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才不做孕母,做你的春秋大梦!
许辞玑究竟交换了什么,林知女一行人就不得而知,总之婚约算是保住了。
奉天二年七月流火,星宿西行,使九星串珠。
星辰变,天地动荡,星象师以为大事兆,圣上遂命许氏女八月速婚。
一行四人领了旨意,别了阁老许朗同郑昭,现下已悄无声息地入了顾昀的地界碑瑁山。
温情心血来潮,同许恋姬拜了师,却被许恋姬推辞,不得已做了她的义妹。结束了结拜之礼,几人外加一只母狮一道往西边走,闻说西边的顾昀将军刚刚搬进了这家客栈,备着金银三百担作彩礼,来迎接自己的新妇。
南境人人都盼着得见传说极擅兵法,且还被圣上奉为神将的靖安大将军真容,搞得这里一时之间人山人海,一时之间又人去楼空。
温情只觉得百姓们大惊小怪。
她心目中的三个师父,哪个不比那劳什子靖安神将厉害,这里的百姓真是好骗,要是有人要来看她别说御兵法,御人心都做得了的两位师父,她一定要高价收费,好好敲诈一笔。
赤红鸾虹长袍于凛冽秋风中翻滚,许恋姬站在山顶,指腹指根不乏青茧的修长双手紧紧握在腰后。
她的身后,三人并肩而立,叹息天地浩大,却偏都是污渍,都是粪泥气味。
云卷云舒,惠风和畅,许恋姬观察着顾昀与李旻的居所,李旻未曾见过多少女子,更从未见过那般清冷桀骜的女子,因此甫一见林知女笑,便被她勾了魂儿去。
由是他对林知女痴迷至深,言听计从,故而并未暴露许恋姬已经来到了顾昀家门口的事实,别时虽是被许恋姬一脚蹬开的,他依依不舍,失魂落魄。
又瞥见林间小道上有一胖一瘦两个男子,瘦的那个过于妖娆,时不时的兰花指与做作的笑容看得她非常不适。
此人看上去不似善类,许恋姬暗自疑心起来。
大概是因为实验者的缘故,她总是疑心这个男子的真实身份,然而最后一名实验者是一位腐女,总归是个女的,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人好恶心,好想鲨了他。
其他女孩们也都觉得不太舒服,这个人仿佛在刻意地丑化女子并付诸实践——童夏莹差点指挥母狮子跳下山去咬死他。
温情浑身别扭,别过目光不去看他,视线在山野间四处奔波。
林知女很想拥有一双顺风耳,这样就可以听到他们的谈话,获得更多的情报。
“走吧。”
许恋姬回头,眉宇之中神采奕奕,“照计划来。”
深秋的天气并不十分暖和,套着浅葱色引凤铠的许恋姬皱眉躲在李旻屋后,时不时向手心吹口气,冻得都有些哆嗦了。
原本大的出奇的披帛此刻被她紧紧裹在身上一圈又一圈。
OK,暖和了。
“你为什么要娶她!”
“她可以为我们生个孩子。去母留子,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屋内传来顾昀沉稳的声音,似乎只凭声音都可以想象出他是多么谦逊温和的人。
许恋姬要吐了。
温情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小觑了基佬的恶毒。一想到顾昀的幻想,她就浑身发冷,如坠地狱。
“可她是护国大将军!是....阁老的女儿啊....”李旻本想争辩,在他心里,许恋姬是林知女最亲密的友人,假如许恋姬死于他手,林知女必然要痛恨他,甚至于杀了他为友人复仇。
李旻看似温和良善的话语让听到这话的许恋姬本尊心下一阵鄙视。
…………
“既然要跟来偷听别人说话,就应该保护好自己不被冻伤。”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握住了林知女纤细白皙的手掌。
她惊讶地抬头,看见的是许恋姬一脸无奈的表情。
“嘘~”正要说话,许恋姬抽出一只手,把手指放在自己嘴巴上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林知女急忙打消了要说偷听来的内容的想法。
两人一同蹲在屋后偷听,温情则躲在远处为她们放风。
从母狮嘴中接过长矛,童夏莹手腕一转,曹娘子额前的一缕发丝瞬间飞落。
“你这是做什么!”
曹娘子尖锐刺耳的嗓音让童夏莹极度想要捂住耳朵,她拔剑而起一剑挑开屋顶绑住小女孩的绳子,接下只有不到二十斤的小丫头,身后就有顾昀手下的军士就将自己团团围住。
“夏莹呢?”
许恋姬扭头询问林知女,见对方一脸迷茫地摇摇头,忽然低声戒备道:“糟了!”
童夏莹面不改色,见小姑娘已经脱离了危险,就指挥母狮对身边的军士展开了攻击。
林知女和曹娘子一抗一,但是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
小雨落在林知女的白袍上,不到一秒就被他甩飞了出去。
路旁的杂草里,成群结队的狮子和南境军们斗得不分上下,但是人数上有绝对优势的南境军渐渐占了上风。
“嗞啦~”温情的羽袖被顾昀血迹斑斑的长剑划破,左肩渗出的鲜血逐渐把裂开的衣裳染红了大半。
“没事……”温情一咬牙,撕下羽披想要缠住左肩。
“温情!”许恋姬加紧结束和南境军的战斗,掠过灌木丛飞快地奔来。
来不及了!又一柄剑尖直奔温情面门而来。
正跑着的许恋姬右手一撑身旁的大树,毫不犹豫便是一个利落地空翻,飞起一跃,挡住了剑刃。
时间停滞了……
“我不喜欢和女人打架。”顾昀如同看好戏般看着许恋姬捂住左肩从地上滚过。
林知女不是没有看到。
童夏莹眼睛暴红,心中腾起的怒火似乎要从胸口迸发,燃烧掉眼前这些该死的东西。
温情吓得赶紧跑过去看她的伤势。
林知女招招狠戾直冲要害,矛之所过,树枝皆断,力道大得惊人,形成的旋风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顾昀也发现了他的变化。
这傲慢无礼的白衣女人果然是那个小家伙在乎的姑娘。
心中莫名不爽。
“你的水平,不是我的对手。”
顾昀抵挡住林知女的攻击,似乎是故意,说出了一句令他自己都意外的话。
这个力道,其实差距很小吧。
其实自己也没有胜算的把握。
但是李旻必须是他的!
“不好意思,我喜欢在剑刃上抹毒。”
顾昀原来没有这样的习惯,逼问李旻得知他居然被林知女掰直了,而且还阻止他利用许恋姬生孩子。
被背叛的愤怒令他失去了所有理智。
————
五天后。
许朗才从百姓那里听说,许莲霁奔赴顾昀将军府成婚的那天,在街里遇到了南境军作恶的浪人,因为百姓们最是害怕边陲厢军,饶是看到许莲霁穿着京城殿军的军甲红袍,谁也没敢上去掺和。
少女虽然体力不支,但是凭着拼了命的抵抗,竟没有让那几人伤到她分毫。几人见少女实力强悍,和她打斗根本占不到便宜,何况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再拖怕被官府发现,于是匆匆离开了现场。
大概是腥红的血迹太刺眼,少女扔掉长剑,却紧紧握住手中的红缨枪,意识渐渐模糊,却仍坚定地向一个方向走着。
……
许恋姬昏迷了五天。
第五天,童夏莹终于按捺不住了。尽管腹部的刀口还在渗血,军中女医还多次警告她绝不许走动,但是,“我想去看看她。”她对身边正在替她打扫屋子的小生说。
“诶?!许将军吗?不行!付医女早上才说你不能走路!”洒扫小生惊讶不已,崭钉截铁地拒绝了。
“爱护将军也不用这么拼命,先好好养伤!”小生说着,拍拍童夏莹的肩膀。
她不仅仅是将军,童夏莹看着庭院里冒出了嫩绿小芽儿的樱花树,她还是她们在每一个世界里生死与共的挚友。
看着小生在忙着擦桌子,丝毫没有扶自己起来的意思,她瘪瘪嘴巴。看来不能把希望寄托给别人,童夏莹想着,努力一点一点撑着矮桌缓慢地移动,腹部传来的巨痛让她禁不住一声闷哼,小生听见转头瞧见这一幕很是震惊,从前有人若是拥护将军也从来不会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来,今天这是什么状况,小生心里纳闷着,伸手要扶童夏莹坐下。
“不要碰我!我不坐!”
童夏莹一把打掉小生的手,门口雌狮愤怒的吼声实在太具震慑力,以至于接连两回被吓住的小生足足愣了三秒才想起来说话,“我扶你去。”小生克服童夏莹的抗拒,拉起成年女子结实的臂膀放在自己肩上,没等童夏莹咬着牙说不需要,一系列动作已经完成。
小生爱慕童夏莹敢爱敢恨,是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随着一步一步缓慢而艰难地移动,她洁白的额头上渗出了微小而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大,最终一滴清亮的水珠从童夏莹的脸颊上掉落,穿越了重重的阳光与尘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融和在脚下的泥土里。在小生的帮助下他终于走到了许恋姬的房间。
“要不要进去?”小生看他在窗户前停下了,小心地询问。童夏莹并不答话,眼神停留在屋里安静地睡着的许恋姬与照顾累了脑袋一点一点,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林知女身上,细细地看着她们。
即使在梦里,她紧紧皱起的眉头也让人想起她所熟知的所有不美好的事情来。好笑的是,许恋姬不安地动来动去的小腿在被子外沐浴着阳光,林知女却困得睁不开眼。
童夏莹看着刚刚退烧的少女和照顾着她的清冷少女,心里异常的宁静,仿佛接受着神父的洗礼那样,安然。雌狮温柔地蹲在她的脚边,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腿抓虱子。
看着童夏莹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表情和他专注的目光,小生的眼睛忽然有些潮湿。
“童夏莹!”远处传来温情明显非常不爽的声音,“不是让你不要活动吗?!”小个子急速向他们靠近,小生一看情况不妙,只觉得头痛,幸好童夏莹亦是反应机敏,“走吧。”她淡淡地转身,提醒身边的小生。
“噢,噢!”小生立即作出反应,扶着童夏莹回去,完全不顾后面温情的大喊大叫。
小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他看到温情被睡得正香却被温情的声音中途吵醒的将士高高举过头顶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的窘态时忍不住笑个不停。
“你是哪个校尉属下的?!你疯了!快放我下来!”
“我疯了才会放你下来!你一下来我还怎么睡觉!”
“童夏莹要走了!啊,快放我下来!”
“关我什么事,反正你下来我就睡不成了,我当然不能把你放下来。”
“你!”
“你什么!温情大小姐!我为了维护瓦舍治安昨天和一群商痞打了一夜,天快亮才把他们治的服服帖帖!我就补个觉你都要搅黄,你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
听着身后越来越小的声音,童夏莹忽然很希望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
假如可以不遇见基佬腐女,没有所谓的系统任务的产生,一切原本应该是如此模样。
天色暗下来。
星星在如墨夜空一闪一闪。
郑昭睡不着,想起白天许朗说要增加护卫许恋姬的暗探,因为五日前和顾昀将军莫名其妙的冲突损失了一些暗探。
无意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庭院,骤然出现的景色却让他很意外。
许莲霁正站在庭院里仰望月亮,背影挺拔如同一棵松树,靛青瀑布般的长发散在后背,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健壮的身形优美的线条在薄薄的里衣里若隐若现。
郑昭不禁红了脸,低下头不再对着窗外发呆。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好奇心与思念之情的郑昭再次抬头看向窗外。
俊美的线条在空地上翻转,手中长矛如同她身体的一部分,在修长的手指中间旋转。
深夜里不时传出虫鸣,深蓝色的夜空作背景,许莲霁如同夜空的主角。
原来许莲霁也会夜里起来练习吗,可是她白天看着也是那么的精神。
郑昭想着,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那么,就一起吧。
管它什么军中律法。
郑昭穿上黑色武士装,拔出长剑,仔细的凝视着这把伴随了自己整个童年的剑,先皇于战场上斩杀过多少敌人的,他口中比更祖父亲近的剑……
郑昭不再想更多,拉开门走向屋后。
“你来了。”他幻觉中的许莲霁波澜不惊,停下了运枪的动作。
“我不会教你的。”许莲霁冷冰冰不带温度的话语一出,只见郑昭生气地怒视着她道:“我才不需要你教!”
少年气鼓鼓地自己练习起来。
年纪相仿的少女也不再理会。
少年嘟着嘴巴,一下一下格外用力。
许莲霁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生气的少年因为初次拿剑姿势错误且还太过用力而通红疲惫的纤细手腕,不动声色。
郑昭一不小心跌倒在地上。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许莲霁如同预料到一般,也不回头看他。
郑昭怒气冲冲却又没法发作,只好揉着脚腕嘟囔着诅咒许莲霁以后用长矛打架就输掉。
也不能坐视不管,要是让大统领发现肯定又要被罗嗦了。
许莲霁盯着地上坐着如同小白菜一般的郑昭。
她认真思索的目光不禁让小白菜觉得毛骨悚然。
毫不犹豫的走过去,抱起无法自己起来还在害怕之中的少年,许莲霁低头映着月色在他唇畔印下一吻:“何故如此胡闹?”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郑昭莫名其妙地摔倒,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摔倒时的地方。
许恋姬重伤已有五日,许朗传信令他沉住气,那也是他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会让顾昀再次伤害她。
又道许恋姬乃是朝廷肱股之臣,顾昀再老道也不敢设计杀她的,且不说许朗,单凭北境军从此群龙无首军威不再,皇帝也要抄家灭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