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霜雪明白首

第二十七章 解脱

霜雪明白首 疆岳 3248 2020-06-02 16:25

  

床榻旁围着许多医师,却没有一人能够治疗霍冀,所有人都束手无措。中箭太多,每一支都插的很深,伤到了多处脏器。归来已过多时,箭矢始终无法拔离,轻微一动怕是会引得大量出血,加速衰亡。

霍冀自己也知道快不行了,时间所剩无几。颤抖的单手抬起缓缓挥动,示意无需再治疗。

站在后方的戈奕招呼外人出了屋子,房间内只剩费忌兄弟三人。费忌单膝跪在床边,如花的白皙脸庞已是沾染泪滴。戈参呆呆的站立不动,垂下的双手紧紧握拳。只有越頔紧闭双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霍冀用仅剩的一丝力气睁大双眼,想半坐起靠着却做不到。费忌与戈参连忙上前搀扶,即用力又小心谨慎。霍冀微微侧过头说话,语气微弱无力:“看来终于结束了!戈参,不要再厌恶自己的身份,你始终是楚国长公子,往后无论如何国事大任终需有你扶持……越頔不要再埋怨你父亲了,他想的、遇到的事比所有人都多。他经历的苦难是你无法想到的,多听他话,不要再与他作对……咳咳!”

话还未说完便开始咳嗽起来,只不过声音依旧微弱,有气无力。兄弟三人急忙围了过来,越頔也终于睁开双眼,只是饱含泪水,眼睛也因泪水而显红丝肿胀着。

霍冀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光华怕是也同我一样客死他乡。费忌,以后柳城、戮仇军就交给你了。作为兄长一直做得很好,以后也要如此……是我对不起你,人这一辈子要干净些,不要像我……咳咳……回到柳城后,告诉李秋不要为我难过,这是我早就该有的结局……”

最后两个字说完,霍冀彻底的闭上了双眼,身体向一侧无力栽倒,两行热泪从眼缝中涌出。

随着兄弟三人的高喊,屋外的人全部涌了进来。医师立即上前,虽还留有一丝微弱气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其在昏迷之中渐渐彻底离去……

一生戎马,为国家奉献所有,名扬天下。作为军人也是完成最终夙愿,为保家国而战死沙场。但总让人感觉不甘,牺牲的不值。或许霍冀所想的正如他说的话一样,一切终于结束,不需再去背负如山般的重担,也算是一种完美的解脱。

遗体是在黄昏之时火化的,其实按照传统应该举行土葬。但此时身处异地,落叶必须归根,只得将遗体火化后移回柳城。原本霍家的祖先祠堂设在都城平州,自从发生惑军之乱便险些被移平。也是从那时起,霍冀再也没有回过都城踏入祠堂祭祖,如今死后终于算可以进入祠堂了。

黄昏之后,兄弟三人各自将自己关在房间与世隔绝。戈奕亲自到三人的房间探望,只有费忌开了门攀谈一番。越頔与戈参都未面见,越頔隔着房门回绝了他的关心。戈参更是一言不发理都未理。

天黑下来,越頔呆坐于房中。没有点亮烛灯,四周是一片黑暗。此时的内心充满自责,如果当时不回身去援救,伯父是不是就不会死?他真的认为那时已足够安全,怎么平白无故又多出一波伏兵?

“咚咚!”

敲门的声音打断了越頔的思绪,依旧不动没有理会。

短暂的延迟,敲门的声音再起,同时门外的那人说道:“越将军,是我,唐山。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光华将军无事,预计子时便可赶来郇城。还有点事,你先开下门。”

确实是个好消息,霍二叔还活着的消息多少给越頔失落的情绪带来些慰藉。越頔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唐山抬起双手,手中各提着一个酒坛。还未等越頔作出反应,唐山便挤进了屋,两个酒坛随意的放在地上,掀开其中一个举起说道:“我知道霍冀将军的离世,你很难过。我陪你喝点,喝多了或许能够缓解一些吧。”

越頔完全没想到唐山会这么做,下意识想表示拒绝。但转念一想,还是喝些吧,或许真的能减缓那种悲痛的感觉。随后接过酒坛,双手捧着送到嘴边,大口饮下。

平日的越頔很少喝酒,最多也就小酌一两杯。这次则捧坛而饮,大口的吞咽下。坛口很大,外留出不少,顺带洗了把脸和部分头发。酒很烈,第一口下肚就有种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向下不断灼烧。

这一饮便喝没了大半,将酒坛拿下后,越頔呆坐在床上,用手擦了擦眼睛与面部。不知是烈酒的刺激还是因为别的,此时的他双眼红肿,眼底晶莹。

唐山在旁看着,自己也喝了一口,言道:“战争嘛,总是这样。一旦上了沙场敌人会死,我们也有人会死,都是命。我懂你现在的感受,我爹死的时候我五岁,只不过他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中,也不是在战场上。可悲的是死在本国人手里……”

越頔虽无表情,却也在静静的听。他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唐山所说的父亲是因何而死。那一场内乱太过有名,也太过严重,整整改变了一代人的命运,无论是王庭内的王室还是普通的黎民百姓。

唐山接着说道:“我最钦佩的便是霍冀将军……算了,不提了。越頔,我真很佩服你,二十多人就敢硬闯茔州,真的厉害。还有你那头白狼,你是怎么驯服的?讲来听听。”

再次提起酒坛大饮后,越頔回道:“就像你说的,命好吧。”

唐山也跟着饮酒,叹了口气,好像思考许久后才说道:“我知道你因为某些原因而厌恶公子奕,其实你完全误解他了。他从没有把谁当过拦路的敌人,心里想的只有楚国大业,考虑的是百姓的安危。他……真的是个好人。”

越頔不语,他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看法。但对于唐山这个人,越頔还是比较认可,也说不出为什么,至少有种亲切的感觉。

随着酒水逐渐入肚,越頔明显有些醉了,身体不经打晃。唐山酒量要好一些,除了泛红的双颊没有多大变化。慢慢越頔言语也开始变多,不断述说自己的内疚与自责,若是那时不抛下霍冀而去,他就不会惨死。

而唐山则不断劝解,就如最初所言,认为这边是霍冀的宿命。是敌军太过狡猾,与越頔的关系不大。

两人交谈许久,直至越頔酒气上头再也睁不开眼。唐山搀扶着越頔,让其躺好后便出了屋子。

越頔一人在屋内熟睡,但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第一感觉是头痛,酒水太烈喝的多了自然难受,但相比而言这头痛都不算什么。人们都说要是伤心难过,便可用一醉来化解。但此时的越頔却更是倍感煎熬,有些事记得更是清楚。他早已将霍冀伯父当做亲人,如今看着他离世,那种感觉正如年少时亲眼见到母亲重伤一样。

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突然腹部一阵翻腾,呕吐感强烈。越頔快速起身,朝空的酒坛大口哕着。当胃内的酒水吐净后,醉意也消的差不多了。转身到窗边打开窗户透了透气,房门却在此时再被敲响。

门外的是费忌,进来后立即将门关上。看到地上的酒坛不禁皱眉,替越頔倒了杯茶水后说道:“以后少喝些吧!”

越頔有些疑惑,此时已经是深夜费忌为何突然到访,还带着一丝小心谨慎。因此问道:“大哥,是有什么事情吗?”

费忌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在屋内逛了一圈后才坐下,低声轻言道:“老三,我问你,你和阿爹逃离时周围可有异常?”

听到这话越頔开始努力回想,但因为酒气的缘故,头脑并不算清醒总是想不起诸多细节。或许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思前想后终是说道:“并无异常,当时我为离开回去救援,还特意详细盘查了周围环境,确实安全。那里距离木牛堡已经很远了!”

费忌再次起身踱步,稍微思考后再道:“你不感觉有什么异常吗?你们逃离的方向是木牛堡北侧,便是我们来时的方向,当时周围并没有发现敌军的痕迹。若是在那埋伏我们根本没有察觉,为何还要放我们入城后才攻击?我也问了遇袭的将士,当时遇敌不久,唐山便带人赶来,掩护他们先行撤离了,至于后续那队埋伏的敌军如何无人知道。”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在木牛堡北侧埋伏的那队人可能不是卫国军队!”

越頔因费忌大胆的猜测而吃惊,嘴大张着,脑中按照这猜测再次幻想下去,慢慢讲出:“当时我们被围于木牛堡内几近全灭,他们不会再……这么说,最后埋伏的那批人可能是……”

费忌打断了越頔的言语,摇着头缓缓说出:“希望我只是在瞎猜!”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