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重元听刘百户又牵出一则公案，正待询问，却听帐外有人轻唤：“大人。”
“唔？进来——”刘百户应道：“什么事？”
帐帘挑开，却是那周校尉走了进来——扫了张重元一眼，俯向刘百户耳边轻语几字。
“好，我这就过去。”刘百户点头。
“那——我……”张重元左右看看，起身道：“在外面等您？”
“不用不用，那边用不上你们——”刘百户侧身取过缠棕小帽：“你俩就在帐里等我。”
“是。”张重元与周校尉同时应道。
“周勇，你给他讲讲眼下大势——”刘百户凑向周校尉耳边轻声道：“还有那个……刚才我正要讲，你也给他说说……没事……”
“好好，是。”周校尉不住点头。
“不要拘束！”刘百户难得露个笑脸，指着张重元向周勇道：“没准儿以后你们一起共事呢，这个不错！”
“多谢大人抬爱！”张重元俯身恭送。
*
待刘百户转出大帐，又见周勇先坐了，张重元才敢落坐。
“这么晚……”张重元没话找话，指向帐外道：“刘大人辛苦……”
“也没什么大事！”周勇毕竟和张重元相处几天，熟悉得多：“就是御仙宫的高手来了一批！刘大人去接待一下……”
“御仙宫？”张重元茫然道：“是哪里？”
“怎么？你不知道？”
“这个……还真不知道。”
“噢，大概十几年前吧，为了节制天下道门——”周勇道：“圣上在严大人的建议下，成立了这个护卫皇城的组织。御仙宫广揽仙道大才，责令天下名门正派、各遣一名高手坐镇京城……”
“噢，是保护圣上的……”
“对，你想啊，修真人士这么厉害，万一有哪个生起不轨之心呢？”周勇笑道：“虽然他们口头上说不涉世事，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吧？”
“对对。”张重元点头道：“是这个理。”
“御仙宫成立这十几年来，集结了大约七成高手，还有三成不肯来、或者不方便的，也不强求——难道他们还敌得过这七成了？”
“那是！”张重元附和道：“十分天下占了七分，谁敢生事？”
“也不能说占了七分，还有那魔道高手没算进去呢——”周勇笑道：“毕竟没人敢把魔道高手请来吧，那不是找死呢？”
“呵呵，对对对。”
“不过确如你所说，够用了——就算有邪祟妖人作乱，也不怕他！”周勇道：“这御仙宫的总领为圣上、严氏父子、还有圣上身边的八大金仙，御仙宫中呢，则分为一百零八门——天罡三十六，地煞七十二。”
“就是按实力划分的？”
“对。”周勇点头道：“天罡诸门当然都是顶尖大派，天下修行门派成百上千，能挤进这三十六之数的、能有几个？”
“那是那是，呃……关于这些高人隐士我所知不多，也只接触过两个门派吧——”张重元想了想道：“清源山的齐云剑派，和那金刚寺、算是大显通寺的吧……”
“这两个可都是了不起的高门大派——”周勇高声道：“都在天罡之位！”
“噢噢，果然……”张重元向往道：“高手呢，我也只见过一个、名叫素青锋……”
“素青锋？！那个厉害，不过再厉害、也归在清源山下，在天罡正位中占据一席，要不然细分起来太多了……”
“是——”张重元笑道：“若按人头细分，那得有多少席位。”
“你还别说！也有按人头划分的，有那么三四位高手单独占据天罡正位——”周勇道：“一来他们的神通能抵上一派之威，二来他们独来独往、无门无派，可谓是天地散仙、自成一脉。”
“还真有独当一面的？”张重元叹道：“那得是多高的高手啊……”
“那是——了不得的！不过他们一般不在京城，就是留个贵宾席位，有事再叫他们。”周勇道：“至于那些寻常大派，则会派一名高辈弟子久驻京城——这些弟子可能不是门中最顶尖的，但一身神通也不可小觑。而且主要是为了竖起这杆大旗，谁要是犯了他们、便是犯了他身后那个门派、更是犯了整个御仙宫——这个谁敢？！”
“哈哈对对对！”张重元赞道：“好手段好方略——这天下高手互为节制，圣上就省心了。”
“说起来、这都是严世藩严大人的功劳！听说是他一力策划的——”周勇叹道：“天下广大，卧虎藏龙、能人辈出，这京畿稳定乃至天下安宁、就全仗这些高手坐镇了……”
“有这些高人在——”张重元畅想道：“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哎——怎么会？”周勇摇头笑道：“这你就不太了解了，一般说来他们只关心修行修炼，凡尘俗事不会插手，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哪怕有恶人作恶，他们也不管。”
“啊？为啥啊？”
“天道循环、因果不爽！寻常百姓虽说不修行，但也是一条人命！万物生灵人命最贵、伤人性命百戒之首——滥杀无辜是要背因果的！”周勇道：“所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世间恶人自有世间律法惩治——有三法司在、有六扇门在，再或一些大案有厂、卫在，就算两军对垒、也有将军兵士在……哪里用得着他们？”
“这倒是。”张重元认同：“都说‘世外高人’嘛，他们不管这些俗事。”
“也不是不管、是不会轻易干涉，除非特殊情况，比如说吧——”周勇整理思路，道：“第一，看到恶人行凶，那出手惩戒也是常事，但不会轻伤性命；第二，敌军来犯，其中混有妖魔邪祟，他们当然会出手；第三，追缉的凶犯乃修真之士，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比如这回、御仙宫的高手不就来了？！”
“唔——”张重元瞥向帐外：“来了几个？”
“不太清楚，这回热闹了——”周勇笑道：“御仙宫天罡正位至少四五门皆派出高手，其中仙颜寺更是倾巢而出！”
“什么寺？”张重元没听清：“佛家吗？”
“跟佛家不搭边——”张勇在空中虚写道：“‘仙颜’——这两个字……说是‘寺’，其实不但与僧人无关，而且弟子还都是女的，倒是‘仙颜’二字还沾点儿边……”
“还有这种名字，仙颜、还寺……”张重元琢磨道：“都是女子、还都很厉害？”
“厉害！我是没领教过、也轮不到我这样的——”周勇笑道：“听说这回不但‘二十四番花信风’齐齐尽出，而且她们掌门都来了……”
“二十四番花信风？”张重元皱眉道：“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