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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瘴气

霜雪明白首 疆岳 4095 2020-06-02 16:24

  

战场之上,兵器乃重中之中,是双手的延伸,也是一种进阶。它延长了攻击距离,也大大提高了杀伤力。若想于战争中存活,甚至去夺下敌众的性命,必须熟练灵活的运用兵器,不断放大其作用,而越頔就深深做到了这一点。

攻击中,双剑于手间不断交换,一时左长右短,一时左短右长。甚至常会抛离手掌,紧接着再次握紧顺势而攻。结合越頔灵活的身形步伐,双剑好似两条银龙,虽于空中上下游荡,伺机而攻,却常伴身边,不曾远离。

躲在后方的落韩瞧着赞叹不已。他在被审问时曾说过,越頔唯一厉害只有豢养的灵兽兮夺。如今看过才知,除去兮夺,越頔还养着两只“银龙”,而这才是他真正厉害的地方。

双龙飞舞,身形旋转,越頔一次次攻击而去。那赤手空拳的仇姞人疲于应对,腹部、臂肘早就被剑刃所伤,多条伤口流着鲜血。

越頔喘着粗气,眼前的敌人竟如此难缠,纵使满身伤痕依旧不影响行动。如今那仇姞人也只是站立不动,同样大口喘着气。

借此空闲,越頔余光瞧得远方战况,地面上几人横七竖八躺着不动,有仇姞人,也有戮仇军将士。慌乱的马蹄践踏而过,他们仍是不动。

短暂的分神,面前的仇姞头领已然缓过气,正好拾起了地上遗落的石斧。当他握紧武器的这一刻,神态立即发生变化,身材也好似更为魁梧,挥舞起垮着大步再次迎击而上。强壮的肌肉好像就是为这沉重的石刃而生,随着每一寸的起伏收缩,石斧砸断空气,裹挟狂风而下。

以双剑而御,一种无法言语的压迫通过震麻的双手传递,连同风浪传至眉间。吃过一记,还未定神,石斧回抽,下招再至。这一次攻击是从下而上撩起,依旧强悍。

越頔灵机而动,以短剑抵长剑护于下。兵器相交瞬间,脚下却突感失力,整个身体竟被霸道的力量掀起,失去控制腾空上升。

暗叹不妙,越頔完全没有想到力量的强悍程度足以将自己掀翻而起。感叹之余,攻击却未停止,紧实的拳头砸下,正击在肚子上,原本向上的身体重重摔落。

后腰最先触地,剑鞘硌的骨肉剧痛,这感觉就像脊柱折断一般,竟在最初瞬间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痛感未消,下一击接踵而至,斧刃直奔越頔的脸而来。刹那间翻身,刃尖擦着耳边而过,直直砸没于泥土之中。不知是斧刃的锋利,还是夹带起的风浪,半缕黑丝因此而断。借着翻滚的力迅速起身,虽说腹部和后腰仍感巨痛,但影响不大,起身瞬间便又摆好姿态应敌。

仇姞头领这一次的攻击是将斧头平着挥来,因为身高差距,斧刃直奔越頔胸部而去。在硬接过一记后,越頔自然是了解力道,斜过身子防御,将那力道半挡半卸。

虽说已做好准备,大部分力道都被卸掉,还是因巨力而退步。脚下还未站稳,石斧再次砍来。几十斤重的石头握在这仇姞人手中,瞧着竟如无物般,攻击频率极快,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极具力量。越頔面对攻击,只得左挡右避,抽空寻得破绽,持剑反击而去,虽说再次破开血口,但仇姞人的速率仍是不减。

石斧再一次砸来,越頔再被逼退,这一次手中的双剑险些被击飞。为了抓住兵器稳住身子,露出了极大破绽,整个胸膛完全暴露出来。敌人自然不会错过这大好机会,仅瞬间石斧就高高举起,蓄力劈下。

越頔急忙抽回双剑,以求挡护,但预想中的石斧并未落下。握斧的仇姞头领被人从侧撞开,踉跄着险些摔倒,而冲撞他的人正是落韩。

落韩不及头领那般高大,但作为仇姞族人,自然也是强壮有力。他将那头领撞飞,自己也是歪歪斜斜,最后摔坐在地。因为上身被束缚着很难起身,挣扎多次无果后,对着越頔高喊:“怖奇!”

“怖奇”,瘴毒之母,就是方才于后追赶队伍,蔓延不散的瘴气。

越頔刚刚的注意力都放在与敌死斗,听到提示,向后方看去。原本五彩的浓雾已然转变为土黄之色,距离自身所在位置不出十丈,且越来越近。曾经的香味也已减淡,如今空气中都是一股腥臭之气。

场中争斗的众人自然也发现毒瘴,冲杀的霍云风勒住了马与越頔远远对望一眼,随后高声喊出:“快走,不可再战!”

但厮杀中的敌人却不同意,依旧在纠缠厮斗,完全没有理会那怪异毒瘴。

而那仇姞头领瞧过情况之后没有号令离去,而是停下动作,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倒地的落韩,嘴中用他们仇姞人的语言喊着什么。躺在地上的落韩,气势却丝毫不减,也是恶目而向,语气强硬的回着。

两人只短短几句,远方的土黄瘴气便已到来,眼看就要触及人身。那些仇姞人也终于意识到了危险,纷纷停手,开始奔跑逃离。仇姞头领也不再说话,放下石斧强硬拉起地上的落韩,不顾他的挣扎反抗,转身便要离去。

混乱的战场依旧混乱,只是从原先的争斗变为两伙人各自的逃离。戮仇军将士向西南奔逃,仇姞人是直着向南跑,双方人数都比交手前少了许多。两只凶猛狂暴的巨兽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或许先前在撕斗中奔入远方的树林。

落韩被那头领强拽着,因为上身被绑着,无论如何反抗都是徒劳。但也因此降低了逃跑的速度,他们两人处于最后,距离瘴毒最近。

忽然一声脆响,一柄利剑直飞而来,死死钉入两人面前的土中。仇姞头领停下脚步,瞬时瞥向土中的剑,随后立即抬头望向剑来的方向。但这眼珠转动的瞬间已然晚了,另一柄短剑已经飞到,来不及躲避,重重的插入右前臂中,贯穿而出。

越頔飞身而至,紧紧握住敌人右臂上的短剑,同时用力拉拽。仇姞头领硬是咬着牙,忍着疼痛,绷直了右臂任其抽出剑,同时还抬起了脚反击而去。

越頔顺势躲避,一手抽离出短剑,另一只手抓住地上的长剑,拔出向上撩起。长剑剑尖插入仇姞头领的下颌向上,沿着嘴唇、一侧鼻孔,最后经过眉梢脱离了脸部的血肉。这一次,仇姞头领再也无法忍受剧痛,佝下腰,双手捧脸怪叫。鲜血就从他的手肘细流一样落下,不知鲜血是来自脸部的断缝还是前臂的窟窿,或者两者都有吧。

也不恋战,越頔拽着落韩便向东跑,身后的毒瘴已经极近。匆忙中,隐约瞧见,地上的尸体逐渐被毒气淹没,裸漏在外的皮肤接触毒瘴后,好似沸腾的热汤,渐渐起泡翻滚,肉色也慢慢转为枯黑。再之后的变化因为浓雾的遮挡也瞧不得了。

跑,不停的跑,不知疲倦的跑,即使已经二十个时辰未睡觉了。

身后的瘴气浓雾不停的扩散追赶着。

两个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因劳累而停止奔跑,大口喘着气。回头望去土黄的浓雾再也瞧不见,当然自己的队伍也瞧不到,他们俩彻底走散了。

虽是休息,但内心仍有对毒瘴的恐惧,不敢怠慢半分。两人仍是缓步移动,只是有气无力的。行进间,落韩的嘴就没闭上过,一直求着越頔,说着各种理由让他替自己松绑。而越頔无力理会,依旧沉默的走着。

或许是不耐烦了,越頔终于开口说话:“有个问题……”

刚刚开口,还未说全,越頔互感脚下松软,一股力量将其拉拽向下,是沼泽!看向身旁,落韩也一同陷落下去。

陷落沼泽的速度很快,转眼两人的下半身都被吞没。因为腰后背着的剑鞘,受力的面积比较大,陷落的速度减慢不少。但另一旁的落韩下落的速度丝毫不减,短短时间已经陷至胸部。赤裸的上身被捆绑着,就连挥舞双手挣扎也做不到,他只能扭动着身体无用的喊叫着。

越頔急忙伸出手抓住落韩身上的绑绳,想要减缓他陷落的速度,但这一点作用也起不到,反而还连累自己下落的更快。慌忙中四顾找寻可以抓附的东西,这才发现他们就距离陆地仅有一步距离。而就是这短短的一步此时也变为了天与地的距离。

再回头,落韩只有脖子以上还露在外。

越頔余光突然瞄见岸旁就有一棵大树,只是树干粗壮,无处抓抱。急中生智,将手伸入泥沼之中,费力的将腰后已经陷入泥沼的剑拔出。随后快速插向树干,剑身深深插入树木之中,再掏一剑插入树干。越頔打算抓住剑柄借力爬出,但此时的位置根本吃不上力,身子还是无法抽离半分。

此时的落韩就连嘴也陷入进去。

越頔瞧见后,身体突然用力,向前仅仅挪动一丝。但这已经够了,只见他双手迅速握住锋利的剑刃,鲜血瞬间流出,顺着剑身流动至剑柄,最后落于泥沼。

很痛,能感觉到手骨与利刃的摩擦。越頔咬着牙硬挺,不断倒换着双手,靠着抓剑的力量使身体一点点抽出泥潭。当上身可以完全爬在岸边时,用尽腰腹全部力量,成功将下身拔出。

不容喘息,迅速转身,只得瞧见落韩的额头。越頔想要将他拉拽出来却无任何可以抓附的地方。短短一瞬,脑中已经尝试过无数种方法,直到选定了一种可行的办法。

越頔深吸一大口气,迅速将手与头插入了泥沼之中。在下面,即使能睁开眼也什么都瞧不见,只得冲破巨大阻力用双手探寻。胡乱的摸索中,终于摸到落韩的肩膀,顺着向下,紧紧抓住胸前捆绑的绳索。

忍受着破裂伤口带来的剧痛,越頔感觉这辈子积蓄下来的力量,都在此刻消耗殆尽,落韩也终于被一点点拉扯上岸。

摆脱险境的两人皆是躺在岸上喘气。落韩是因为刚刚的窒息,而越頔既因为力竭,也因为双手的剧痛。此时的越頔侧躺在地,狗搂着身体,闭着眼双手半握着缓神。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息也平缓下来。越頔站起身走向了树旁,咬着牙慢慢收回了双剑。

落韩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救了我一命,我定会还给你的!”

“不需要!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越頔将双剑拔出树干,仅将短剑收回鞘。随后转身,突将长剑抛出,直奔地上的落韩而去。

长剑距离落韩耳边半寸插入土中。

落韩并未因这突来的变故而惊慌,仍旧一脸淡然的看向越頔。

而此时的越頔又道:“据我所知仇姞对待囚俘的手段,那人应该斩了你,但他即使自身陷入险境也要带你走,究竟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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