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领路，伊洛和小熊跟随，他们每天都要外出觅食。

东方泛白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朝着日出的方向，沿着河谷一直走，河谷呈东西走向，谷底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静静地流淌着，河谷两岸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山上长满了各类松柏，较低的坡地上是大片的白桦林。

他们白天就在森林里穿行，遇到什么就吃什么。

伊洛很快就找到一些自己能吃的东西，主要是灌木和小乔木结出的果实，这些品种跟他以前吃过的有很大区别，不得不一一尝试，在付出了几次发低烧的代价后，他确定了几种安全的果子，其中他最喜欢的是一种生长在灌木上的红色果子，只有自己的小拇指肚儿那么大，无论是外观还是口感，都跟蔓越莓很相似，酸酸甜甜的。红果子喜欢丛生，往往是低低矮矮的生长着一大片，分布也很广，很容易就能找到。

熊也很喜欢吃红果子，伊洛只要跟着她们两个，就不用担心饿肚子。每当大熊伸着鼻子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喉咙发出两下低沉的呜呜声，伊洛就明白她发现附近的红果子丛了。很快他自己也掌握了这项技能，即根据微风送来的气味，判断食物在什么方位。

大熊的嗅觉能力很强大，有时候她早早地就闻到了气味，却要花费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相比于伊洛，大熊和小熊的食谱要丰富很多，每一顿的食材都不一样，比如她们前天吃的是野鸡和狍子，昨天吃的是獾子和灰鼠，今天早上吃的是水狸，野果蘑菇之类的，只能算是她们的饭后甜点。

伊洛惊讶于这里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不管什么动物，都是成群结队地出现。而且到目前为止见到的都是一些无害的动物，个头比较大的都是鹿、狍子之类的食草动物，杂食动物的个头都不大。体重少说也有400多斤的大熊，简直就是这片土地的女王，小熊则是王子。

想到这里，伊洛好奇起来，大熊的领地到底有多大？

带着这个疑问，每到一处，他都会粗略地估算方位、地形和地貌，就像跟随在女王身后，替她丈量土地的财政大臣。

大熊从来不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一般两三天就会前往下一处，白天在地势平坦的河谷行进，晚上就去山坡上寻找山洞过夜，每天晚上伊洛都会把一天的见闻整理好，记在脑中想象出的笔记本上，记好之后，如果夜晚还没过完，就不断翻看之前的记录。

伊洛从来不主动回忆过去的经历，这是他一贯的原则，每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他就把前一段的记忆尘封，轻装前行。

这个方法是教授教会他的，用教授的说法，这叫记忆宫殿，教授还说过，伊洛是这方面的天才。

几天之后，他们由西向东走完了二十多公里的路程，然后转而向北，进入山区。

山上的食物不过，他们没有停留，翻过一座山口后，一大片平原展现在伊洛面前，这片平原大致呈东西走向，往西走的话方向偏北，群山环抱，河流众多，森林茂密，鸟兽云集，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

大熊来到这里之后，就放慢了脚步，也不再约束小熊，任他肆意玩耍，小熊就缠着伊洛在开满各色小花的草地上打滚儿，在清澈的小溪里戏水，在开满花的树丛中追逐。

几天后，他们来到一片由椴树构成的森林，椴树的树形高大，最高的接近二十米，枝叶繁茂，树叶是鲜嫩的绿色，枝头缀满了浅黄色的花朵，花朵很小，但数量很多，不断散发出怡人的香气。伊洛折断一节树枝，无数花朵在枝头组成了一个大花球，仔细看，每朵小花都有五个花瓣，五个柱头，柱头底部饱含花蜜，摘下几朵放进嘴里，带着清香的甘甜在口中炸开。小熊把剩下抢走了，连枝带叶一口吞下。

砰的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有东西从高处落下，小熊循着声音跑了过去，伊洛紧随其后。绕过一片树丛，伊洛看到大熊爬到了一棵巨大的椴树上，那棵椴树的主干非常粗壮，估计三个人也抱不住，主干的表面看起来很臃肿，像是一股股粘稠的泥浆从高处流淌的时候凝固住了，主干虽然很粗壮，不过很短，还不到一人高，再往上就分出了五根树杈。大熊就是站在主干与树杈交接的位置，后爪蹬地，前爪抱住一根较细的树杈使劲儿摇晃，树杈上原本有很多枯枝，在剧烈的晃动下纷纷落地，刚才的巨响就是其中一根很粗的枯枝落地时发出的。

伊洛走近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不规则的大球从那根树杈上掉了下来，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噗通一声摔地四分五裂，里面飞出无数只蜜蜂，这是伊洛第一次见到活的蜜蜂，他好奇地观察着，有一只朝他飞来，他伸出手让它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只蜜蜂站稳之后，立刻把尾刺扎了进去，然后翻滚着飞走了，没飞出多远就掉到了地上。伊洛不解地看着那只蜜蜂，不明白它在干什么，他的手开始传来不适感，鼓起了一个大包。

像是得到了信号似的，一大群蜜蜂朝伊洛袭来，一下子把他团团围住，无数根尾刺刺进他的皮肤，起初伊洛只感到一些微微地刺痛，很快他的脸和脖子都肿胀了起来，接着他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旋转颠倒，最后他只能看到天空和树梢。

小熊跑过来看他，滚烫的鼻息喷在他的脸上，他昏迷了过去。

记忆宫殿的大门松动了。

伊洛发现自己漂浮在一艘星舰里，身上穿着那件由七百二十九块鳞片组成的战甲，星舰宽广的舱室里大火弥漫，一个穿着深蓝色战甲的人站在他的前方，通过通讯仪对他怒吼：“你背叛了火星，也背叛了人类，不！你根本不是人类，你是怪物！”

然后对方扣动扳机，一道光柱朝伊洛袭来，战甲挡住了第一波伤害，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把他向舰位推去，星舰的核燃料舱爆炸了，巨大的能量释放把几米厚的舱壁瞬间撕碎，伊洛被甩进了太空，灼烧的痛感消散后，他体验到了彻骨的深寒。

伊洛醒了，发现小熊正在用大舌头舔着自己的脸，口水流得到处都是，让他的脸一会热一会凉。皮肤的肿胀很快就消退了，他走到蜂巢跟前，取下一块塞进嘴里。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感觉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但钢铁巨人的话把他拉回现实他自言自语。

“我真的是怪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