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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煌煌辟晨曦

浮生 空白格 5271 2020-06-03 19:34

  

几天相处下来,叶天正与老云头和阿君也算熟络了许多。

起初在叶天正的眼中,老云头就只是个喜欢牛饮的酒鬼,可是几番相处下来,便觉得其实这个驼背的老头子,其实也蛮可爱的,就是老喜欢拉着自己一起喝酒,美其名曰酒乃阳性之物,可祛体内阴寒之气,对于身上发寒的怪病有大功效。

虽然叶心吩咐过叶天正尚且年幼,不能饮酒,奈何老云头那脾气,倔啊,认准了一件事好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实在是盛情难却,便只好免为其难地抿上那么一口,第一次喝酒的叶天正自然是被呛得满脸通红,不断咳嗽,但身体的确是有在一点点回暖。

当酒劲上来后,红着脸的叶天正想再向老云头讨要一口酒,却被老云头拒绝了,说酒喝太多伤身,每天一口就好,说罢便自己牛饮了一大口,毫无说服力。

相反,阿君却是十分抗拒喝酒,说是见过老云头喝醉了发酒疯,抱着草庐旁的大白鹅一顿诉苦,结果自然是被那些个大白鹅追着啃,最后摔进小溪里。

关于阿君,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叶天正也算是对于这个胆小的小男孩有了些了解,首先他的确不算是人,准确的来说,是化作人形的妖,只是阿君平常从来没有使用过法术,与老云头不同,老云头则是每天闪来闪去,使得叶天正纳闷了好些天,难道这些神仙都喜欢不走寻常路?

阿君虽然胆小贪吃,但其实人不算差,从他每天都会给自己钓鱼就能可见一斑,早些天的阿君有点像个闷葫芦,不过两人逐渐熟络起来后,阿君的话便也开始多了起来。

当中叶天正问了几个有关于桃源的问题,问阿君桃源有多大,应该怎么走出去,显然是还不太信老云头的邪。

在一旁喝酒旁听的老云头倒也不生气,反而是给了正在玩手指发呆的阿君一个板栗,清醒过来的阿君说,桃源就这么大,他自己跑断腿了都没走出去,这让叶天正一时之间有些失落。

这几天的调养下来,叶天正的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先前入体的拳罡已经被老云头尽数剔除,身体的寒意,也是因为老云头的酒,而回暖了不少,如今的叶天正便是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这天早上,叶天正推开门,伸了个懒腰,任由阳光沐浴在身上,这种浑身暖洋洋的感觉,自从得病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由于早上刚起过一场雾,草地上湿漉漉的,故而空气中有股泥腥味,叶天正深吸了一口气,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举目望去,四周皆是开了花的桃树,层林尽染,粉红一片,同时又落英缤纷,叶天正没来由地想到自己的先生,那位中年儒生应当会喜欢此处。

此时天色尚早,阿君扔在床上呼呼大睡,但是老云头却早已不知所踪,于是乎叶天正打算先准备些吃食。

桃源不愧是桃源,当真名副其实,此处除了遍地桃树便是那条小溪,虽说草庐后边有一块田,但都种上了苎麻,唯一的食物来源便是溪中的鱼儿,好在早些年丁一曾教过如何用树枝叉鱼,今天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叶天正在溪边走着,挑了根比较尖锐的树枝,跑到溪边叉鱼去了。

忙活了老半天,也算是收获颇丰,两条巴掌大小的鲫鱼,还有一条叶天正半节手臂长短的草鱼。

当叶天正将鱼用树枝串起来,来到草屋门前的小篝火的时候,便犯了难,这地儿也没有火折子,该怎么生火,自己又不会什么法术之类的。

正当叶天正犯着愁,老云头突然拎着酒壶飘然而至,在篝火前盘腿而坐,添了些木柴,随后对着篝火吹了口气,火苗便冒了起来。

老云头帮手将鱼架在火堆上,喝了口酒笑道:“不会法术各种不方便吧。”

叶天正又往篝火里丢了几根干木柴,冲着老云头笑道:“是有些不方便。”

“不想家吗?”老云头问。

“想啊,怎么会不想,回头吃过东西后我就到处走走,看看能不能走得出去。”

“嘿嘿,打消这个念头吧,天地自有规矩在,我说过这方天地的规矩就是五年,你要是真出去了,那可就坏了规矩咯,再说了就算你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兜里有铜板吗?我可没有,你怎么回去,靠走吗?”老云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酒壶递给叶天正。

酒是老云头特地泡的药酒,用了一大堆叶天正听都没听说过的药材,故而驱寒效果极好,不过老云头也从不给叶天正喝多,每天都只有一口。

起初有些抗拒喝酒的叶天正,在喝了酒身体暖起来一些后,便也不那么抗拒喝酒了,他也清楚老云头没有害他,不过估摸着这里面也夹杂着些老云头的私心,想培养个小酒鬼出来陪自己喝酒,就阿君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喝了酒只会更闷,那老云头找他喝酒不是自找没趣嘛。

叶天正笑着接过酒壶,小小地抿上了一口,即便是喝了几天的酒了,仍旧是被这酒呛得不断咳嗽,一下子脸变得通红,身体也暖和了起来。

喝过了酒。叶天正盘坐着,双手握着酒壶,看着那熊熊燃烧的篝火说道:“办法总是人想的,问题也是一个一个解决的,当务之急就是先出去在说,至于钱财,老话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这些问题等出去后再说。”

叶天正说着,举起酒壶,想再喝一口药酒,却是被老云头勾了勾手指,酒壶自动飞回老云头手中,拿到了酒壶的老云头嘿嘿笑道:“你这心态也算豁达,不过这句老话,从你那个角度理解就不太对咯。”

叶天正不解,“何错之有?”

老云头并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有想过修仙问道么?”

喝过了酒的叶天正,酒劲上来了,感觉有些晕乎乎的,红着脸手舞足蹈地说道:“想过呀,怎么没想过,一些小说里面的大剑仙御剑飞行,来无影,去无踪,有蛟龙处斩蛟龙,咻咻咻的,多逍遥!多自在!”说着叶天正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老云头,笑问道:“怎么,老云头你问我这个问题,是要教我法术么?”

老云头将酒壶别回腰间,将篝火上的烤鱼翻了个面,笑道:“教不得,教不得,我要是收你做弟子,那可就坏了大规距咯。不过对于修仙问道,你是这么想的,倒是和大部分修士不同。”

被老云头拒绝的叶天正也不气馁,只是鼓着腮帮,模样憨态可掬的说道:“这规矩谁订下的,繁文缛节也太多了吧。”

看着气鼓鼓的叶天正,老云头开怀大笑,说道:“对吧,你也这么觉得,好嘛,我居然和一个小屁孩对上眼了。”说着,老云头取下腰间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继而说道:“不过你如今的体质,做个凡人也未尝不可,别人修仙是但求长生,你修仙只会越来越短命。”

叶天正双手托着红红的腮帮,懵懵懂懂地听着,其实关于修仙一事,他都是从丁一的神仙志怪小说中看来的,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但修仙求长生一事与书中所述如出一辙,不过叶天正看来长生有什么好处呢,不会觉得寂寞吗,像老云头都快忘了自己活了多少岁了。

前些天出于好奇,曾问过老云头一些修仙的事,老云头只简单讲解了一下境界的事情,说是有十六重境界,从小到大分别是:入道期,求道期,问道期,学道期,悟道期,触道期,养道期,丹道期,得道期,忘道期,舍道期,成道期,人道期,地道期,太上三清境,和天道期。

老云头还说到了第五重的悟道期,便可饮气辟谷,不再进食,当时叶天正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不用吃饭也不会死,那丁一肯定很喜欢,毕竟能省下不少的饭钱。

其余多的,老云头并没有多说,只是出于为了满足叶天正的好奇心,才与他讲这些东西的。

记忆极好的叶天正自然是听一遍就记住了,便跑去问阿君是什么修为,结果是惹得老云头有些失落,本来以为叶天正会先问他,他便可理直气壮地说道:“年纪太大,忘了!”

正当叶天正神思渺渺的时候,阿君揉着眼,打着哈欠推门而出,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只是当他看到篝火上的烤鱼时,顿时两眼冒光,一阵小跑来到篝火前,盘腿坐下,擦了擦口水便开始满怀期待地搓着手。

没过多久,鱼烤好后,阿君自然是选了一条个头最大的草鱼,而叶天正选了条个头稍小的鲫鱼,老云头则是没有动作,只是在一旁坐着喝酒,笑着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孩子,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多少年了,都没人来过桃源,这种感觉还不赖。

叶天正吹了吹有些烫的烤鱼,咬了一口,感叹道:“香是香,要是有盐的话,就更香了。”

阿君抬起眼皮看着叶天正,因为嘴中咬着烤鱼,含糊不清地说道:“盐?呜是什呜?”

“一种调味料,能让烤鱼变得更好吃。”叶天正说道。

阿君对此却兴趣寥寥,只顾着吃眼前的烤鱼,回了句:“哦,呜嗯见过。”

微风拂过,落英纷纷,三人就围坐在篝火旁边,吃着烤鱼。

待吃完烤鱼,阿君吸了吸手指,躺在草地上,四肢摊开,满足地啊了一声,“饱了”说罢还打了个饱嗝。

叶天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酒劲还没缓过来,于是便一屁股坐下,在小溪边洗了洗手,沿着溪边摇摇晃晃地走着。

躺在草地上的阿君,扭头看着有些摇摇晃晃地叶天正,不解问道:“他要去哪?”

老云头蹲下身来,将地上的串过烤鱼的树枝一根一根捡起,笑道:“找出口去了吧,大概是不信邪。”

阿君哦了一声,便起身回房间了,本来是打算着吃饱了就睡的,但是睡在门外总感觉有些危险,还是房间里那张小被子有安全感。

叶天正沿着小溪一路走着,微风拂过,带着些沁人心脾的芬芳,让叶天正酒醒了不少。

正当叶天正思索着要往那个方向走时,突然间一个红色的身影扑了过去,因为喝了些酒的缘故,叶天正没有站稳,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叶天正有些吃疼地揉了揉屁股,低头望去时,却看见一个粉雕玉琢的红衣小姑娘正紧紧地搂着他。

叶天正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呃……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只见那个小姑娘抬起头来,眼眸明媚,笑靥如花。

叶天正拍了拍屁股,推开小姑娘,赶忙站起身来,结果那个小姑娘也跟着站起身来,似乎是觉得先前的动作不太妥当,便改为揪着叶天正的衣角。

叶天正正视着这个矮了自己一个头的红衣裳小姑娘,有些疑惑,难道除了自己和阿君以外,还有误入桃源的人,而且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为何与自己这般亲近。

左右想不明白,叶天正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摇了摇头。

“嗯?没有名字?”

小姑娘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

“那你会说话嘛……”

小姑娘再次摇了摇头。

嗯?当真奇了怪哉,不会讲话却能听得明白,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和阿君一样,也是个妖?

“那……你是妖怪嘛”叶天正试探性地问道。

结果小姑娘却是歪着头,表示不理解。

好嘛,叶天正叹了口气,对着红衣裳小姑娘说道:“那个……”叶天正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老云头说进了桃源,没有五年是出不去的,既然你也不知道你的父母在哪里……不如暂时做我的妹妹吧。”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叶天正是存了私心的,早些年罗青芷便红着脸问过叶天正,想不想要个弟弟或妹妹,当时叶天正开心地点了点头,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家中只有自己一个孩子难免有时会觉得寂寞,他甚至连弟弟妹妹的名字,都帮忙想好了。

叶天正说出口时,才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所以他有些紧张地低头看着红衣裳小姑娘,本以为她会拒绝,结果却是那个红衣裳小姑娘使劲地点了点头。

这让叶天正松了口气,看着小姑娘笑道:“没有名字的话,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姑娘兴高采烈,又一次使劲点了点头。

叶天正看着兴高采烈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我叫叶天正,我爹常和我说,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所以我叫叶天正,那给你取名儿叫晨曦如何,叫叶晨曦,我爹说都是像初阳一样让人温暖的名字。”提到叶心,叶天正鼻头便有些发酸,毕竟守孝三年,自己这会连半天都没守到就流落到桃源。

刚被叶天正取名为叶晨曦的红衣裳小姑娘,捏着叶天正的衣角摇了摇,仿佛在示意叶天正不要伤心难过。

叶天正深吸了口气,捏了捏发酸的鼻子,笑道:“我没事儿。”说着叶天正低头看去,见着了叶晨曦那粉雕玉琢的小脚丫,便问道:“不穿鞋子脚疼不疼?”

叶晨曦拍了拍自己胸脯,扬起头哼哼两声,表示并不在意。

看着一脸骄傲的小丫头,叶天正笑了笑,即便这个小丫头是妖,光着脚走路也会不舒服的吧,若是真如老云头所说桃源出不去的话,回头在拜托老云头帮小姑娘编个草鞋。

心中打定主意的叶天正看着小丫头,将自己的草鞋脱下,给小丫头穿上,虽然有点大,但也勉强能穿的上,随后叶天正说道:“走,哥……我带你去找出口去!”

于是乎青青草地上,汩汩小溪旁,一个穿红衣裳的小女孩拉着小男孩的衣角,大步的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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