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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点浩然气

浮生 空白格 3276 2020-06-03 19:34

  

安贫郡北端杜府中,由于众数家丁们都出去寻找那尾外乡汉子说的龙门鲤,故而整个杜府上下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加上春雨连绵不断,总让人感觉有些凄清。

此时杜奕正在忘尘居照顾着那体弱多病的儿子,而大厅内,只有那穿着奇装异服的汉子,正盘着手中阴阳球,来回踱步。

汉子心中默默地下着一盘棋。

其实汉子此次出行,目的也就只有北溟州,遇见那牵鸭子的老道,完全是个意外。但所幸因祸得福,来到了这个名为安贫郡的地方,见到了那纯阳纯阴体。除此之外,那些蝗虫吃下的生机,更是让自己修为距离人道期仅一步之遥。尤其是那清泉山整个山头的万物生机,佛气浓郁,简直就是大补品。

至于那尾龙门鲤,此时此刻,已经不重要了,可有可无。有便是锦上添花,无其实也无关紧要。

当下最要紧之事还是不久将至的人道期第一次雷劫,还有就是叶天正这个纯阳体了。

自古以来,世间凡夫俗子皆道人间有四洲,北溟州,东蓬莱洲,南般若州,西极天州。但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中蓬蒿州。关于蓬蒿州,人间众多玄门都是讳莫如深,而且玄门中修仙问道之人大多断绝红尘,不会轻易在凡夫俗子面前施展神通。两者交集甚少,故而人间凡夫俗子,自是无从得知这个蓬蒿州。

虽说人间当中仍是有不少关于山上神仙的传闻,但对于财米油盐来讲,修仙问道求长生一事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

外乡汉子眯着眼,思绪越发复杂。凡夫俗子无从知晓蓬蒿州的由来,他自然是知道,自古相传蓬蒿州集人间气运,是人间命脉所在。山中神仙也好,山泽野修也罢,自古以来都是对于这个蓬蒿州趋之若鹜,可竟是无人能能够破开阵法,一睹蓬蒿州真正面目。

关于叶天正这个名字,其实汉子在早些年便有所耳闻。出自人间之外,蛮荒之地某位大妖口中。

当初这位大妖便是将叶天正比作棋盘上的棋子,是这盘棋的重中之重。传闻这位大妖诸事安排完毕之后,便是开始闭死关,不闻天下之事。

只几天来这位外乡汉子无论如何去想,大妖所说的话,叶天正这颗棋子,矛头都会指向那人间蓬蒿州。

汉子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的不对啦,对自己的子力太过自信。如今我这手无理手,待你出关之后是接,还是不接?这盘棋凶险得很,就是不知道那些所谓正道玄门的深水老王八们怎么看。”

汉子说罢,一声春雷陡然炸开。望着屋外绵绵细雨,汉子用力抹了抹脸,如今局势尚未明朗,想太多也只是徒劳。

汉子收起手中阴阳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笑道:“春雷滚滚,的确是个好时节。”

安贫郡东郊外,一大一小两人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安贫郡东郊的快哉亭处。

安贫郡的快哉亭,位于安贫郡的伏虎山山巅。关于此山,安贫郡有个带带口耳相传的传说。传闻数百年前,此山上有只成了精的黑虎,作恶多端,但凡路过此地的凡夫俗子,无一例外都是被这头恶虎一口生吞。

就在人人谈虎色变之时,恰巧有位戴着斗笠,手持伏魔杖的年轻僧人路过此地,那头恶虎见此,作势要扑,怎料那年轻僧人并不闪躲,低诵一句佛号,继而伸出食指,点在了那恶虎额头,霎时间金光大作,金光散去,只见那恶虎匍匐在地上,慢慢化作了人形,双目泪流不止。

一指点化!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或多或少经过口述者的添油加醋,故而其中有多少事是真实发生的,便是不得而知了。

安贫郡的伏虎山,依傍大江,山巅之上多有江风,早些年叶心与一众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来到此处,立于山巅,有人深吸一气,有人张开双臂,更有人拿出酒坛,拍开泥封,仰头豪饮,大呼此风快哉。

故而此间凉亭,名曰快哉。

亭子不大,长宽不过一丈,檐牙高啄。亭子一共八角,意为八方,每个檐角下都有一根朱红大柱子。入口中央牌匾高悬,写有快哉亭三个楷体大字。

字写得并不飘逸,规规矩矩,方方正正。

叶天正一见此字,便会心一笑,见字如见人,安贫郡中,除了他爹,安贫郡郡守叶心,再也没人能写出这般方正规矩的楷体。

两人踩上台阶,叶天正用树叶擦净鞋上泥土,来到亭前栏杆处,凭栏远望,此时春雨迷蒙,极目远眺也不过只能见到对面山头,大江之上雾气腾腾,此时景观,犹胜仙境。

叶天正从小到大自是没见过这般人间绝景,一时间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原来在咱们安贫郡,也有这般迷人风景。

中年儒生同样用树叶擦净鞋上泥土,将油纸伞收起,放到一边。看见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叶天正,中年儒生走上前,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继而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泥腥味的空气。

清风徐来,中年儒生看着那大江东流,心中豁然开朗,取下悬挂于腰间的布袋,从中取出笔墨砚,接了些雨水便开始研墨。

笔是市面上常见的笔,墨也是寻常市面能买到的墨,唯一不同的是中年儒生手中的一方小砚。

小砚顾名思义,端得小巧,甚至不过中年儒生手心大小。

对于自家先生随身携带笔墨,叶天正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两人同行出游多次,每每出游时,中年儒生都会留下一些脍炙人口的诗词。

看着中年儒生认真研墨的样子,叶天正心中好奇,自家的先生又会留下什么诗词呢?

于是小男孩蹑手蹑脚走到中年儒生身旁,生怕惊扰到中年儒生,一双大眼睛很是认真地盯着儒生手中那方方寸砚。

儒生研好墨,放下手中墨,见到小家伙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模样有些憨态可掬,不由得哑然失笑。

叶天正从中年儒生手中接过那方小砚,给中年儒生空出手来。

中年儒生润好笔,看着那山谷之间大江东去,吐出一口气,沾了沾墨,左手捻起右手袖子,运笔在右边柱子写下一句话,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中年儒生停了停,来到左边柱子旁,同样运笔写下一句话。

叶天正端着小砚,一路小跑跑下台阶,只见右边柱子上写的是“一点浩然气”,左边柱子上写着“千里快哉风”。字是中年儒生的草书,笔力遒劲,气势一泻千里。

中年儒生收起笔,看着那沉思的叶天正,呵呵笑道:“小天正,你觉得什么叫浩然气?什么叫快哉风?”

叶天正端着砚沉思了一会,对着中年儒生笑道:“什么是快哉风,我还不能够理解清楚。”然后这个小家伙左手托着砚,右手大拇指指了指心口,接着道:“若是以后我做事,能够做到于心无悔,问心无愧,我觉得,这便是我的浩然气!比如......向我爹那样,成为深受大家爱戴的好官。”说罢,小家伙对着中年儒生,伸出拇指,笑得十分灿烂,亦如春日的初阳。

中年儒生看着笑容灿烂的男孩,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天正,知道我们安贫郡的夔江,为什么要叫夔江吗?”

叶天正点了点头,道:“嗯!这种传闻早就耳熟能详啦。大家都说传闻在夔江的尽头,有一只巨兽,名为夔。形似牛,却无角,而且只有一只脚。”

中年儒生一手负后,看着远方,神色有些落寞,“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行万里路吗?”

叶天正抬头,看着神情落寞的中年儒生,点了点头。

中年儒生自顾自道:“读了万卷书,就一定读懂了‘人’这个字吗?其实不是的,还得去多走走,多看看,去亲眼看看这个世界。耳听的终究都是虚的,就好像这个夔一样,人们说它只有一条腿,就真的只有一条腿吗?还是要自己亲眼去看看的对吧,万一它有两条腿呢?”中年儒生说到这里,对着叶天正笑了笑,接着道:“人生苦短,我这辈子兴许是见不到了,如果有机会,小天正你能替我去看看吗?”

叶天正拍了拍胸脯,大江东流,江风抚鬓,便是有些豪气道:“没问题的,先生!”

看着意气风发的叶天正,中年儒生突然有些俏皮地伸出小拇指,对着叶天正勾了勾,同时还眨了眨眼睛,笑道:“拉钩上吊?”

叶天正将手中小砚放下,用衣袍擦了擦手,与中年儒生的小拇指勾在一起,然后大拇指紧紧贴着,笑道:“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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