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静静的听完了于渊的自述，心中不由的就泛出一个词语“时代的悲哀”，家莫名就被抄了不说，于渊要是不跑多半也是个死。
这就是这时代活生生的人啊！不是正史、野史里的描述，当然也根本记录不着他们！
“你想怎么报仇？找谁报仇？”李固问了一句。于渊这次果然没有流眼泪，但泪水还是在眼眶里包着。
“我……我……不知道。”
是啊！是谁谋夺了于渊的家产，强抢了他家的商路，谋害了他的父母呢？也许有官员、豪强、小吏，但到底都是谁？且不说怎么查，查到了能如何呢？
“要想报仇，你必须要强大，因为害你家人的可能是很多人！没有帮手可报不了仇！”
“现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报仇的念头压下去，先让身体强壮起来，我已经跟家里说了，你先在家休养两天，然后继续出工。”
“这两天的饭食银子我帮你出了，但从出工开始你要给家里交足够的钱来养活自己，如果你连自己都养活不起，那我劝你还是再也不要想报仇的事了！”
“李大哥，我晓得。”少年认真的听着李固说话。
“不，你不晓得！码头上我打过招呼了，只要我还能回来，短时间内没有人会欺负你，但这是我的本事，不是你自己的，你可以短时间借助我在码头的名声。”
“万一我回不来了，以后你怎么办？你在码头比我的时间长，很清楚那里也是分了等级的，为什么有些人能包揽轻松又挣钱多的活呢？”
“我是依靠身体强壮、胆子大打出来的，但是他们个个都是靠打出来的么？有的人不能打也在扛着轻松的活，他们靠的是什么呢？”
少年听着李固的话开始思考了，显然流浪的这些年里他因为恐惧和仇恨很少认真思考。
“你现在和我一样，在这世上没人在意我们是谁，从哪里来，以前做过什么？所以你大可不必再躲着了，这里离着临清有一两千里呢！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李固站在已经有些幽暗的堂屋里跟少年于渊说着话，想着该怎样开导这孩子，照于渊这个情况，报仇几乎是个无法企及的念想罢了！
但是既然救了这个孩子，还是要想办法让他能尽量正常的活下去，并且活的好一点。
有文化的人到底还是好沟通一些，于渊低头站着仔细的思考李固的话，好一会才才抬起头来。
“大哥，我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我要怎么做才能象你在码头上一样呢？”
“咱们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看你的样子可能怎么都没法长成我这样了，但是你一定有比我强的地方，因为我仔细想了一下，如果把我换成你，我想我可能活不到今天！”
“不知道自己怎么办的时候就多看多想，看看码头上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做的，看看那些自己能学，那些自己还能做的更好，而不是问我该怎么办，因为我也不知道！”
“要跟身边的人正常交流，不能躲着，不知道话怎么说就不要着急说，先听听别人怎么说。下力也要观察，力气小有力气小的做法，不要硬撑跟别人比，要学会找到的自己的办法。”
“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记得不要把身体熬坏了，因为要是身体坏了那就什么都不用提了。”
“我会牢牢记住的大哥的话的！我一定能养活好自己，帮大哥看好家。”少年并没有用什么激昂的语气，平平淡淡说着，可这样反而有力。
“我相信你可以的！还忘了把你正式介绍给家里人，跟我来吧！”李固轻轻拍了拍于渊的后脑勺，这孩子真的不错！
“都出来一下！明早我就出海了，把于渊给你们介绍一下。”李固站在厢房外跟里面说话。三个女人都走了出来。
“这是于渊，跟我一样都是苦孩子，我想着以后就跟着我住了，给你介绍一下。”于渊肃立，朝着女人行了一礼。
“这是你陈瑜陈婶婶，这是你齐眉……儿齐姐姐，彩儿你们都认识了！”
李固自己介绍着也觉得辈分实在太乱。果然看着两个女人也在皱眉、撇嘴，可却没有出言反驳，于渊又分别跟三人行礼、问好。
“咱们家就这样！也不是真有什么亲属关系，但住一个院子里就是一家了，就不讲究那些了，大家大家各论各的就好！”
李固其实也有点烦辈分那套东西，亲近的必须要讲，但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也要论个辈分就很讨厌了。
春节回老家时经常会遇到个明明比自己小不少岁，从来也没有来往过的，结果老爹逼着要你管这个叫叔叔、那个叫姑奶奶，有时候冷不丁出来个小学生还是表叔！
“于渊你既然识字，我出海的这些日子里你负责教彩儿《百家姓》，行不行？”虽然是出门了，可孩子的教育不能放松。
“这个……李大哥，可能，好像有些我也不记得怎么念了。”于渊说到这个也红了脸，有些畏缩。
“不会的就跳过去，我也有不认识的。”不说有不认识的单字姓了，那些早都消失了的复姓不会读的更多！
“你们也抽时间教一下于渊数学，有时候记账什么的也可以找他嘛！”
李固又交代女人给于渊上课，这样也是给他们增进了解创造机会。
交代完事情，大家就散了。李固教于渊冲了凉然后自己又去冲洗了一下就回房间了。
把箱子打开又清理了一遍背包，因为不方便随时带在手上充能，手表已经停了，打开手机还有两格电量，等下还是充一下，不要一两月后回来坏了。
平板倒是电量还多，又看了看里面存储的照片、视频，现代生活离李固越来越远了！
匕首还是再带上一把，弹弓也装上，防身的家伙不嫌多，看着看着防割手套被翻出来了，李固都忘记有这个了，自然是要带上的。弩就不方便带了。
常用药还是要给家里留一点，诺氟沙星不多了，其他都还够用一阵子。打开急救包，取了一些药，用纸分包着写了适应症及用量。
摆弄好背包，收拾好行李，李固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李固是被高陈氏的敲门声叫醒的，这个平日只要李固在家从不上楼的女人今天上来了。
随便套上衣服，李固拿着准备好的包袱打开门就见着立在门口的女人。
“怎么了？”李固边关上房门边轻声问道。
“时……时辰到了！”
高陈氏边说边颤抖着伸出手居然抚上了李固的眉头，然后又轻轻滑到了李固满是胡须的脸颊上。
这一刻，李固觉得温馨极了，好像那天自己出发前高颖也是这样的？李固伸手轻轻捉住了在自己脸上的手，很软很滑！只轻轻一拉，女人嘤的一声就靠在了李固的怀里。
女人在李固怀里抖的象筛糠一般，却没有挣扎，感觉高陈氏似乎象是站不住了，李固只好放下包袱，一只手揽住了女人的腰。
另一只手轻轻捏着女人的下巴抬了起来，女人眼睛紧紧闭着，嘴唇颤抖，李固低头轻轻在女人额头印了一下，想想又在女人颤抖的嘴唇上用力印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女人真的站不住了，整个瘫软在李固的怀里，于渊的房间里传来了响动声。
轻轻拍了拍女人的脸，俯身在女人耳边忍不住又在通红的耳朵上印了一下。
“下楼了！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女人猛的一下清醒了过来，这才听到于渊房间里的响动，一挣就想跑，李固赶紧加大力量搂住她的腰，要是让她这么稀里糊涂下楼梯摔着可就麻烦了。
腰部被人用力一箍，头自然就要仰起来，女人这时候红霞满面，在幽暗的阁楼里格外诱人，李固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嘴唇。
“于渊，你起来了吗？”
“大哥，我起身了，马上就好！”
李固揽着女人的腰走到楼梯口才放开，只不过又顺手抓住了她的手，女人挣了一下没挣开，只好乖乖被李固牵着手一前一后的下楼。
下到楼下李固也就松手了，还是担心女人心思迷乱的摔着了。
“你……你要回来！”
说完这句，女人又踉踉跄跄的跑了！
这高陈氏陈瑜的心理李固大略是明白的！估计也就三十多不到丈夫就过世了，接着被货主追债家财也差不多散完。
估计也还有些余钱，又剩下几亩田地，看她样貌、肤质田地多半也是租给别人耕种。一个人抚养儿子长大、结婚、生子，儿子看样子也养得起家人。
说起来陈瑜以往的生活也不算艰难，但儿子过世后就真的煎熬了，加上急病，这让一个本来算是小康的家庭瞬间贫困了！
李固的出现直接改变了这一家人的命运，但他没想到的是女人怎么对他产生了感情？自己这十八九岁的样貌和三十七八的女人在这时代不是禁忌吗？
男人绝大多数没有必要是不主动照镜子的，李固不知道，这一个来月的码头力夫工作已经让他的脸被晒的黢黑了，加上一部蓬松的络腮胡，这时候说他三十多也不算过分。
而男女间最炽热的情感除了相互欣赏，还包含崇拜和感激，李固带给高陈氏的感受大抵也是如此。
早餐没用李固招呼，大家自动聚在一桌了，李固又交代了些事，桌上除了彩儿问这问那其他人都没出声，两个女人都有些心神不属的样子。
吃完早饭，喝了一盅茶，李固拿起包袱就起身了。在院门口交代于渊一句“照看好家里”，摸了摸哇哇大哭的彩儿，看了两个女人一眼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