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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雷(上)

浮生 空白格 4104 2020-06-03 19:34

  

杜府中,小凉亭里,那穿着奇装异服的外乡汉子,盘着手中的黑白阴阳球,抬头看着那如墨色翻滚一般的天空,笑着对身后的姆赤说道:“动手吧。”

在一旁来回踱步的姆赤听闻,咧开了嘴,并没有出声说话,只是掐了个法决,随后身形便消失不见。

叶府中,有个小男孩一身缟素,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小水缸怔怔发呆。水缸里装着那尾从李叔叔手中买来的红色小鲤鱼。

小鲤鱼仰着头,嘴巴一张一合,看着那泪流满面的素衣小男孩。

小男孩流着泪断断续续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不应该这样……那会有一群孩子的纸鸢挂在树上,是我爹爬树帮他们拿回纸鸢。那会农忙,城西边那户单身汉王叔叔一病不起,是我爹帮着他下地插秧。那会饥荒,是我爹开仓放粮,那时候城南门设了好几处领救济粮的地方,可是排到最后仍有几户人家没有领到,是我爹自己将自己那份给了他们。最后他们都说我爹是个好人,是个好官,可是怎么会这样……”

小鲤鱼仿佛能够听懂孩子的言语,低着头游来游去,仿佛也有些难过。

突然间有一个锦衣玉带的男子一脸焦急,踏着清风向那孩子走来。只见他伸手抓住孩子衣襟,拎着那孩子,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来到安贫郡东郊大江处。

那孩子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被人拎着走在江面之上,一时间有些晃了神,不停挥舞着手臂,结果便是那手中小水缸跌入大江之中。

孩子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灌了一嘴的雨水和风。

忽而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透过雨幕,“你觉得你能带他跑得掉?”声音的来源,正是那个留着两绺辫子的姆赤。

年轻男子深吸一气,一只手拎着叶天正脖颈衣襟,另一只手摸着腰间刻有玉清宗三个字的玉佩,鼓作镇定道:“意料之中。”被姆赤追上,的确是在意料之中,只是年轻男子想赌的是那个万一。

姆赤讥笑道:“丹道期的修为,在你这个年纪来看,的确是很不错了,只是在我面前,不太够看。”说着,姆赤伸出手指着被年轻男子拎在手中的叶天正,继续说道:“在你死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杀这个小不点的?”

年轻男子啧啧道:“前辈挺幽默哈,身上的杀气重得像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我想不知道都难。啧啧,这小子前世是挖了你家祖坟还是糟蹋了你娘,让你这么重的杀气?”

年轻男子此时手心全是汗,不停地在心中盘算着。眼前的这位汉子,看不清道行深浅,只是身上激荡的气势,少说也在丹道期以上,甚至有可能是得道期以上。想到此处,年轻男子咬了咬牙,若这位汉子修为高出自己两个境界,自己还能否在这位汉子手下保住这小子性命。

对于年轻男子问候自家祖宗,姆赤倒也没有生气,呵呵笑着,一步踏出,身上气势骤然攀升。以姆赤为中心的数十丈雨幕皆被真元弹开。姆赤笑道:“对付你这种娃儿,我连法宝都不用祭出。”

话音刚落,姆赤一脚踏去,江水飞溅,此时姆赤身上气势以攀上巅峰。

年轻男子一脸苦笑,这下完了,点子何止扎手,未曾想到眼前的男子,竟有着舍道期修为,足足高了自己这个丹道期三个境界!

姆赤右手做剑指,左手掐着法诀,脚下江水激荡,瞬息之间便化作三条数十丈长的水龙,直奔那年轻男子而去。姆赤放完法术,却没有闲着,一脚踏空,身形化作一条黑线,不过眨眼之间,便来到那年轻男子身后,对着被他拎在手中的叶天正递出一拳。

年轻男子脸色大变,此人所修的是肉身成仙的真诀,那几条仙术水龙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此时年轻男子已不敢多想,拎起叶天正死死护在怀中,背过身去,准备硬生生接下这汉子的一拳。在那男子怀中,叶天正抬头看着那年轻男子,稚嫩的脸上水滴滑落,已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迹。而那个男子只是笑着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他不要出声。

一拳已至,重重击在年轻男子背上,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方圆数里内,雨幕竟是被姆赤一拳击退!连江水都被这拳罡逼向两边。

年轻男子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向前飞去,最后落入那三条水龙口中,生死不明。

姆赤抖了抖衣袍,卸去了身上的劲力,冷笑一声,“如此一来,两个人都得死。”

正当姆赤准备转身离去之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冷笑:“这么急着走,赶着去投胎?”话音刚落,有一穿着破旧道袍的身影踏着清风而来,每踏出一步,都伴随着一声春雷乍响。

来人正是那安贫郡中手持“算尽天机”幡旗,牵着一群鸭子的老道士。只是此时的老道士,手中既没有拿着旗子,也没有牵着鸭子。

天空墨色翻滚,阵阵雷鸣,突然间“轰隆——”一声,一道煌煌天雷自九天下落,劈在那姆赤头上。

事发突然,姆赤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交叉双臂,护住胸口。可仍是被那如同九天落下的神雷劈得身形下坠,狠狠地砸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包。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

姆赤身形急剧后退,在那小山包上留下了一道一丈宽的痕迹。所过之处,树木尽数拦腰折断。

姆赤稳住身形,大口喘气,看了眼已经被那道煌煌天雷劈得一块焦黑,冒着黑烟的手臂,心里头不断骂娘,好你个仡濮宿莽,在这老头面前,别说半个时辰,怕是一柱香的时间都撑不住。

姆赤一肚子苦水,可是那身穿破旧道袍的老道士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凌空再踏出一步,一手掐着法诀,又是一道九天神雷落下。

姆赤扭头吐出一口血水,捏碎了仡濮宿莽给他的玉佩,借此告知仡濮宿莽,那个老道士已经拖住了。

杜府中,仡濮宿莽微笑着看向安贫郡东方,自言自语道:“吉时已到。”说罢这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外乡汉子,随手掐了个法诀,一柄青色狭刀自汉子眉心飞出,化作一道青光,直冲云霄。汉子轻轻一跃,站在那柄青色狭刀刀身之上,冲着安贫郡南边去了。

夔江中,那条“小泥鳅”正漫无目的地游着,这会儿正抬着头看那江边的观江楼。突然之间,心湖中传来一道声音:“是时候了,轮到你闹起来了。”

听闻此话,“小泥鳅”一跃而出江面,身形变回原来大小,低吼一声,竟是震碎了夔江边附近的房屋的屋瓦。一时间整条夔江波涛汹涌,所幸这几天大雨倾盆,夔江上没有渡江的小舟。只是苦了这些个运送货物的商船,在江面上摇摆不定。

船上之人,街道行人,皆是一身缟素,撑着油纸伞呆呆地望着那夔江中兴风作浪的蛟龙,一些个胆儿小的,直接吓得瘫坐在地,仿佛全身气力被抽干。

从刚才东郊出的雷鸣阵阵,地动山摇,到现在夔江中江浪滔天,安贫郡众人自然是没有人见过这般架势,几乎在场亲眼见到蛟龙出江的人,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天要塌了?”

正当那条恶蛟在夔江中耀武扬威之时,一柄飞剑破开雨幕,刺向那头蛟龙的额头。

但见那头恶蛟又是一声怒吼,那柄出奇不意的飞剑竟是在吼声中停滞不前!随后这头恶蛟尾巴不断拍打着江面,一双铜铃般大小的淡金色眼眸死死地盯着那站在观江楼顶上,一袭白裙飘飘的女子身影。

那女子左手双指并拢,停在胸前,指尖处一个小小太极一闪而逝,紧着接满天雨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枚枚小针,直指那头夔江中兴风作浪的恶蛟。随后这位右手作剑指,往下一划,那柄飞剑顺势飞回那女子手中。

剑是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柄上刻有「沧海」两个古篆,剑身在雨幕中发着幽幽蓝光。

街上已有不少行人听到这头恶蛟怒吼,顿觉头疼欲裂,即便是捂上了耳朵也无济于事,更有甚者已经跪倒在地,吐血不止。

那白裙女子右手握着「沧海」,开口对着子午道上的众多行人喝到:“还不速速离去?”

至此才有不少安贫郡的居民们惊醒过来,开始丢下油纸伞慌乱逃命。可是即便如此,仍是有不少人去搀扶着那些方才跪地吐血的人。

白裙女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想到在安贫郡当地百姓口中口口相传的那个郡守叶心,这种一郡之中百姓互助的场面,恐怕在其他地方再也见不到了。

恶蛟见到子午道上的行人们作鸟兽散,却被那白裙女子的飞剑阻拦。

白裙女子冷漠地看着那条蛟龙,身上剑气越发浓重,甚至于子午道上的大理石砖也被越发浓重的剑气划出一道道伤痕。

蛟龙看着那白裙女子,淡金色的眼眸中流露这些许忌惮,毕竟当初被这女子一路追杀至安贫郡途中,便是早已领教过这女子弹指惊雷的剑术。

女子双指一勾,那柄「沧海」犹如通灵一般,环绕着女子飞行了几圈,最后落再次回到女子手中。

待得「沧海」落回到女子手中之时,白裙女子凌空踏出,步步生莲,挥动着手中的「沧海」,以极快的速度递出五剑,每递出一剑,都伴随着一道无匹的剑华,向着那头蛟龙刺去。

硬吃了一道剑华的蛟龙有些吃痛,便不住的甩着尾巴,拍起一江江水,化作一道道水箭,与剩余的几道剑华撞去。

两边僵持不下之时,白裙女子柳眉紧蹙,又是踏出一步,瞬时间脸色潮红,嘴角不住地渗出鲜血。

女子强行压下涌上喉咙的血气,只觉得手中「沧海」重如万钧,便是很难再递出第六剑。

就在此时,自安贫郡东郊飞来几只体型硕大的鸭子,一边扑腾着一遍嘎嘎直叫,纷纷飞向那头蛟龙。

其中一只嘴巴咬住那蛟龙的尾巴,另外几只死死地咬住蛟龙躯体,为首的一只鸭子扑腾着翅膀,一脚踏在那头蛟龙头颅之上,竟是将那蛟龙的头颅踩回了夔江之中!

那为首的鸭子以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说道:“邱颖仙子,就是现在!”

那白裙女子闻言,紧咬牙关,甚至除了嘴巴,其他六窍也开始深处血丝,白裙女子一声冷喝,强行递出了这重如万钧的第六剑。

又是一道剑华自那白裙手中「沧海」飞出,相比起前五道剑华,这第六道剑华更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甚至相比于其他五道剑华,这位白裙女子如今所递出的第六剑,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芳华。

这第六道的剑华对着那恶蛟头颅狠狠刺去,一时间江水四处飞溅,江面更是波涛汹涌。

待得江面重新归于平静,四周剩下的只有雨打屋瓦的“哒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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