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又不瞎。”李志高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柳浩沉默不语。李志高同他有一样的感觉，这事就能基本上确认是真的了，可那帮人为什么一定要杀自己呢？柳浩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除了林辅他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那会是谁想要自己的命？政治对手？他一个偏远地区的‘县官’，哪会有什么对手。
那...韩宜年？柳浩自嘲的笑了笑，韩宜年可是知道自己是朝廷官员的，就因为生意上的那点事，犯不上对自己下杀手吧，就算要威胁洛老爷，随便找个其他人也能达到目的。
思来想去，柳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能无奈地挠了挠头，暂时把这件事压在了心里。
“没...没想出来？”
“是，没想出来。”柳浩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韩宜年把你扔在这自己回去了，估计是把你遣散了。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身边还缺人，不如...。”没等柳浩说完，就看见了李志高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念一动，脸上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还惦记韩府那姑娘呢吧？”
“是！”李志高不知哪来的力气，梗着脖子说道：“老大不小了，取个媳妇怎么了？你不也看中了洛家小姐吗，干嘛总笑我？”
“行行行。”柳浩急忙按住了李志高躁动的身体，生怕他扯到腰间的伤口。“我认识一个经商的朋友，等你伤好了带你去认识一下，先找他借一些钱把卖身契买回来，钱咱俩可以慢慢还。”
李志高看向柳浩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不认识眼前之人一样。柳浩却没有注意到这点，依然在自顾地说着：“等你娶妻后，就到我身边来，柳州那个地方虽然偏远，但还是有一番风景的...。”
“那这次针对你的刺杀，你打算怎么处理？”李志高打断了柳浩的畅想，提出了自己担忧的问题。
闻言，柳浩又是一叹，说道：“洛老爷已经报官了，他以为是韩宜年的手段，但事实证明，应该是其他人所为，韩宜年还没有那个胆子，等我写一封信...。”
“不是！就是韩宜年做的！”
“嗯？”
面对柳浩的疑惑，李志高说出了原因：“那个黑衣头领，他的声音我熟悉的很，这次我来洛家，一定在韩宜年的随从中听到过！可惜，就是不知道是谁。”
对于李志高的听力，柳浩几乎是下意识般选择的信任，确实是韩宜年！可这灵光乍现的思绪马上又被另一个疑团吸入其中，韩宜年究竟是为什么要杀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啊！朝廷官员可不是老百姓，杀个把老百姓属于刑事案件，还能折过去，杀官那可就意味着造反，他韩宜年哪里来的胆子？不，他有。柳浩猛然间记起洛老爷说过，有一个京城来的御史被‘山贼’劫杀的事。
他真的敢！柳浩感到了一阵寒意，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想法、能力、胆色，这三个要素就算韩宜年已有其二，差的就是‘想法’或者说是动机，难道真就是为了吓唬洛老爷，而杀官的效果更好而已？姑且只能这样认为了。
柳浩犹豫了，韩宜年连御史都敢杀，足见起背后势力之深，自己真的斗得过吗？别看他在柳州干的火热，受着一两个手下官吏的吹捧，可在京城的大官看来依然是小角色，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没有人会为了棋子毁了一盘棋局的。真的斗不过...。
“你怎么了？”李志高见柳浩半天没有动静，忍不住出言关心道。
柳浩把自己刚刚的分析向李志高和盘托出，换来的却是李志高的质问：“就这样算了？咱俩差点连命都丢了！”
“你不懂，你不懂。”柳浩失神地摇着头：“官场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同他背后的人作对，贸然行动无异于给自己树敌，况且内阁的谢大人也不会同意的，现在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不应该贸然投入到争斗之中，否则后果是难以预料的。你不懂，你不懂...。”
“我TM是不懂！”李志高激动地直起腰，伸手揪住了柳浩的衣服斥责道：“你逃狱时的能耐呢？你冒着危险也要回城救人的勇气呢？你扶国救民的志向呢？韩宜年他敢杀官，明显就是要造反！这种时候你还瞻前顾后地在那权衡，真不愧是朝廷官员，你可真当得起这个称呼。”
听见李志高的嘲讽，柳浩一时语塞，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李志高愤怒的目光。
柳浩心虚了，他刚开始选择亲近叶宏文，也是抱着救民的理想的，当年的种种豪言还历历在目。后来，为了这个理想柳浩又投入了谢诚的麾下，来到了柳州做了知州，当时他的理想就已经有些走样了，虽然做的事情仍然是利国利民，可目的已经变成了为了完成自己当时的设想，好向上面表现自己的能力。再后来，就开始跟林辅争权，争着在谢诚面前露脸，这次竟然害怕被谢诚抛弃，对韩宜年事同造反的行为想装作视而不见。
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自己了，不到两年的官场生涯，竟然也学会了趋炎附势，装聋作哑。柳浩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官场如水啊，还TM的是污水。”
“哼。”李志高冷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柳浩，说道：“还说那没用的干啥，去给我拿点好吃的，咱得吃饱了才好上路啊。”说着作势就要从床上下来。
柳浩急忙拦住了李志高，嘟囔道：“让我想想，想想...。”
两人就这样枯坐了半晌，突然，柳浩眼神中闪出了久违的自信，盯着李志高的眼睛笑吟吟地说：“你刚刚那话给我提了个醒，他韩宜年敢杀御史，督察院还不得翻了天了？等到朝廷派人来查案的时候，我再上报朝廷，说他韩宜年涉嫌谋反！就算没有证据，也够他喝一壶的。到时候扯皮的事自然有上面的人自己去解决，你我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然后呢？”
“山人自有妙计。”
“嗯。”李志高点了点头：“去给我拿点好吃的。”
“怎么？”柳浩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还想着吃断头饭啊？”
“老子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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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柳州衙门，范友刚刚收到一份盖有吏部印章的文牒，因为上面写明了是给柳浩的，所以他没有敢打开看。文牒上并没有写明是紧急的要事，加上柳浩临走前已经跟朝廷请了例休，按理说范友并不用着急派人去送文牒，等柳浩回来的时候自己看就好了。可范友仍然派人将文牒和他手中的急信用快马送往庆阳府洛家，并且嘱咐骑士愈快愈好，最好是歇马不歇人。
鹿儿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叛民和郑大成这批人大部分都被诛杀，剩下的也大都成了俘虏，只有那么小猫两三只跑了出去，可以说是一场大胜。虽然说是一场大胜，可镇南卫及柳州的官员却没有大肆庆祝，因为镇南卫指挥、柳州都督林辅负伤了！这也就是范友为什么着急的原因。
在几日前，冬雨总算是停了，地面也渐渐地被冷风吹得发硬，林辅估摸了一下情况，做出了马上进攻的决定。鹿儿岭上面叛民的正面战斗力自然不能与镇南卫前军营的精锐相比，能阻挡官军的强行进攻只能靠鹿儿岭居高临下的地势，用山间的猎弓和乡民的吹箭来对抗官军。
山间的路好走了，镇南卫的士兵穿着铠甲也能迈得开腿，自然也就不怕只能射兔子、野鸡的猎弓了。剩下的就是吹箭比较麻烦，乡民多在其上涂毒，况且吹箭虽然射程短，可准头却不差，在近距离的时候容易射中没有铠甲保护的脖子、手肘等部位，这给镇南卫造成了不少麻烦。
更何况鹿儿岭上还有郑大成所部的一百来人，他们是郑大成的亲卫，当初还是边军的时候就受训严格、装备不弱，又是破釜沉舟地跟着郑大成反叛朝廷，没有了退路的他们自然舍得拼命。有他们守在战阵的最前方，一时间官军竟然没占到便宜。
林辅看着山路上士兵的尸体，既心疼又焦急，都是他手下的好兵，就这么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头，该怎么和朝廷交代？看了看四周的地形，大队人马又不能抄小路攻上山，围困的话自己军中的粮食又不够。林辅心中一急，决定亲自带人再攻一次。
呵退了想要代替自己进攻的林然，林辅同林宏两人披上了将军甲，站到了由前军营两百精锐组成的锋线上。
“彭！”“彭！”“彭！”
战鼓敲响，士兵们整齐地向山上推进，任由那些箭支射到铠甲上发出沉闷的“咚”声。林辅轻蔑地笑了，这帮叛民连铁箭头都没有，全是石头的，根本没有杀伤力，看来只用小心毒箭就好了。
“将士们，跟我上！”
林辅发出了一声号令，不再维持前军营的阵线。山路狭窄，又有装备优势，速速接敌才能减轻对面吹箭的威力。林辅是武勋世家，又经历过战阵，战场形势还是能看得懂的。
可他没想到，正是这个决定，使得他周围露出了空档，最终....。
真可谓是‘兵锋无所阻，将军阵前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