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说说归途吧。”江润森低头数着碗里面的米粒不抬头，这个世界的米粒是红色的，看起来好诡异。

不过诡异也好过看桌边玉的脸，他一看心就砰砰的跳，啥玩意都思考不了。

“你进过‘门’对吗？”玉在他旁边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答非所问。“杰洛会告诉你，你只是灵魂层面的返回了原来的世界，你并不能干涉那里的一切。”

江润森点了点头。

“几年前，冯·西恩，我们可怜的领袖来到了这个世界，他的后续故事你应该从杰洛的走狗那里听说过。”

江润森又点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他在网上发表的言论就好像一个受到太大打击而精神错乱的病人？”

江润森下意识又点点头，但是这样说人家的领导不太礼貌，马上又摇了摇头。

玉抱着手臂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他真的是神经病，那么归途就不会建立了。要知道，印记城里面的被驱逐者不过千数，虽然不时会有被驱逐者出现，但对千万人口的印记城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数量如此稀少的被驱逐者如何能引发让整个印记城混乱不堪的异常者运动？”

汤姆说那是因为还有不怀好意的家伙加入了归途……江润森刚想接话，可是抬头看着玉的侧颜，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数米粒。

“他被封印的记忆刚刚解开的时候非常痛苦，他发了疯的寻找着可以回去并且改变世界线的方法，想改变这一切，但是却并没有想要反对杰洛。”玉眼眸低垂，把玩着自己的秀发，“那时候被驱逐者在印记城中并不被歧视，也并不被针对。并且得益于被驱逐者通常都拥有着一些稀有的血脉能力，所以通常都是高端人才。冯先生拜访了很多被驱逐者，他的遭遇得到了被驱逐者们的同情与帮助，要知道这些被驱逐者不是身居要职就是一些各行各业的大拿，在他们的呼吁下，好奇者也聚集了起来，一场关于‘门’的研究提议很快就提交到了议会的面前，在通过议会的审核后，这项决议又来到了杰洛的面前。”

江润森数不下去了，他的注意力已经被玉说的话吸引住。

“但是提议被否决了，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理由，杰洛也没有任何答复，面对各方的质疑，以及议会的询问，杰洛的回答都只有‘反对’一词。”玉的声音有点颤抖，突然抓紧了自己的头发，“自古以来，‘门’就处在杰洛的管理之下，他否决提议让研究陷入了没有资金没有器材甚至目标都没有了的境地。这让大多数好奇者就此不了了之，毕竟这事和他们没关系，他们也仅仅只是好奇罢了。只有还有少部分好奇者没有放弃，杰洛的否决反而让他们开始怀疑，他们开始秘密的聚集起来，利用自己身处的职位，开始探寻起了事情背后的真相，那就是归途的雏形。”

听起来像个学术组织啊？江润森扒拉了一口饭。

“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死亡！”玉的声音突然提高，吓得江润森差点没噎着，她向前伸出了手，全息影像突然出现。

江润森看了看，全息影像上面都是大大小小的照片，这些照片拍摄的都是事故或者命案的现场，车祸，火灾等等事故都可以在上面找到，大大小小的百来张照片，照片里的角各不相同，地点各不相同，却无一不是死亡时的样子。

江润森发现最中间的一张照片上一名紫色头发的女子，她躺在病床之上，看上去无比憔悴，容貌与玉相差无几，于是他看向了玉。

玉指了指那张照片，眼睛通红：“那是我的母亲，她并不是被驱逐者，也不是好奇者，她只是一名心理医生。一向健康的她死于心突发性的心脏衰竭。”

这剧本是《死亡笔记》吗？江润森心想这不应该杰洛背锅吧？心脏衰竭这种事应该夜X月背锅才对。

“母亲曾是冯先生的同事，冯先生解开记忆封印后曾经找过她做心理辅导。”玉的声音有点颤抖，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研究提议的提交是在冯先生解开记忆后的一个月，提议当天提交当天就被否决。而接下来的一个月发生的事，谁都没有想到。”

“父亲死的早，所以是母亲把我和妹妹抚养长大。母亲的死非常突然，但当时我和妹妹只当是一场悲剧，除了悲伤与难过，什么都没有想过。毕竟印记城每天都有生命逝去，生老病死是生物无法逃脱的现实。我们无力改变。”

“但是母亲死去后的一个月后，冯先生就找上了门。他来告诉了我们一个不愿意接受的事实，那就是母亲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杀害的。”

“他告诉我们，这一个月之内印记城各处都有类似的事故发生。事故在印记城内很常见，但是这个月之内发生的事故，却都有着一个奇怪的共同点，一个月中意外逝去的几百名生命之中，有100名都是与研究提案有关。而我们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他祈求我们的原谅，这些生命之所以死去，他觉得全都是因为他。每一位他接触到的被驱逐者，都有被封印记忆的情况出现，一周之内，他用‘置换’为每一位接触过的被驱逐者解开了那些记忆。但是他也发现了，每一天自己都会收到不幸的消息，身边的生命每天都会逝去，而且无一不是死于意外。”

“他觉得这些不是巧合，而是杰洛在隐瞒着什么，于是在网上发布了言论，把这些死亡与杰洛联系了起来，公开在大众视角上，呼吁着大众的关心，希望阻挡这些意外的死亡再次出现。”

“他建立了归途，希望大家团结起来，这样就能逃脱死亡的威胁，他来找我们也是希望把保护起来。毕竟我们的母亲是因为他而死去，他希望赎罪。”

“公开在大众视野之内，意外的死亡短时间内没有再出现。但是很快事情就开始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加入归途的有好事者，有好奇者，也有心怀不轨者，但是心怀不轨者好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突然有一天，就以归途之名，开始了异常者运动。”

“他们高呼着归途之名，以推翻杰洛印记城统治为目的，进行游行，但是游行最后无一不是变成烧杀抢掠。冯先生的号召并没有任何作用，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后面的事情你知道了，军队镇压了异常者运动，归途被划为了恐怖组织，被驱逐者被歧视，冯先生在被驱逐者同胞的帮助下隐藏了起来，我们这些归途最早的成员也隐藏在了印记城中，我们还在寻找着事情的真相，不只是为了帮助你们这些被驱逐者回家，也是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一个交代。”

讲到最后，玉捂住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看起来说起母亲的死亡，她还是很难过的。

江润森满世界找着纸巾，可惜没找着，撕了撕袖口的衣料，可是老阿佛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果然如同汤姆所说，坚韧得不讲道理，怎么撕都撕不动。现在他才知道，为什么以前书里老说，男孩子身上一定要常备着一包纸巾。他只能赶快说点什么，看看能不能转移话题。

“那你不恨导致了你母亲死亡的冯先生吗？”

狗屎，这话说出口江润森就是一声暗骂，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自己蠢得可以。

但是效果好像还行，玉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两眼布满了血丝，却是已经不再哭泣。

“不，如果冯先生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该恨得应该就是杰洛，他到底掩盖着什么真相，甚至为此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嘴里说着，声音听上去坚定不已。

“你可以选择不加入我们，在印记城安稳的生活下去，我们找到真相之后也会去通知你。你可以不急着做选择，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的答复的。只是希望你别去揭发我们，毕竟我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只是在探寻真相。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就可以了。”

得，这是下了逐客令。江润森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说话，不知道印记城里有没有沟通交涉方面的课程，自己应该去听一听。

起身和玉道了个别，江润森就下楼出了门去，此时天色已暗，半山腰上的晚风微凉，满山的木质阁楼上的灯火摇曳，看上去宁静非凡。

时间也不早了，江润森记得自己和咕咪有个约定，于是来到登山阶梯旁，双手抬起呼出本命法器开始变形，打算飞回宿舍。

但是这时他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弓弦响起的声音，江润森听到声音的同时只感觉右边肩膀一痛。

射向江润森的是一只短短的弩箭！弩箭从背后射来，一箭射在他右边肩膀上，但是并没有洞穿，不过比洞穿更糟糕的是弩箭卡在了他的关节处，他只要轻轻的一动，钻心的疼痛就会让他浑身发软。他最后的动作就是回过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背后的阶梯之上，站着一位披着斗篷的神秘人，斗篷长至拖地，脸上还带着一副有着蓝色拱门标志的面具，神秘人手上拿着一把弓弩，看来刚才的弩箭就是他射出来的。

江润森认识这幅打扮，这是归途，那天玉和同伴拦住他的时候就是这幅打扮。

他痛的浑身发软，动弹不得，他没有那种坚强的意志力，可以抗住肩膀上的剧痛。现在只有脑子在不停的乱想，这是干嘛，要杀他灭口？这不科学啊，刚刚在玉家里吃的那餐饭怎么样都不像鸿门宴啊。

他连呼喊救命都做不到，只能眼看着神秘人丢掉弩箭，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

神秘人好像穿着高跟鞋，脚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像死神在敲门。

江润森紧张不已，肩膀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弩箭没拔下来，没有怎么失血，但是弩箭上却好像是有着什么毒药一样的东西，让他的意识开始逐渐远离。

神秘人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江润森，江润森浑身发抖闭住了眼睛，心里满是绝望。

但是神秘人没有对他出手，江润森突然听见了一声猛烈的风声，还有一声老气横秋中气十足的怒吼：“哪里来的异常者！敢在学校行凶。”

江润森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神秘人跳起，跳到阶梯旁的平台之上。似乎……在和空气搏斗？

不是空气！是那只叫做海尔·雷瑟夫的仓鼠！它太小了，以至于江润森看不见它。小小的仓鼠却是有无穷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带起强烈的风声，它不断跳起袭向神秘人身体的中线，每次跳起都会将平台之上的石砖蹬碎，蹦飞。

神秘人身手敏捷，面对仓鼠的攻击，他没有还手，而是选择侧跳躲避，仓鼠太小了，山上的光来自于附近阁楼上的灯火，并不明亮，反击一个身材如此娇小的对手并不理智。而仓鼠的攻击虽然声势浩大，动作也很快速，但是神秘人明显更快，他不停的闪躲着仓鼠的攻击，甚至都不敢与之对碰，明显也在忌惮于仓鼠的攻击的力度之强。

但是局面很快发生了变化，阶梯旁边的平台并不大，仓鼠数下攻击之下已经是满地碎砖，神秘人再次侧跳，企图躲过仓鼠的攻击，但是却是好像被地上的碎砖拌了一下，稍稍慢了一分，这一下仓鼠的攻击却是已经到了他的身前。虽然最终神秘人还是躲过了仓鼠的攻击，但是仓鼠的拳风却是把他半边身体的斗篷给撕碎了。

神秘人斗篷之下是黑色的紧身衣，身材上看不出男女，但是腿部却是一双机械构成的刀刃一样的双腿。他没有穿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是刀刃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江润森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腿，但是此时意识已经模糊，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从海尔·雷瑟夫逼开了神秘人开始，他就已经有点支撑不住。疼痛感不断袭来，他两眼发黑，肾上腺素过度的分泌让他没能昏过去，但弩箭上抹着的东西却是让他的意识不由自主的远去。

看到神秘人斗篷下的样子，仓鼠愣住了，它好像也在哪里见过这双腿，但是毕竟已经老了，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它这一愣却是给到了神秘人机会，神秘人右脚突然一用力，锋利的刀刃直接插入地板上的石砖之下。只见他右脚划了一个三角，切割出了一块小小的三角形的石砖，然后就是一撩一踢，把石砖踢向了江润森。

江润森此时终于是支撑不住，他身子晃晃悠悠的倒下，昏迷了过去。昏迷前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飞向他的石砖以及怒吼着向他奔来的仓鼠。

真的好想回家，这个世界真的好危险。

这就是失去意识前的江润森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