤进了再也回不来的门。

世人曰,轮回。

仙人竟从此常窥人间,再无别处得乐。

莹白的小娃娃不知从何处习得鹤唳,常呼鹤引云,时见小儿周身群鹤围绕相和,如歌如铃,使得小娃娃唤得更加欢快起来。

鹤做了小姑娘,到底还是喜鸣啼,常看得仙人笑,那妥帖的笑容是旁人不曾见过的,如扶风掠影,只一瞬而已。

花影交错,长路漫漫,小娃娃跑着跳着,便长大了。

凛冬便回来吧。

仙人使了个小小的计策,这鹤做的女儿名字就叫做莲霁了。

莲霁,莲霁,仙人愈是念叨愈是盼着她回来。

莲霁无根,他救她时群鹤尽殁,唯她一只耳。

所以他是她的根,是她的归处,也是救她活下去的人。

云过雨落,群鹤声缓,仙人已拟好了罪己诏,摊在偌大的青玉案上。

玉是羽山来的仙人所赠,时群鹤飞天,乃他之所见,后来金红坠地,唯她奄奄一息,亦他所见。他无法可救,便请镜送景,将云中客承霜雪而歌,云中客舞萤火而歌,一幕幕都送至担星辰算春秋的狡童那里去。

羽山来的仙人静坐于黄庭帝座。

依旧着一身青衣的狡童抛下了长长的罪己诏,青丝飞舞间负手而立站在莲霁的面前。

他拦住了她的去路,自此,她不必再寻根,不必再游荡漂泊。

深夜饮茶,莲霁白纱飘动。狡童见了,指尖翕动,草木间忽然有灯火摇曳。

莲霁细看,原不是灯火,而是万千的萤火。

狡童掌中一缕金红腾挪婉转,到底是入了莲霁的眸子。

恍然天地变色,仙人乘鹤掠云而去。

再无人知晓他们究竟去了何处。

只是人间又有了鹤。

人间的鹤,个个红金顶白羽黑尾,同莲霁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许恋姬合上话本子,这才第一话,故事却十分动人,只可惜她已看透世间的种种与雄类的本质,再无那些女儿家的小心思可想了。

她起身绕到意气风发的狡美少年身后,红衣散乱,赤红的唇落在他飘动起伏的青丝旁耳尖处,轻轻地吹着气,笑意渐深眼眸亦看向他灵动的指尖。

少年僵了一秒。

就算是天资聪颖的王爷,究竟也还是个貌美的小小少年,又如何受得住老司机的认真撩汉。

只是墙下,凌厉的凤眸射出骇人的寒光,许辞玑站在父亲派来试探妹妹的暗探身后。怒火几乎要把狭长的眸子烧成血色,将拳头狠狠地嵌入墙壁,活到二十岁,许辞玑第一次落泪。

“希望老郑好好配合,只要能骗过许朗,这计划就能成。”童夏莹闭紧了眼睛默默地祈祷着,“女儿和天赋异禀的王爷相好了,王爷想造反,女儿就恋爱脑想帮王爷一起谋划起事,感觉咱们的设计挺符合21世纪女奴们的风格的。”林知女走到她的身边,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不知道阁老要是知道当上皇帝的居然是自家女儿,会怎么个炸毛法。”童夏莹扶着下巴唠叨,幻想着脑袋炸开话都噎住的许朗,不自觉笑出了声。

“看完那篇,如何?”

面色绯红的少年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薄唇微启,便错愕地睁大了清透的一双眸。

许恋姬跪坐在他面前,姿势暧昧地捧着他白皙的脸颊,吻得很投入。

她的吻如同她的人,鲜明而热烈,像是灼灼燃烧着的灿烂火焰。

郑狡童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享受许恋姬炽烈的唇畔卷入他的唇辗转碾磨,银丝交织,兰舌横扫,最终还不忘了将他的粉唇上自己临时自制的橙色唇膏一并舔去。

郑狡童睁开眼睛,许恋姬正笑眯眯地盯着他,神色宛如一只饿狼,口型却是“配合我”,郑狡童心中叹息这少年的演技未免太过逼真,但却看着窗边弯月投下的人影,红着脸一双如同溪水浣洗过的瞳晶晶亮亮地闪烁着,“我还要....”

郑狡童像是撒娇吃胭脂口脂的孩子,抓住了许恋姬红色的里衣不肯松手。

烛火明明灭灭,人影幢幢之间,许恋姬再度吻住分明比自己还要高挑却温柔缱绻的少年,轻轻地噬咬着他的香兰舌尖。

郑狡童的脸沉浸在烛光的阴影里,因着被最爱的人吻着,因着成为了彼此的初吻对象而脸色爆红,颜色足以媲美新鲜的猪肝。

窗下的影子微微颤抖着,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可置信,坊间传闻喜好女子的护国大将军居然和小王爷暗通款曲,阁老若是知道,恐怕是又喜又忧。

喜麟女并非断袖之癖,忧陛下赐婚与王爷起叛逆之心,探子摇了摇头,这么说还是忧的多,比起没有子嗣,还是身家性命更重要啊。

身后的许辞玑急火攻心,竟咳出血来,尽管及时捂住了嘴巴担心被人听见叫人发现,却还是被琴弦上去数尺与郑狡童拥吻着的许恋姬听见了。

她想起父亲曾在接回十二岁的许辞玑时对她说,这位哥哥生性风流,虽不比小王爷风雅之士,却是十分好养活,待养大了给你作面首。

可是那时还是许莲霁的小女孩分明是心许于郑昭的,她暗恋他很久,久到不常出行的郑狡童都察觉到了。许恋姬入了她之身以后,便都知道了这番事。

许莲霁的春梦一向是这如竹似松的林间春霭郑狡童,从未有一次是那位风姿绰约养在深闺长在酒家的许辞玑。她曾听从父亲的话,舔舐他哭红的眼角,也曾差点在他身下绽放,只是因为最后之时,想着那位深居简出谪仙气质的小王爷,无法忍受这般的亲昵,轻而易举地反抗成功,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所谓的哥哥。

许恋姬记得很清楚,是因为许莲霁觉得这段回忆十分痛苦。

许朗认为郑狡童的母亲郑氏是祸国殃民的妖怪,克死了先帝,也知道女儿一直倾心于她,故而百般阻挠,制造误会。

然而这些家事,只是他们父女二人知晓罢了,旁的人,乃至于许辞玑,都对其中曲折是不大明白的,只道是一国将军竟喜好女子,或许未能有后。

‘莲霁,我不爱他。但是我愿为你实现你的梦,待我去了异世,而你回到这具躯体,你们二人尽可以旁若无人的居于一处。’许恋姬思绪万千,将郑狡童抱于榻间翻滚着,撞翻了那一摞静静放着的话本子。

青袖包裹红衣,郑狡童轻啄许恋姬的发间,将她揽入怀中。独特的嗓音穿透了墙壁,一字不漏地进了探子的耳朵里。

“本王念些话本子逗趣,别紧张。”

他拾起了一本《羽山歌》,正是她方才看的那一本,笑着亲吻她的耳垂,“莲霁为何如此迷人。”

许恋姬闭着眼睛,倚在郑狡童的怀中,沉默不语。

温润如玉的柔和声音带着少年稚气,不知不觉落入了许恋姬的耳。

时三月,本该是由春神执掌,便是那位风度翩翩,一身羽衣,腰系玉带的孟章神君。

然而青帝无聊,恶作剧替了下属神君的职。

春时细雨同花落,青帝便许百花开。

青帝久居羽山,自纂羽山歌,使花开时唱着歌,使芽生时亦唱着歌,披着花花绿绿的东川织锦,走到哪里,就唱到哪里。

孟章神君则恰恰相反,虽为春君,虽执掌光明,亦时见花开,以至于鼻尖都漾着花朵的芬芳;却喜静不常笑,喜独处不见与人交。

他常着一身洁白春霭,披薄薄浮岚覆身后影,喜好观春日盛景,听山间溪水吟诵人间悠悠而过。

青帝以百花为披,过人间时见洛阳庭院里少年习武,有鹤从旁观望。

红金为顶,白羽覆身,靛青成尾,澄明的眼眸里尽是好奇的神色。

青帝仅以羽山居,不曾至天庭,故未见过鹤,更遑论东王母所养的仙鹤,此一见欢喜极了,并未多想便极活泼地入了少年的身。

至入了少年的身,才发现这少年专注习武,竟未曾对院中树后的仙鹤有半分察觉,又发现这少年原是此地此世天策府上的少年将军,名也好生奇怪,叫做郑昭。

青帝方才想起孟章神君的字,也是叫做郑昭。

鹤好奇地走近,纤长的指爪在湿润的春泥上留下鲜明的脚印。

青帝笑,许是孟章神君将自己的情分了身,留在人间替自己抵挡劫难,要不然,那静默神君许多年来从未提及过,他面前这引来仙鹤的人间同名少年,又如何解释。

"巧合而已。"

孟章神君坐在墙上,墙面便生出了许多花儿,蝴蝶萦绕,饶是人类看不见,鹤却看得见。

踩着湿润的春泥飞起来,羽毛落地化作祥瑞融进了天策府,鹤携一抹金红落在孟章神君的身边,高高昂着的洁白颈项弯折,优雅的鹤此刻竟低下头来轻轻地啄花瓣而食。

尘空见虹桥,苍穹见碧色,青帝眼里却只有第一次见到的鹤,因此便嫉妒极了,也顾不上他此刻正在少年的身上,丢了剑飞上墙去扑鹤,却因着少年的意识拼命挣扎,一头撞在墙上。

白鹤欢啼,孟章神君难得一见地弯起了嘴角,目光柔和。

他素知此鹤遇云时歌,遇雨时歌,见神时歌,见人时亦歌,活泼得紧。

青帝也不恼,毫无羞赧之色,揉了揉脑袋笑嘻嘻地同鹤与郑昭说道:"原来凡人是这样痛的,果真与吾族不同。"

最后还是轻而易举地击晕了少年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墙头。

树影婆娑,白鹤扬翅引颈,长歌颂春。

青帝轻轻地触摸着它的脖颈,纤长而柔软的颈项,浑身错落有致的白羽,乌黑发亮的尾羽滴下清晨的露珠,落在孟章神君的掌心。

青帝眼睁睁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珠子被郑昭抢了去,气鼓鼓地跳下墙头假意欲走。

鹤张开长长的羽翼乘空洒下一片祥云去追,留孟章神君在墙上无奈地笑。

此件事后,青帝便常去观鹤,神情里是明晃晃的欢喜。

再然后,东王母遭其子所屠,群鹤避之不及,随红金顶的雌鹤来人间寻青帝与孟章神君。

到底是迟了。

孟章神君替鹤挡住一击,神元却就此灰飞湮灭。

孟章神君甫一消散,青帝这才想起,孟章神君竟是他于天池边分出的负情之身。

他是见过鹤的,就在东王母的天池边。

不仅见过,且还一见钟情,因此便分出了孟章神君。

孟章神君并非无情,他便是情本身,何须再言及情字。

鹤将死,情便消散。

天地起雨,青帝这才明白,鹤死,故孟章神君消散,而并非由神将所杀。

青帝沉思许久,笑己之情,夜起魂惊梦破,再不见寡言郑昭。

其后便吟唱着羽山歌,将人间的水聚做一面与天相接的长镜,将他眼中的鹤与其族,通通赠与了天界的那位神明。

那位神明不负他所托,携鹤周游四海,寻访六界,终是未曾找到救治它的方法。

青帝便化作城前老妪,意指轮回灵台。

神明便夺帝位,送鹤入轮回,方知她有了名字,唤作莲霁。

青帝忽然想起,时冬大雪封羽山,他才无聊踱步至天池。池水竹色,涟漪阵阵,却见鹤鸣九皋,声闻于天。

他初见她于群鹤飞舞之间,别时却是夏时三伏,情之一字,唯缘而已。

仙人狡童要他执玺于九天之上,他便应,一如初时他带着一叶白羽去星辰间求狡童,而今不过还他罢了,只要世间还可得见鹤与其族类,便是好的。

黄泉碧落,路途婆娑,他一人走罢了。

青帝,字郑昭。

“话本子里的这三个,竟都是你?”许恋姬抬首,烛火里的晶瞳闪闪发光,她坏笑着看向他。

对面的少年面色通红,脸上隐约有了点点汗渍。

“啧啧啧,你说我们有幸一睹春宫图否?”童夏莹坐在背面的屋脊上扒拉开一块瓦片望里瞧,倒叫盯着屋外四周动静的林知女毫不留情将了一军:“没可能了,他们走了。”林知女飞身跳下屋檐,小心翼翼地四处查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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