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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9章 借尸,铁戟洞穿长安城

六玺传 回不改 3657 2020-06-04 16:36

  

龚遂圆头圆脑大腹便便,跪坐在地上跟一个水缸似的,口若悬河地给刘贺讲述未央宫的大小规矩,不多时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他依然没有感到丝毫疲倦,嘴里还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十三年了啊,龚遂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畅快的感觉,能跪坐在皇帝面前直抒胸臆一展才学。

先前他作为昌邑国郎中令,先王与先王后早逝,只留下五岁的幼童继位昌邑王由他一手辅佐,年幼时的昌邑王还能听得进去龚遂几句劝告。

但随着年龄增长,昌邑王日渐骄奢起来,贪图打猎游玩,厌恶诗经不肯学习礼制,很快在身边聚集了近百名的谄媚谒者,这群谒者每日里带着昌邑王四处玩乐,龚遂只能苦苦劝告却改变不了任何结果,慢慢的放弃在日常玩乐上规劝,只要不涉及祖宗礼法便由着去了。

如果不是随着昌邑王一块被诏入长安,龚遂已经打定主意在昌邑国默默无闻了却一生了,毕竟一国封地的物产足够让一名诸侯王吃喝玩乐一生无忧,养活一个郎中令更绰绰有余。

可惜龚遂说的东西又多又繁琐,听得刘贺昏昏欲睡。

刘贺更关心的是涉及枪杆子的问题,长安城中究竟有多少支军队,哪些将军统辖哪些军队,他们又都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以及他们与大司马霍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由刘贺信任的人来掌管这些军队,尤其是虎贲营这种处在宫中的禁卫军。

但刘贺不能直接表露出想要控制长安军队的想法,毕竟天下兵马控制在大司马大将军霍光手里,而霍光在龚遂眼中可是堪比周公辅政一样的大忠臣,说不定又会唠唠叨叨半天霍光对于天下安危的功劳。

也不知道龚遂说了多久,刘贺迷迷糊糊打着哈欠,终于听到龚遂关于长安城卫戍的介绍。

北军执金吾名为田延寿,其兄乃九卿之大司农的田延年,执金吾共有缇绮骑兵二百人,持戟兵卫五百二十人,并且屯兵两万,负责长安城门守卫与城中巡逻缉凶,一旦皇帝离开长安避暑或者巡视,则整座长安城的卫戍皆交由执金吾负责,可谓长安城诸兵的重中之重。

其次是南军卫尉,目前只有未央卫尉程无害与长乐卫尉赵冲国,各自掌五千南军兵卫,至于建章卫尉则废止了许多年,由羽林中郎将负责。

羽林军驻扎在上林苑中,羽林中郎将叫韩赠,麾下共计两千余人,负责守卫上林苑中的建章宫,韩赠兵法韬略纯熟,其高祖是曾经的淮阴侯韩信,可谓名将之后。

最后是把守未央宫殿门的虎贲营,虎贲中郎将叫张安田,就是今天下午说话粗声粗气,震得刘贺头晕的那个虎背熊腰大汉,不过与张安田的哥哥比起来虎贲中郎将不算什么厉害将军。

“虎贲中郎将也不算什么厉害将军?他哥哥是谁,不是说长安只有四支卫戍军的吗?难不成还有第五支?”刘贺听到这里立即来了兴趣,挪了两步凑近龚遂身边细问。

那个张安田就已经是个不容易对付的家伙了,还有个哥哥更厉害,再厉害能跟霍光一样厉害吗?

龚遂始终保持礼法,低着头给皇帝讲述礼制到半夜,直到他下半身腿脚发麻都没有任何感觉,此刻终于听见皇帝的问询,内心一阵激动,更加热情的介绍起来。

“陛下有所不知,张安田的哥哥乃是车骑将军张安世,车骑将军是仅次于大将军与骠骑将军的名号,又因为骠骑将军仅仅为冠军候霍去病单独一人设立过,因此可以说车骑将军仅次于大将军。”

刘贺心中一惊,冠军候霍去病绝对是历史上响当当的人物,而当朝大司马霍光正是霍去病的异母弟弟,霍光因为这个身份才会在二十岁上下就被武帝所重用,一路成为执掌天下兵权的大司马大将军,其获得的身份荣耀更超过了当年威震西域三千里的冠军候。

“这个张安世又是个什么身份?他这个车骑将军算大将军的副手吗?”刘贺不得不问清楚细节再做打算。

“车骑将军也可以理解为大将军的副手,不过他手中还掌握着一支特殊的北军,军中将士之精锐丝毫不弱于羽林军,甚至在外征战上来说更胜羽林军一筹,他们是北军八校尉。”龚遂说话也开始遮遮掩掩,不知道是要避讳什么,还是要刻意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人类天性就对遮遮掩掩的神秘事物感到好奇,这种好奇心促使着人类从爬行到直立演化,从密林到平原一路进化,这种好奇心已经融入了人类的血脉之中,随时会被有心人刻意引发。

刘贺听到八校尉立即醒悟过来,武帝的八校尉他有所耳闻。

北军八校尉正是武帝的得意之作,武帝不容许任何外人独自掌控一支大军,因此执掌长安城卫戍重任的北军既是武帝的心头之爱,同时也是武帝的心头之患,于是武帝特意在北军中设立更为精锐的八校尉,名义上为北军所属人马,却只听命于武帝。

后来八校尉的掌控权逐渐转移到了车骑将军手中,不过车骑将军也只是在名义上掌控八校尉兵马,实际上包括执金吾与八校尉在内的北军,必须要见到皇帝所授的符节,勘验无误之后才能由大将军或者车骑将军调动。

听完龚遂的详细介绍,刘贺终于弄清楚了长安城的兵力部署。

北军分为执金吾屯兵与车骑将军的八校尉,由皇帝调动,南军分为未央卫尉与长乐卫尉,属于九卿之一,上林苑建章宫有羽林中郎将以及未央宫虎贲中郎将,皆属于九卿之光禄勋的郎官。

也就是说,北军只认皇帝符节调动,南军听皇帝与大司马调令,郎卫听皇帝与大司马和光禄勋三重管辖,说起来皇帝最应该拿到手里的是北军。

可是北军执金吾是九卿之大司农田延年的弟弟,北军八校尉又是车骑将军张安世掌控,三公九卿以及各位将军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互相勾连,说不定还有什么儿女亲家之类,而核心就是大司马霍光。

整个朝堂俨然围绕在霍光身边的一块铁板,让身为皇帝的刘贺感到无从下手。

整个朝堂俨然围绕在霍光身边的一块铁板,李不回下定决心,他要成为一柄洞穿整座长安城的铁戟,将隐藏在厚重城墙之下的血腥与肮脏,一个一个挖出来,摆在烈日晴空之下暴晒。

柴火哔哔啵啵作响,李不回听到墙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这次应该是胡家小哥带着今天打的猎物来了。

“李大哥你在吗?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啊?”胡家小哥的声音很细,听起来年纪不大带着些稚嫩,倒是跟贾乙的尖细声音有些相像。

李不回把院门打开半扇,胡家小哥熟练地从缝隙处闪身进来,他纤细的肩上还挂着两只野兔。

一股从野兔身上传来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在胡家小哥稚嫩的脸上带着满是收获的喜悦,仰头看着比他高出一头的李不回说:“李大哥你今天院里怎么这么安静啊?我打到了两只兔子带来,这会的兔子还不算最肥,也够咱俩一人一只,烤了吃最香。”

“嘘。”李不回压低声音,扭头瞥了一眼贾乙睡觉的屋子说,“有个宫里的小太监迷路在这里借宿,今晚别乱说话,免得惹来城里的人。”

李不回所说城里的人,自然不是指住在长安城的普通人家,而是指长安城的廷尉府,或者是巡查的执金吾,当然也有可能是宫中奉诏的虎贲营郎卫。

手脚麻利的清理完两只野兔,李不回随手拿起两根木柴,又从旁边柴堆里摸出一把约莫一尺长的尖刀,一边跟胡小哥低声聊着天,一边轻松削去木柴上的分叉,又拿尖刀在野兔上划出几道口子以便更容易烤熟,尖刀熟练的好似他的手指一般灵活。

跃动的火光映照下,胡家小哥稚嫩的脸庞被染得通红,身后细长的影子随着火焰来回变换,如同一名疯狂的祭祀在跳着神秘而狂野的舞蹈。

“李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宫里的小太监一个人在夜里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会不会是从宫里逃出来的?万一有人追到这里来就坏事了。”胡小哥不时扭头望向不远处的房门,还是担心出现意外。

“放心吧,他不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李不回否定了胡小哥的猜疑。

“你这么确定?”胡小哥还是不解,毕竟所筹备之事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大意。

李不回盯着手中那根木柴上开始泛起金黄色光泽的野兔,淡定的说:“他如果是逃出宫的绝对不敢找人家借宿,这是其一,其二,你看这辆马车是未央宫所用,哪个逃出宫的小太监有本事驾着马车骗过南军与北军?而且从他的说话来看,应该入宫不是特别久,这次要么是回乡要么是办事,我猜他应该是办事。”

“为什么?”

“你啊。”李不回嘴角弯出一个无奈的善意微笑,这是他在面对如同兄弟一般亲密的胡小哥时才会露出的轻松表情,“回乡怎么会不带任何干粮清水?所以他肯定是赶着办一件急事,匆匆忙忙出宫,又匆匆忙忙要赶回去。”

吱呀,贾乙所在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素来胆小的小黄门贾乙面容狰狞地走了出来,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双手紧紧攥成拳头,牙关紧咬嘴唇微张,鼻息粗重又急促,嗓子里发出压抑的类似野猪般呼呼呼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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