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杰洛。”

浩瀚的宇宙星河，江润森在小小的梭型的低温仓里看着蔚蓝的星球，和腰上的手机对话。

“干嘛？”手机里面是杰洛，没带好气的回答着。

“这低温舱质量真好啊，这都没坏，还能运行哈？”江润森抬起头，看着低温仓边上那个五指印型的变形。

这个五指印是雷亚把低温舱从电梯房里扯出来的时候用手抓出来的，感觉她要是手再使点劲就能把低温舱的外壳抓穿，不过那样估计江润森现在就说不了话了，因为宇宙里面的真空会让他的大脑瞬间爆炸，机械治愈原液都救不回。

“太空用复合材料，肯定硬啊，自带24小时维生系统，过了24小时氧气就没了，无法维持内部压力，温度也会瞬间达到冰点，你能不能活我不知道，我反正能啊。”

“淦你妈的！”

“不好意思，机械境生物没有母亲，让你失望了。”

“别价啊，你到底还有没有后招，快点啊，要死了。”

江润森在低温舱里面像条虫子一样扭动，他的四肢被雷亚用机械臂的残骸打断，出血量起码为致死量，被丢进低温仓的时候他的血把低温仓里面洁白的被褥都给染成了红色，甚至被褥都吸不光那些鲜血，搞得现在他好像躺在泥潭里面一样，一个鲜血的泥潭。

但机械治愈原液保住了他的命，现在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过复原也要一段时间，趁这时他就开始问起杰洛话了，杰洛除了刚看到雷亚那时失智，别的时候都冷静得不行，最后那样套话应该是还有后招，不过人家讲出来就是不怕他们有后招的意思，现在就看杰洛的后招能不能救命了。

“没有后招，等死。”杰洛答得很干脆。

“哈？”江润森傻眼得也很干脆。

“没有后招你干嘛最后套人家的话？”

“满足好奇心咯，活得越久，好奇心越重，没见过的科技嘛，太好奇了。”

“卧槽！”

江润森一下子又扭起来了，这次扭得好像发疯了一样在撒气，可没手没脚的他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有点崩溃，生死之间从单恋痛苦中走了出来，知道了自己的生命到底该追逐什么，学着杰洛的冷静而冷静，以为杰洛有什么后招，结果现在说没有？

他心道好嘛，还以为杰洛丞相举世无双，结果唱的这出空城计给那些归途老贼进了城了，丞相这冷静是心灰意冷等死降临啊，敢情自个这门楼扫地阿公要跟着赔死啊，这不倒霉催的吗？

气愤之下他真想一个翻身把腰上的杰洛给浸进血里面去，小米2A可不防水，要死大家一起死。

好像是看出了江润森不善的眼神和企图，杰洛赶忙开口说道：“我开玩笑的，兄弟，有后招，我安排好了，你等着吧。”

诶，这才对嘛，江润森一下又把头躺下去了，讲道理，他可不信杰洛真没后招，活了这么久，帝释天人蠢活得久还一统武林了呢，你杰洛怎么说也算个武林神话无名前辈吧？不求你满血打输出，现在残血你也该拉二胡了。

不过干等有点无聊，四肢没愈合的江润森等着等着就不耐烦了，他也不想问腰上的无名什么时候拉二胡，拉什么曲讲什么词，他索性闭上眼睡觉，睡着时间过得可快，讲不定醒了就脚踏实地咯。

“后手到了的时候把我叫醒哈，我睡儿。”

“得嘞您㖏，休息去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江润森突然感觉尿有点急，抖一个激灵就醒了。

入眼是一片漆黑，低温舱的盖子已经打开，通过低温仓里面暗淡的灯光，他看到自己的手脚已经恢复，说来也神，核心水晶也跟着他的手一起恢复了，让他好一阵惊奇，因为他一直以为核心水晶是镶进肉里去的，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这玩意更像是长在了他的身上，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身上的校服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而且好像已经干了，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腰上别着的小米2A不踪影，也就是说杰洛不见了。

“狗日的杰洛……”嘟囔着爬起身，江润森皱了皱眉头。

这皱眉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他明明和杰洛说了后手到了叫醒他，可杰洛没有，让他有点不满，二就是因为低温舱外的景象太惊人了。

低温舱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地面是漆黑的泥土，寸草不生，天空昏昏沉沉，没有太阳，没有云彩。周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感觉置身恐怖片现场。

“你醒了啊？还说让你再睡会儿，来接我们的那家伙还要一会儿才能到这。”

耳边突然传来了杰洛的声音，可是江润森四处打量之下却是并没有看见杰洛的身影。

“别找了，这里是机械境里的现实世界，我在机械境内的网络空间内和你说话，我可是叫了你的啊，是你自己不醒的。来，进网络空间说吧。”

杰洛说完，一个漩涡在江润森面前成型，江润森知道那是进入网络空间的通道，于是抬脚就进去了。

漩涡后面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只不过这回的平原江润森知道。

闪烁着微光的金属地面，无日无月无星无光的天空，这是他被驱逐那天看到高达的地方。而杰洛就在不远处盘腿而坐，烤着兔子。

……兔子？江润森感觉额角正在滴汗。

这种看起来就赛博朋克的地方，哪来的兔子？变魔术吗？

“答应过你的，等你身体来到网络空间，请你吃东西，来吃吃看，完全由数据制成的兔子。”招招手示意江润森过去，杰洛将烤兔子从炭火上取了下来，孜然与辣椒混合油脂在兔子皮肉上拥抱散发出来的香味浓烈得江润森口水直流。

接过来咬一口，适量的孜然与辣椒与入口油脂四溢却不让人觉得腻的兔肉如同炸弹在舌尖绽放，简直就是味蕾的狂欢，江润森只感觉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烧烤，好似火山在身后爆发，又好似美女于眼前舞扇，现在他面前的杰洛要是突然一抹肩膀让肩膀上出现一个发光的盘龙图案的“特”字，他也不觉得奇怪。

“太……好吃了”，含着满嘴的兔肉，江润森一顿一顿的和杰洛说这话，因为讲话快了他怕肉掉出来，“你从哪里……弄的兔子？”

“你吃的模拟最完美烤兔子的数据，不过因为是无物质基础数据，所以也就满足一下你的嘴馋，这回你是带着身体一起进的网络空间，不再是映射进入网络空间，所以可以吃，我上次答应你的，请你吃烧烤。”

“这个网络空间和往常那个不太一样啊，怎么死气沉沉的？”咽下嘴里面的兔肉，江润森说。

“我说了，这是机械境的网络空间，以整个机械境为服务器载体架设。往常你看到的网络空间是瑞娜里面的网络空间，不过那个网络空间的入口现在用不了了，归途猜对了，终端之间就是瑞娜的网络空间入口，没有十年的修复，谁都不能再进入网络空间，所以他们敢放心的和我说出那么多事，他们断定我就算不死，也没有力量阻止他们了。”杰洛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把地上的炭火给摁灭，那些红红的炭火在他手下一摁，就化为点点光点，然后融入了发着微光的地面。

“那我们咋到这里来的啊？刚刚那个黑里咕咚像鬼片现场一样的地方就是机械境里面的现实世界？”

“说来话长啊”，叹了一口气，杰洛扶住了额头，“我们能来这，是因为运气好，我本来打算通过你那个载体自带的信号传输功能联系我早就布置在瑞娜周围的紧急逃生终端，结果你给我那个载体的通讯范围小的可怜，不过好在漂流的方向不错，正好有一个紧急逃生终端在，我联系上了，紧急逃生终端就把我们传送到机械境里面来了。要是运气不好，24小时之内没能联系上紧急逃生终端，我还能活，你可就难了，所以当时你说睡觉我还觉得不错，至少睡着了死不会出现什么人生的走马灯……”

江润森差点没想拿手里面的烤兔子去砸杰洛的头，不过不舍得美味的他没选择那样做，只是白了杰洛一眼，好家伙，合着他之前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好运气好啊。

“你刚刚看到的就是机械境里面的现实世界，不过以前不是这样的罢了，我们机械境子民在远古时期就铺设了网络空间，舍弃了肉体，整个位面都以‘数据’的形式存活。这你是知道的，我和汤姆应该都给你科普过。”

“科普过科普过，你们救下了一批幸存者然后来到了这个位面嘛，你一说我就想起汤姆的烤鱼，惨绝人寰。”江润森吃着烤兔子，心想这才叫忆苦思甜啊，当初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吃的烤鱼有多难吃就能衬托出现在的烤兔子有多香。

“有一点没和你说，除了我以外，任何机械境生命在网络空间内由于规则加持都可以获得永生，之前我和你说只有我能永生算是骗了你。”

江润森的咀嚼一滞，他斜着眼看着杰洛，挑了挑眉。

杰洛这话的意思是……雷亚说的是真的？

“别这么看我啊！”杰洛不耐的挥了挥手，“雷亚说的的确是真的，机械境生物本来都可以获得无穷的生命，可是我把他们赶出了网络空间，让他们的寿命变成了有限的。”

“你干嘛这么做啊？”江润森好奇的问。

“说来话长啊……”杰洛躺在地上，开始回忆，“当时我说想要铺设遍布瑞娜的网络空间，一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一同在虚空漂流的同伴后代堕落下去，二就是因为机械境的网络空间已经岌岌可危了。那时我们发现瑞娜里面的以太根本不会进入机械境，明明机械境依靠在瑞娜的位面壁垒上，可是机械境内的以太一直都在减少，以太的减少会让网络空间出现各种问题，简单点就是出现BUG。而我们为了防止BUG的出现，于是就做了一个很痛苦的选择，就是消耗机械境里面的物质转化为能量维持网络世界的存在并开始铺设新的网络空间。可是消耗物质并不同消耗以太一样，物质泯灭的能量远远比不上以太提供的能量，这让我们的寿命不再永恒，开始出现了死亡。”

“对噢，你们死了怎么办？我还不知道你们机械境生物是怎么诞生的，两团数据之间少儿不宜应该生不出小数据来吧？”又咬了一口兔肉，江润森脑补了一下两个光团在那里你上我下，这一点不色情，甚至有点好笑。

“由于永生的原因，我们之前从来没接触过死亡，机械境内的人口数量一直都是恒定的，所以死亡的确困扰了我们一阵子，不过后面我们发现网络空间在吸收能量后，它会自动形成数据，这些数据来自于我们平常产生的多余数据集合，这些数据会在时间流逝中变成数据团，数据团就是我们机械境的新生儿，大概就和石头吸收了日月精华然后蹦出个猴子差不多吧。”杰洛带着严肃的表情张开双手模仿了一个从石头里面蹦出的动作，差点没让江润森呛着。

“后续你也知道啦，这个铺设持续了很久，时间单位甚至是亿年，等新的网络空间铺设好了，机械境里面的物质也消耗殆尽啦，机械境的现实世界死掉了，整个位面里面只剩下已经不能转化为能量的尘土，机械境的网络空间里也只剩下我这个主脑还活着，而后续的机械境子民都是在瑞娜的网络世界里面出生。因为没谁在网络世界里面了，网络世界的消耗就变低了，我偶尔送点以太回来就行能维持这里的存在，也刚好通过这里接收你们这些后来被驱逐的倒霉蛋。”

“那你干嘛不让他们在网络世界里面啊？”江润森说。

但这回杰洛没有马上回答江润森，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直等到江润森已经把手上的烤兔子吃完了，才出声。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铺设新的网络空间的原因之三，因为封印着那些战败位面的小型位面现在就存在于瑞娜的网络世界之内，当初的封印在虚空漂流的时候就岌岌可危，只能凭借机械境网络空间的规则特性进行补充加固，只有铺设新的网络空间才能保证封印不被解开，而在新的网络空间铺设完毕后我就将那个封印位面移动到了新网络空间内，可移动过程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导致偶尔会有位面裂隙出现，我只有用机械境子民轮回时产生的闲散记忆数据才能维持那个封印，永生是不会有轮回出现的，所以我只能找一个借口把机械境子民们赶出机械境，不然到时候出现在现实世界的就不是位面裂隙，而是那个小型位面的出入口，里面那些充满仇恨的生物会毁印记城，到时候谁都活不了。我并不是不想机械境子民得到永生，也不忍心看他们明明有可以永生的机会却偏偏要遭受的遗忘一切之苦。我很想陪着他们，可我也必须在那里面时刻关注着封印的情况，也必须把他们赶出网络空间，还不能把这告诉他们，因为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但是为了印记城，他们却必须付出。”

“所以你没有告诉外界位面裂隙的出现原因也是为了保护机械境子民吧？”点了点头，江润森总算知道杰洛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痛苦和孤独了，为了印记城安稳的存在，他好像真的付出了蛮多东西的，连自己的后辈都不能守护，还要奉献后辈，听起来就有点可怜。

可点着点着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等等，你说你必须随时在网络世界里面查看封印的情况，可是现在你不在网络空间啊？”

“不错。”

“瑞娜的网络空间至少要10年才能进得去？”

“是的。”

“那封印怎么办？”

“没了我的维护，封印虽然不会立刻被破坏，但是也快了，最迟也就是10年，如果10年后我没能回到网络空间，封印就会完全被破坏，到时候印记城就真的完了。”

“那缺少维护会有什么情况出现吗？”

“当然会，接下来的时间，位面裂隙会随时间流逝而出现的越来越频繁，接下来几年的印记城，将会迎来战争。”

“这些都应该是不能告诉普通市民的东西吧？你告诉我不要紧吗？”

“当然不要紧，我还指望你拯救印记城，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你糊烂啊！我没有初号机！你想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