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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醒了

明朝不值得 壹文 4654 2020-06-06 07:24

  

这天中午李固喊了大家一起在堂屋吃饭,高陈氏没有拒绝,彩儿倒是十分的高兴,只是少妇在桌上十分的扭捏。

饭桌上李固给两个女人交代了丫头的功课,语文还是每天继续朗读、抄写,也不用继续教新字。数学就还是继续做题,出题改作业让两个女人自己商量着来。

吃完饭李固还是去了趟码头,黄二这边的事要交代好,这是个老实本分的家伙,见得李固要出海竟然掉了眼泪!

李固又跟力夫的头子们打了招呼,请他们帮忙照看着哑巴,等他回来了必有感谢,跟几个江口本地力夫也做了交代。

李固明白只要自己能按时回来,这些关照短期内还是有些用的,要是回不来,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交代完码头上的力夫,李固又去肉铺买了两刀猪肉,在点心铺提了两提点心,买了两包好茶,又买了两斤冰糖。把这些物事分了两份用包袱皮装了。

里正家里还是要去一下的,万一有点什么事只要他能稍微担当一下,能让孤儿寡母的少受点委屈就好。

房牙高赞那里也要去一下,至少这是李固在江口认识的第一个人,在江口也有点身份,自己不在家,还要拜托他照看一下家里。

李固已经不自觉把那娘三个当成一家人了,只是搞不清在家里自己算是个什么身份。

李固提的这两份礼物在这时代的乡间可是不轻,里正和高赞两人收到礼物都是眉花眼笑的,没口子的答应一定会帮忙照顾,都让李固放心营生去。

外面的事情差不多也就只能这样了,家里的事情还麻烦,哑巴这么病着终究不是个事,可也没有其他办法,总不能再把他丢回窝棚吧?

李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到彩儿在堂屋门口对他大叫。

“醒了,醒了,那个人……醒了!”

哦!这可是喜事啊!李固一路上正操心这事呢。刚走进堂屋就瞧见高陈氏从后面走出来。

“那孩子怎么样了?”

“醒了,掉眼泪呢!你去看看吧。”女人朝楼上指了指,就让李固赶紧上去。

“彩儿的娘呢?拜托她赶紧煮点稀粥,既然醒了总得吃点东西。只是辛苦你们了。”

李固现在已经彻底不想喊什么高大嫂、高大婶了。

“还用你说,媳妇已经在煮了,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赶紧上去看看吧!”女人瞟了李固一眼,拉着彩儿就走了。

走进房间,李固就看到哑巴直愣愣的仰面躺在床上,眼泪顺着就往耳朵边流淌,听着李固上楼、进房的脚步声眼珠子也不转一下。

“小子,能动弹不,能动就起来走走。”虽然明知道哑巴可能遭受过大不幸,可看着他这副模样李固还是有点不耐烦。

“李……李大哥……”

听到李固的话,哑巴转过头居然开口了!只是声音嘶哑难听,象用泡沫摩擦玻璃似得。

“原来你小子会说话啊!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装的!身上还有力气没,有就起来。”

都说十聋九哑,李固一早就知道这孩子听得懂话,可能因为心理重创后来不说话了,现代这样的故事不也看到不少么。

看着少年缓缓的用手撑着就坐了起来。

“其他的我也不问你,可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于渊。”

“是哪两个字啊?”

“乐于时傅那个于,积水成渊的渊。”

李固这么问就是想探探这少年的底,可不曾想却把自己埋坑里了,渊他知道,“乐于时傅”是个啥?作为姓氏有好几个“yu”这李固知道,可小子那句是什么意思?到底哪个“yu”?

“乐(yue)于时傅”百家姓里的一句,四个姓氏。现代人还有几个会背的?可古代这就是启蒙读物,识字的大约人人会背。

这少年居然是识字的!果然是个有故事的孩子!

“那行,于渊,能动就起来把身体好好擦一擦,等我给你拿套衣服来换上。”

“李大哥,这里是……”少年说了两句话好像也顺口了。

“这里是我家,早晨我从窝棚把你扛回来的,以后你就住这里吧!”李固又伸手摸了一下于渊的额头,行了,这下凉冰冰的。到底还是少年,只要药物对症好起来也极快。

“李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于渊显然还是想知道李固的用意,在码头两三年也没人搭理过他。

“你问为什么啊?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看着你可能也差不多,我也说不上为什么,顺手帮个人呗,不为什么。”

听着李固的解释,少年于渊刚止住的眼泪有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这些年你应该偷偷哭过很多次了吧?以后别哭了,先把自己过好,要是有什么仇怨想报,那就得让自己变强,光靠着哭可没用。”

这于渊也算是了不起的,十一二岁孤身流落到江口,居然能活到了今天,而且还从不开口,就这份隐忍的性子就让李固挺佩服的。

“李大哥,我听你的,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哭了!”少年撩起衣襟擦了一把眼泪,就自己下床了。

等于渊穿着李固的衣裤出来时,自己也很是不好意思,一米五几的人穿着一米八身高尺寸的衣裤,T恤变成了短裙,裤子就象裙裤。

于渊到底还是高烧了一场,跟着李固下楼时脚步虚浮,只好扶着墙慢慢挪了下来。

走到堂屋,李固既不想打探于渊的家世,也不想知道他为何孤身流落到江口,自然也就没什么话说。

“彩儿,在干什么呢?过来写字了。”为了避免尴尬,李固把丫头喊了过来。

听到李固呼唤,高彩儿拿着纸笔就过来了,见到坐在条凳上的于渊后却站在门口看着李固不进门。

“进来啊,站门口干什么?”

直到李固又招呼了一声,彩儿才跨进门,把纸笔放在了自己的小书桌上。

“来,彩儿,给你介绍个哥哥认识,这是于渊,你就叫哥哥吧!于渊你过来,认识一下,这是高彩儿。”

李固招呼着两边认识。

“见过彩儿妹妹。”于渊居然规规矩矩抬手行了个礼。

“于渊哥哥好!”丁点大的小丫头也侧身做了万福。

李固瞧着两个孩子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好差点笑出来,实在是没见识过!

“行了,既然认识了,于渊你以后要照看好妹妹,彩儿你也要好好对待哥哥。我去看看外面,于渊你看着彩儿写字。”

李固实在是忍不住想笑,只好赶紧避出去一下。

“好的,李大哥!”“好的,叔叔!”

李固又傻眼了,更是忍不住笑了,这辈分真是乱啊!最后只好用手捏着下巴,急忙转身就出了堂屋。

厢房到底还是不好随意进去的,院子就这么大也没什么好转悠了,李固想了想抬腿就进了杂物房,好像就没怎么进过这里。

少妇正在忙着煮晚饭,抬眼见是李固进来缩了一下身体又马上正常了。

李固看到了少妇的动作,自己在她的映像里可能是有点可怕吧?这个女人性子有点软,不如高陈氏那样干脆利索。

李固平时对她也多是命令、指使的口气,可没办法啊!不这样基本没法跟她好好说话,总是这推那托的!

看着远离灶台的墙边整整齐齐码着柴火,李固不由感觉有些愧疚,这些都算是重体力活了,可自己却从没有关心过,这不是电子打火一开就点燃煤气的时代了!

“这些都是你自己收拾的?”

“镇子里有专门卖柴草的,买了他们会送到家里来的。”少妇还是奇怪了看了李固一眼,这人怎么今天倒问起这个来了?

还好,还好!要是少妇自己挑回来的李固觉得自己的罪过就有点大了!

“你在娘家叫什么名字?这么久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没话找话的李固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少妇脸瞬间又通红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虽然说是男人不好随意问女人的姓名,但大家好歹这么熟了,至于不至于啊?

少妇不仅脸上通红,还瞟了李固一眼,站在灶台前面似乎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喂,问你话呢!”

“妾身……我……齐眉……齐眉儿!”

李固这叫一个糟心啊!通报下姓名跟要了性命似得,象哼哼似得,这到底是叫齐眉还是齐眉儿?

可不等李固再问清楚,少妇把手上的木勺一丢,跑了!

李固现在大概明白了在明朝询问已婚女子姓名应该是一件及其暧昧的事情,但是究竟到达了哪个程度他搞不清楚。

他也不是为了搞暧昧才这样做的,这一家孤儿寡母是他来到明朝后最为亲近的人,这一个月来他几乎把这家人当做家人了。

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亲近的人相互知道姓名不是人际交往中最基本的事情吗?

李固也并没有一来到就询问两个女人的姓名,而是等到现在这样一个时机,可看来场面还是非常的古怪。该不是这两人都以为自己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吧?

晚饭李固还是想大家一起吃,也算是自己的践行宴,可两个女人死活都不出来了。

吃完晚饭,刚准备上楼的在整理一下物品的李固被于渊叫住了,还没等开口说话,少年噗噗一下跪下了。

“起来,有话就说,你要是这么跪着那就不用说了!”

李固知道这一下午,少年可能想明白了什么要和自己说,但上来就跪下了,这是一个现代人很难接受的事情。

于渊还是在地下叩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

“大哥,我想报仇!”

没有出乎李固预料,生活过的如此悲惨而且三年不敢跟人交流,无非就是怕被别人知道身份。

“你说。”

事情其实也很简单,于渊是山东临清人,父亲经营一间盐货铺子,家里不算豪富,但在大运河南北节点富豪云集的临清也算一位富商。

于渊从小算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家里住着几进大宅院,不说仆妇成群,可也仆役、婢女俱全,家里往来都是富人、官员。

于渊还有个姐姐已经出嫁,也是嫁进了大名府的一个富商子弟。幸福生活到了于渊11岁时4月的某天戛然而止了。

这一天官府突然以贩卖私盐的罪名把于渊家抄了,也是于渊的母亲机智,在外进刚刚乱起来的时候让于渊跳进了园子里的一口枯井里躲避。

于渊在枯井里一直等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从枯井里爬了出来,这时候他的家已经没有了。

只有11岁,极度惊吓的于渊怀里揣着母亲随手抓的几件首饰,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不要去寻姐姐,往南跑!”乘着夜色就躲进了一艘停泊在运河上的漕船里。

李固听了于渊的自述大概能明白他家遭遇的什么情况。明朝中晚期盐政败坏,贩盐几乎没有不走私的,于渊父亲当然也免不了。

多半是有人看中了于家的贩盐路子,勾结官府就把于家给抄了。照于渊家遇到的这个遭遇来看,于父大概率是会被砍了,于母多半被充了官妓。

于渊果然是不知道父母后面的遭遇,他躲在漕船里一路跟着就南下了。

可另李固称奇的却是于渊的坚韧,这么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居然靠着卡在船板缝隙里的米、谷活了二十多天,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漕船带着于渊到了南直隶松江府,一个11岁怀揣着可能价值几十上百两银子首饰的孩子,并且没有大人陪同,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于渊的银子不仅被骗光,还被卖给了人贩子,也许是于渊运气好,中途被他寻机会逃掉了。

从这以后于渊就再没跟人说过话!一路辗转乞讨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温州府的,知道在江口码头开始扛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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