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从李玉娟家经过，尘土飞扬，她的几个姐姐都在家门口看，姐姐玉婷喊父母出来看，父亲问：“这是干嘛？”

玉婷说：“娟说春游。”

父问：“什么春游？”

玉婷说：“就是大家一起去玩。”

其父不解，老师上前点头示意，夸赞玉娟学生成绩好，聪明乖巧，又夸玉婷懂事伶俐，再夸玉琴有出息，都考进广昌一中，玉娟父母忙说没有没有，一脸自豪，给老师递上一根烟，老师抬手拒绝，其他同学继续向前。趁老师聊天的功夫，范强几个跑到前面，把玉娟门口的桃子敲下来许多，折断不少枝丫。出于安全与责任公摊考虑，动手的几人把桃子给大家都分，女同学都拒绝，大多男生都分到桃子，李文也分到一个，他想，若是条件允许，他们应该能把桃树抬走，李文问：“这算不算偷。”

范强反驳说：“偷个屁，这是野生的，偷的你别吃。”

李文问李玉娟：“不是你家的？”

玉娟微笑摇头，李文又问：“那谁家的？”

玉娟指了指她家邻居，范强说：“废话多，不吃拿来。”

李文犹豫再三，在身上擦了几下，咬了一口，不甜，还给范强：“还你。”

范强说：“死开，反正你也吃了，抓了也算你一份。”

李文心说这么多人都吃了，不慌。

没走几十米，经过李宏老师家门口，看到李老师和她妻子都在门口，李老师的妻子也是学校的老师，但不是他们的老师，很多认识的女同学都挥手打招呼，不认识的也在之后打招呼，男同学基本没有打招呼，他们大多都瞄向路旁的李子树，青黄一片，估计熟了，可惜不能扫荡，张小强几人都商量寻个机会来偷，这么多人从路中间穿过，老师从后边追来，李宏问：“你们这是干嘛去？”

老师说：“春游，学习一下城里的教育模式。”

李宏不解，他的妻子来自于广昌，毕业于南昌，高级知识分子，给他解释一番，李宏感概：“费心了。”

老师摆手：“为人师表，应该的应该的。”给夫妻二人介绍婷婷，讲的是家乡话，婷婷听不懂，问其他人，李文上前翻译：“他们说你家很有钱，还说你很有出息。”

婷婷问：“还有呢？”

李文说：“就一些你的事，说你有想法，领导能力很强，很合群，还有你妈妈的事。”

婷婷试图证实自己确实有老师们所说的这些优点，结果只发现合群这个优点，很多女生都羡慕婷婷有这么多优点，尤其是那句“有钱。”

辞别李宏夫妻，老师走在最前面，往学校去彭田的路，基本都是下坡，山路十八弯，李文有时候会想，这路到底是怎么修的，他认为这段路在没有成为路之前，应该也是这样的，因为他在山上跑的时候，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条合适的路线可以变成一条路，而让他更加好奇的是，他很想知道，这条路一直走一直走，会通往哪里，尽头会是怎样，他对河流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也想知道，河流的尽头，又是怎样，为此他还付诸行动，得到的结果是，河流是没有尽头的，不管是顺流还是逆流，但是老师告诉他说：“河流的尽头就是大海。”他向往大海。

同学们喜欢走在老师前面，尤其是男同学，走在前面可以干很多事情，走在后面也可以，但人总是喜欢走在别人前面，快人一步，不喜欢“走”在别人前面，快人哪怕一秒。可偏偏广平李童嘉鑫不在此列，他们早早的领悟了生命的真谛，宁愿走在后边。队伍很快从按座位排列变为按男女排列，前排南生，后排女生，大概这就是为什么上战场的总是男人不是女人，因为男人天生就喜欢站女人前面，尤其是很多女人前面。

李文是为数不多还按座位站的男生，不抵广平与李童的言语嘲讽，也退回后列，刚退回来还有些不情愿，因为婷婷一直在和他说话，后来发现在后面也很好。队伍下坡又下坡，经过那棵樟树，他们故意拉在后面，试图把一只猫头鹰给弄下来，结果石头大多砸到房顶上，瓦片碎了不少，动静很大，李文吓一大跳，满头是汗，赶紧追赶队伍，撇清关系，今天好热。

从樟树开始，一直有一条水渠跟同马路延伸，水看起来很干净，清澈见底，但它的源头是一口池塘，李文在想，为什么这口池塘总有流之不尽的水，是不是河流的源头，也是一口池塘。

樟树往下，再往下，路两边都是齐平的稻田和莲田，婷婷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莲花，一直惊讶不停，也没有见过稻穗，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大片草能长出稻谷来，其实李文也不明白，只是见得多了，觉得就是这样子，反正这里的大多数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李文很想了解，为什么莲藕能长出莲花与莲子，而其他人只是想知道，什么东西能长出什么来。

婷婷摘了一朵莲花，放鼻尖下闻，其他人也要去摘，被老师喝止，几个女生一脸委屈，小声嘀咕：“她可以摘，我怎么不可以。”

老师说：“婷婷没见过，摘一个看看，你们也没见过吗？你们的行为属于破坏他人财务，这样是不对的，当然，婷婷记得下次不许这样。”

婷婷认真的点头，李文贯彻老师的理念，把伸手要去摘的莲花改成荷叶，老师赶紧叫住几人：“诶诶诶诶，干什么你们。”

李文说：“摘荷花。”

老师说：“都说了不行还摘，回去。”

李文嘀咕：“荷花算什么财务，又不长莲子。”

老师回答不上来，督促队伍继续前行，保持队伍，就算不能整整齐齐，最起码也要成堆，避免有学生逃离他的视野，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然事与愿违，范强等人总能找到机会偷一些莲子。婷婷对莲花反复观看，看不出什么结果，把花瓣一片一片扳下来，散落一路，李文数了一下，一共十二瓣，婷婷拔完花瓣又开心拔花蕊，李文数不清，婷婷想，这就是莲花的最终模样，又把莲蓬插进田里。

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很多女生忍不住在问：“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老师总说：“到了到了。”

最后由婷婷代表众人询问：“到了我们还走干嘛？”

老师问：“难道春游不是这样，边走边玩吗？”

婷婷一想：“对呀，春游就是这样的。”回答说：“大家都挺累的，休息一下咯。”

男生好几个人大喊：“我们不累。”其他男生附和：“不累不累。”

老师说：“那就再走一段，前面就是上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