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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如浓墨泼天地 身披银甲洗山川

  

京城的未安街今日点了三千烛火,说是圣上要为重伤的护国大将军祈福。

郑昭入宫拜谒过方丈,也同他长久板着一张肃穆面孔的圣上哥哥郑重讲过许恋姬伤得不轻,应是要仔细调查此事,否则难以给许阁老一个交代,更加难以服众。

圣上这才象征性地散灯三千,分与百姓家。郑昭方才从乾坤殿踏出一只脚,侧目见蟒袍上落了不知何处来的尘埃,伸手去拂时,听见前去送茶点的两个小宫女笑闹声渐起,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你戳戳我,我戳戳你,痴痴地盯着他,俱是脸上红云一片。

郑昭无奈,扭头转身,想着生死未卜的许恋姬,便直奔天修寺而去。

马蹄踏霜叶,郑昭一路尘土飞扬地到了天修寺。天修寺座落于城外山林之中,山林漫无人烟,郑昭穿过薄薄的迷雾站定在寂静的寺门前。他本就是为许恋姬求平安符而来,待僧人开了门,叫他做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便毫无犹疑地疾步掠至了正堂香炉前,虔诚地跪在软垫上拜了三拜。其后又上了三柱香,递了香火钱,这才开口问住持道:“我想为所爱之人求一张平安符,挚爱伤势沉重,现下除了祈愿,我别无他法。”郑昭从不自称本王,他虽有无边傲气,却并不体现在此处。

“施主所求之人,乃是神人转世,天命加身,任何祝愿都于她无用。”住持诧异得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命数,方才郑昭摇签亦是印证了这一点,他摇出了从未有过的签——

上面朱红的小字清清楚楚地写着:“血如浓墨泼天地,身被银甲洗山川”

这是要洗去旧秩序,建立新王朝的预兆,他双手颤抖着,甚至于不敢告知昭阳王,你之所爱,或许便是在厚实的宫墙上起府建邸的新皇。天大的事情,下一朝的金玉帝冠就在这签的主人身上,住持越想越后怕,颤颤巍巍将手里的签子烫手山芋似的丢出去,不由分说把郑昭也撵了出去。

郑昭缓步走入深林,才走了几步,就听有百靴压入土之声密密麻麻地聚集而来。他耳力向来异于常人,此刻静了心凝神细听,发觉对方脚步急促全然没有闪避之意,全速向他靠近而来。

郑昭停了步伐。

他一个闲散王爷什么都没做,并不担心陛下无来由地兴师问罪。只是依照约定盯着丞相府等着许恋姬毒死顾昀,然后打着顾昀的旗号策反靖安军,率兵北上直驱京师,借顾昀之名推翻他的哥哥,自己坐上帝座罢了。

缰绳骤然勒住绷直,鬃毛飞扬,汗血宝马掀翻了郑昭前方的泥土,尘埃四散,马儿引颈长啸。

“王爷。”中年女子翻身下马,一手取下自己的头盔抱在怀中,一手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我家将军有请。”

郑昭仔细看过这群人一遍,竟然个个都有区分寻常士兵的许恋姬式红袖章,上绣一个“勇”字,可见这密密麻麻数百人,大约都是女子。

他沉默了。半晌,走上前去拉住缰绳,回首定定地看着中年女子沉声道:“走吧。”

许辞玑买了三千花灯分至家家户户,以为护国大将军祈福为由,求了皇帝,恳切地张贴了满街的布告。即便不是上元节也能见到满城的花灯,承德年以来这还是头一遭,许辞玑希望她若梦回京城,能见到满城花灯为她灼灼。

南境。

未见日升,童夏莹便将长发粗略挽个莫名其妙的高髻起了个大早。

许恋姬不慌不忙地踩着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日光踏进了童夏莹的小院,左右是温情和林知女。

“夏莹,你前日同我说,待我毒消伤好些时,便有要紧事须得同我商议,究竟是什么?”

天际骤然变得晦暗,昭风象的龟灯被方向不断变换着的风儿吹得明明灭灭,几欲彻底熄灭。童夏莹并不开口,将三人请进了青瓦覆过好几层的边侧厢房中。许恋姬抬头望了一眼屋顶,想来是隔音会好些,她想。

“夏莹,那曹娘子为何无缘无故攻击你?而且事先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对你下了死手的。”林知女借着六扇门总捕头的名头和腰牌,事先从官府借来了以往的罪犯名册,哗啦哗啦地翻找着,尝试梳理小女孩与曹娘子与顾昀的关系。

“更加诡异的是顾昀居然紧随其后也一同赶到了那里,他必然知道曹娘子在做的是什么勾当。”许恋姬气得牙齿咯吱作响,小女孩甜甜的笑容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一同回放的还有那句奶声奶气的“姐姐们的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小女愿意随侍左右。”说着白玉似的小娃娃还躬下身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揖礼。

“小小年纪,镇定自若,能辨善恶,能分黑白,这样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居然被拿捏在曹娘子手里!”许恋姬越想越气,硬生生攥碎了一枚酒杯。

“他们做的是买卖幼女的营生,依照顾昀包庇曹娘子的架势,他一定也参与其中了。”童夏莹赞许二人的分析,不断地点头。

四个人围坐成一圈,汉白玉做的矮脚桌上放着两碟子花生米,一壶梨花白,三个翡翠小杯——有一个已叫许恋姬捏坏了。

倒是温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知女瞧见,往她手里塞了一把花生米道:“想到什么,但说无妨。”

温情犹豫不安,试探性的目光再三落过面前的三人身上,得了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开口。

“那日鏖战时,我听到曹娘子呸了一句‘贱坦克’,至今不能明白此句到底是何意,姐姐们可有知道的?”

温情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又迷茫地看着周围的姐姐们,许恋姬和林知女对视一眼,童夏莹则哈哈大笑:“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话音未落却被其余二人不约而同递去嫌弃的目光,唯独温情厚道,老老实实地开口:“夏莹姐姐又乱用诗句了。”

童夏莹笑咪咪地揉了揉温情的长发,抬起头来细细盯着许恋姬。

“....”许恋姬有些无语。

“有话直说。”林知女仰起头,威慑眼前绿油油一身草衣,照常露着肚脐眼肆意妄为的女子。

“我们可以直接以他为饵。我原想着,装作普通角色而不是实验者的身份去试探他会不会施以酷刑,自爆身份,又或者,他确实并非实验者。”

童夏莹扶着下巴走来走去,“这一下捶实了,岂不是可以提前进入下阶段了?”

“阿姬。”

童夏莹身覆雪白鹅绒倚门遥望院中试图提枪上马的许恋姬,林知女看着红缨枪尚且耍不稳的少年将军被温情架上强壮的千里马,麦色鬃毛风中飞舞,不由得感到忧心忡忡,干脆进屋去,不再回望。

“出来吧。”童夏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目光犀利如同长箭射入院子角落的树影里。

李旻不情不愿地露出了脑袋,“你别打我!我知道知女姐姐惦念大将军,我是自请来护送的。”

————

昭阳王的稀世画舫驶入了湘水渠,一路江水靛青泛着晨曦的微光,有浅浅淡淡的腥气氤氲着。

若有若无的雾气沾湿衣角,细小的气泡从水底一路滚上来,附着在郑狡童的鱼饵上——

“哗啦”一声,一起进了鱼儿的肚子里。

一条大鱼在钓竿下扑腾,船家连连夸赞王爷好耐心好臂力。

郑狡童脸上浮着清晨的金色,树叶在两岸的林子里哗哗作响,他听着声儿笑了。

淬金的五爪蟒袍被随意地挽起折在腰间,雪白里衣上点点水渍尚干未干,郑狡童方才来了好兴致在船舱里替船家点鱼,统共百来条鱼儿,他数到一半数得乏了,便随便编了个数报给了船家。

看透不说,船家明知他的数字本是随口估的,却还是笑眯眯地跟他道谢,说着王爷辛苦了又让他再钓一条扑浪青好做给他吃。

郑狡童本就是个七窍玲珑心的趣人儿,心领神会地取了舱里的竿挂了饵便洋洋洒洒地投进了水里。

这船家并非一般人,自小长于闽南,极擅做鱼,原是祁太尉家专做海物吃食的门生,后来太尉年事已高隐退,便放了他回归山野。

他原想再侍候太尉几年,无奈太尉似乎刻意不食鱼虾,他无用武之地,自然便依了太尉的意思,回乡看看。

世事本是诸多巧合,遇着了本想低调南下使着竹筏渡水的郑狡童,且郑狡童的小竹筏竟还沉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郑狡童干脆借探望太尉之名兴师动众地动用了自己的宝贝画舫,同船家一合计,二人就依了缘分同去闽南,浮云作伴,船歌相和,竟也十分惬意。

郑狡童初知时感叹连祁太尉都为了躲避政斗称病隐退,可见朝野四方之内权势如何滔天,许恋姬此番行事之凶险。换做往常,他定然是有多远躲多远,他向来对此类事避之不及至无论何人说起,都一概佯装不知的地步。

偏生此事被他的意中女将对象许恋姬撞上,他哥哥拿准了他不会坐视不管,想利用他与许恋姬平衡朝堂上的各部势力,将南境军权分而食之。

郑狡童想到天家就来气,他自己想收拾顾昀,非得用许恋姬做棋子,是吃定他不得不为了挚爱之人而帮他跟顾昀对抗了。

一大群当地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站在码头上迎接独自前来成婚的许恋姬一人。

林知女换上了飞鱼服,握着腰间绣春刀下了马车。

许恋姬没想到她会跟来,回头遥望她时神色微微变了变。

温情紧随其后,一副酷姐温情,天地都不怕的纯真神情也下了马车。

许恋姬听到动静再回头,温情豪气笑着同她道:“我温情岂能让姐姐独自涉险!”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最后是几日前被童夏莹暴揍了一顿伤已无碍只是还需调养的李旻,他面色不大好,有些过于苍白了,因自称是林知女的随侍也受了顾昀部下熟人们不少嘘寒问暖,只是其中虚情假意几分,真心实意几分,他已懒于分辨了。

许恋姬听到动静回头,瞧见是他,毫无犹豫地白了一眼。

李旻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老爷,姬娘已到南边将军府了。”

年轻的小厮边说边恭恭敬敬地给许朗奉上了茶水。

对面的藤木红椅上知事王敬壑坐得端方板正。

“侯爷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王知事长叹一口气,瞪了一眼许朗。

“把我儿子也拉进这摊浑水里去,难道只有你家的闺女是宝贝?”

王敬壑气得吹胡子瞪眼,茶香浓郁然而他浑然不觉,只觉得焦躁不安。

“你都趟了这趟浑水了,还差你儿子一个吗。”

许朗镇定自若。

“再说了,我手上九万敬成军又不是吃素的,你怕什么。”

抿过一口茶,许朗放下茶杯盯着他的眼睛,意思是要出事除非天家收回他的兵符,现下西夏内部皇族纷争颇多,大辽尚且在忙于平叛自顾不暇,周边部族没有多余的精力来进攻骚扰,正是收拾朝中恶臣的好时机。

“天家这如意算盘打得是真好,只可惜用了你家心肝宝贝,只怕是枪打出头鸟,你家女儿要吃不少苦头了。”

王敬壑神色缓和下来,这才有心情揭了茶盖继续喝茶。

“别人都不行,还必须得是阿姬去。阿姬身份特殊,万一起事失败,罪责也是由已经灭门了的渤海王族一力承担。退一万步讲,假使失败被杀,阿姬渤海王族逆臣贼子的后人之身份,死了也无甚可惜,圣上还能趁机公布身份为我平反。”

许朗面上忽明忽暗,心情很不好。

飞鸟尽,良弓藏。他却只想守护莹词天下无双的女儿好好活着。

莹词的女儿,便是他的心肝宝贝。他的心肝宝贝必须得被天家算计得完完全全,他心情非常不妙。

“朝中手握重兵的无派系将爷就只有你,天家也是看准了你老谋深算,即便对抗权臣,也不会令阿姬有性命之忧。况且还有郑王爷,阿姬和王爷儿时就被先帝与李陵将军定过亲,依照这位王爷的脾气,不管她很难。如果不是阿姬,很难牵连这么多人。”

王敬壑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朗。

许朗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痛。

许恋姬此刻亦在头痛。

她喝酒喝得头痛。

巡抚大人来为他们几人接风洗尘,亲自选了些女子与小倌陪同几人饮酒作乐。

许恋姬觉得身边太聒噪可还得忍着,便皱了眉默默地喝酒。

有个不识趣的白净小少年偏往她跟前凑,小心翼翼地叫着许大人脸颊上却有一抹可疑的绯红。

许恋姬很烦,头更疼了,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蜂儿嗡嗡直叫。

少年宛如一株含羞草,静静地坐在她身边,似乎许恋姬越不理他,他越自在。

许恋姬烦透了,不想再应付下去,推说乏了要回官驿休息,特意强调了一个小倌也不带。

林知女无酒意,随意一瞟但见白净少年眼神澄澈,柔柔弱弱风一吹就倒的模样不足为虑,想来应当是对这位许大人一见钟情,不过她信许恋姬自有分寸,也就没起疑没多说什么。

少年默默跟在许恋姬身后。

许恋姬喝得有点多了,气得回头叫他赶紧回去。

少年红了眼睛,几欲落泪。

许恋姬转身继续走。

少年一声不吭,默默跟随。

许恋姬又扭头大嚷他阴魂不散有病就去看大夫。

少年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路人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这又是哪个小倌被来此处的达官贵人抛弃了。

这场景任谁看了也是觉得许恋姬负心汉太狠心,许恋姬无法,只得拉着他一同回官驿。

她想好了,到了官驿门口,她就一脚把他踢飞,然后自己进去睡觉。

不等到官驿,走到一处很是僻静的街巷时,少年突然笑嘻嘻地自报家门起来。

“许将军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是你属下骠骑将军墨惊雷的弟弟墨知礼,你叫我知礼就好!”

许恋姬没理他。

“将军姐姐听我说,我是来接你的,官驿不能再待了,那儿有顾昀的眼线,将军府更是有去无回,他们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囚禁你。”

墨知礼见许恋姬不为所动,仿佛没听到一般,一直独自继续走着原来的路线;他急了,拉住许恋姬的袖子站在原地停下了脚步。

许恋姬这才止住了脚步。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戏演得不错啊。”

她忽然变了脸,身心放松地绕着他转,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

“你发现了?!”墨知礼觉得不应当,先前各处常演戏,从未没被人发现过,怎么到她这儿就不灵了呢。

“墨知礼,我三岁时自渤海来京,可没少被你这邪教分子和你的小喽啰欺负。放心吧,没讨回来之前不会忘了你的脸。”

许恋姬笑得得意非常,眼睛都眯起来了。

“走吧,去云外客栈。”

“去云外客栈干什么啊?再说,我表姐不都体你讨过了?我那时候可没少挨她揍!”墨知礼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去云外客栈是因为想你姐姐了,再说了,惊雷讨的不算,得我自己讨还才算数。”许恋姬蛮横地瞟了他一眼,吓得墨知礼立刻便紧紧闭上了嘴巴。

“阿姬。”

林知女的声音骤然出现,许恋姬下意识看向迎面而来的少女。

林知女则好奇地盯着墨知礼,这风度翩翩脸上写着“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儿居然就是王知事的儿子王墨知礼。

林知女有点意外。

温情也有点意外。

这个人她认识。

王知事的掌上墨宝,家父向她说起过这个世家公子,也是祁太尉的得意门生,才情智计十分了得,甚至于上元节时街上瞧见也没忘记指给她看。

先是许恋姬与林知女,现在又是王墨知礼,温情有些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走吧?”

许恋姬当机立断决定跟着林知女回去,许是林知女去信许朗,许朗找了祁太尉委托,否则他的门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何况是太尉的得意门生。

“跟着你们的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王墨知礼极速走在前面,仍不忘了问正事。

“表面身份是个不知世事的弱/智基佬二皇子。”

许恋姬回答得不伦不类,王墨知礼有点摸不着头脑。

“表面?”

“我没探出来他的其他身份,不过此人好办,不足为惧。”

“为什么?”

“一个人的性格不会因为一时的伪装就发生彻底的改变,他的心性会浸透在他所经历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里。”

“这么说……发现了什么?”

王墨知礼话音未落,一直思路完全跟不上的温情急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

“嗯,先时他和家父下过几盘棋。他走棋时喜行险着,想要得胜的念头太急切,都藏在棋里了,很难不看出来。”

王墨知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路把他心中所想都说给了许恋姬。

“这个人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对帝座无欲无求。”林知女肯定地点点头。

“将军!!”

红靴踏碎青瓦,神采奕奕难辨雌雄的将女从高墙上兽皮手套撑着碎瓦一跃而下,落在许恋姬面前。

“姐?!”王墨知礼吓了一跳。

“我本来在云来客栈等你,可是等不及,就来找你了。”墨惊雷眼中闪着泪光,紧紧地抱住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许恋姬无可奈何,笑着安抚她,“我福大命大,怎能轻易早死?”又朝林知女眨眨眼睛,对方心领神会,笑眯眯地提议道:“不若我们边走边说?”

“也好。”许恋姬轻轻拍打着墨惊雷的后背,松开了怀抱,牵着她的手慢慢地迈开了步子。

“这位是我部下,北境军骠骑将军墨惊雷。”话音未落,林知女同温情便诧异地去看王墨知礼。许恋姬知道她们是奇怪姓氏相异,便笑着同她们一一解释起来。

“前朝墨燃叛母入魔做了魔头,却不知他母族本就拥有地府百万阴魂为兵,只是向往人间生活,才以智计夺得高官厚禄,世代绵延。”

许恋姬握住墨惊雷的手,示意她此事告知于二人亦无大碍,墨惊雷这才渐渐松了手。

“墨燃的母族墨家出了许多叛徒,他算是最张牙舞爪的一个。后来墨燃想统治母族,于是两方大战,方才发现地府万年屹立嵬然不动的百万将士竟是由墨家家主符所驱使。墨燃以诡计偷得家主符,从此力量大涨,墨家开始日渐衰败。直至墨女惊魂横空出世,不须令符,单以魂惊百万阴魂供其所驱,万千阴魂吞令符去诅咒,开山踏水震动忘川,与墨燃抗衡,墨家方才窥得一线生机。后来,墨家极缓慢地恢复了元气,吸取教训,开宗立派,起府建邸,创立了墨门。

师祖墨惊魂收徒六名,太尉祁戾便是其中一个。祁戾又收了被赐王姓的赵知事儿子王知礼为徒,依照墨门收徒的规矩,须在姓中加一个墨字,以示墨门中人,他日江湖再见,可凭此字做许多事,得许多助力。”

许恋姬看着神色逐渐明朗的林知女朝她点点头,“这位王墨知礼的名字便是这样来的。而惊雷自不必说,她是墨女惊魂和东方鬼帝杨云的幺女。有趣的是,因着墨门的规矩,鬼帝杨云也改了名字,如今要叫他杨墨云了。王墨知礼能做得了墨门的门生,他的母亲也绝非等闲之辈。”许恋姬话锋一转,转到了拼命对她挤眉弄眼的王墨知礼身边,对方以口型示意她莫要再讲下去,再这样抖下去,底裤都要没了。

“他的母亲王朝歌与墨惊魂曾血酒证誓,在王家祠堂的废墟之上结为异姓姐妹。王朝歌乃是此地千年来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因太过杰出却又“不识好歹”不愿入宗祠与一群男人同陵寝,而借去我身上的青龙之力摧毁了王家祠堂的女人。王家世代为相,王朝歌亦是唯一一个女相。”

温情听着,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林知女微微颔首,墨惊雷也同她浅笑颔首。

许恋姬望向温情,“你大概不知道,林知女于莲花坞中初见我时,青龙方才自我身边离开。我幼时常乘青龙遨游天地,阁老不愿弃我,也有这层原因。因为我,他得以见真龙。”

温情再次张大了嘴巴,王墨知礼瞧见她如此大惊小怪,无奈地摇了摇头。

“惊雷出剑时,能引万丈天雷,而我由于真身是条龙,专司行雷布雨,惊雷这才投军跟随我出战四方。”

许恋姬握住墨惊雷的手,骤然拔剑,直指天空,时见一道雷电破空而出,青龙自东方穿云掠雾而来,绕着接连不断的雷电游动,完全遮住了月亮。

“姐姐!你太鲁莽了,人们会发现的!”温情忽然间多了些心眼,忙对笑吟吟的许恋姬与墨惊雷惊呼出声。

“无妨,但凡墨门弟子,没人不通闭六识。”王墨知礼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我早已闭了此地百姓的六识!墨门教的虽是驭鬼之术,可我师父说过,除非阿姬这般与神共生的人,和温家人那般玩弄人心的家伙,驭神之术,驭人心之术也是要学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的繁星,“但我不想驭鬼,我只想想被阿姬驭,这是小时候就有的梦想!”

“啪。”许恋姬放下墨惊雷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胸口一掌。

“你做梦。”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王爷要请祁太尉出山。只说是你要起事,他绝对会来。”墨惊雷跟着许恋姬一起翻过一个白眼以后,终于开始说正事。

“那你再假死在曹娘子手里,他绝对会被各方势力撕得稀碎。我甚至怀疑王爷会不会把他上笼蒸熟下屉喂狗。”林知女反应也很快,她出身锦衣卫,只是上头给她做了个六扇门捕头的假身份,除非必须以本人名义赴官府宴,为了办案方便,她是从来不亮身份的,而且对于大狱里的各种手段,她再熟知不过。

“狗都不吃!”温情想到买卖女童的曹娘子便觉得恶心,补了一句后深深地啐了一口唾沫。

“我觉得那些刑罚对她来说太轻了,对了,李旻说要给你伪造文书和圣旨,可靠么?”许恋姬转头看向林知女,将自己的兵符抛给她,“我假死以后,你和童夏莹收好兵符。”

又将墨惊雷往北推着,“你和知礼先回云外客栈,知女和温温回驿馆,我去会一会顾昀。”

“你做什么!”墨惊雷眉头紧皱,盯着她不肯离开。

“这个时候,顾昀肯定在强爆李旻,曹娘子肯定蹲在暗处听墙角暗爽,时机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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