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河口乡，河口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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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不要听了，快睡觉！”小虎娘将儿子搂在怀中，安慰道。
“娘——我怕！”小虎轻呼一声，将脑袋又往娘的怀里扎了扎。
“不怕不怕——睡着就不怕了，乖啊……”小虎娘柔声道。
“嗷——”此时只听村西头又传来非人发出的嘶吼之声。
“娘！”小虎一激灵，作势欲哭。
“不怕不怕！乖，噢——噢——”小虎娘堵住小虎耳朵：“有娘在呢，不怕啊——”说着又捅了捅身后的小虎爹：“你个死人，没见儿子害怕么？也不哄哄。”
“又怎么了……”小虎爹翻个身，迷糊道：“快睡吧，早上还要下地呢……”
“没听西边又在鬼叫？！小虎吓得睡不着——”
“天天这么叫、我有什么办法？”小虎爹转头道：“你把衣服捂他头上、不就行了？”
“这么热的天还不把孩子闷死？行了行了你死觉吧——”小虎娘恨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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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口乡自去年冬天就接连大旱——此时眼看着已经入夏，方圆几百里仍是滴雨未下。
前阵子族长率领乡民去老龙潭求雨，谁知雨未求成，倒落了一番血水，直把大家吓得四散奔逃……
感叹晦气之余，大伙皆认定是龙王发怒、惩戒乡民，不敢再去求祷——只是这地里庄稼、眼看着就要荒了……
县里乡里虽然也征丁开渠，只是这河也浅了，哪还有什么水可引——乡民一片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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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小虎跟着村里十几个孩子，到村外河中摸鱼。
水近枯竭，沿着滩涂走下几丈，方才没踝。鱼虾更没了踪影，加之早已大肆捕捞——所以忙活半天，也没收获。
十几个孩子胡乱嬉闹间，忽然一个叫长胜的少年叫道：“咦？！这是什么？”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长胜所持的抄子里面，兜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唔？这是什么……”一个孩子打量道：“鱼吗？”
另一个孩子捅了捅那黑漆漆的事物，叫道：“还会动呢，是活的！”
“提起来看看，提高些——”孩子们纷纷叫道。
长胜压住抄子、将那事物举起——十几个孩子围观讨论。
“是什么啊？看不清楚。”
“就是啊，我看不像鱼——”
“这大家伙、怎么也有十斤吧？拖上来看看、别让它跑了——”
“对对！别让它跑了，总算见到大家伙了！”
长胜斜抡竹抄，将那怪鱼扣到岸边。
这回看得清楚——这怪鱼两尺来长、方头长尾，头上顶着九颗肉球，腹鳍之下竟长着四脚，浑身被满黑色鳞甲……
“这鱼怎么长着四条腿呢？”一个孩子叫道。
“我见过长腿的鱼，叫娃娃鱼。”
“娃娃鱼我也见过！”
“你见的还不是我家那条？”
“谁说的，在你家那条之前、我就见过！”
“那你说，你先前见的那条是什么样子？”
“我见的那条——就跟这个差不多！反正有手有脚……”
“呸！你若是见过，为何还要去我家？”
“我就是看你说的对不对……”
……
长胜摆弄着怪鱼，缓声道：“这肯定不是娃娃鱼，娃娃鱼我见过，没有头上这几个肉球。”
长胜年纪最大、大家都唯他马首是瞻——听得此言，那两个停止争论。
“长胜哥——”又一孩子仰头道：“那这是什么？”
长胜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鱼呗。”
“好啊好啊——”众孩子叫道：“那就吃了吧！”
“唔。”长胜低头、调转鱼抄尾部向那鱼嘴刺去，只听“咔啦”一声，那鱼竟张开利齿将竹竿咬断！
“啊！”
孩子们吓了一跳，齐声发喊、退到一旁，只有长胜还用竹竿抵着那鱼，仔细端详。
“什么怪物？！”一个孩子惊叫道：“你们看那牙了吗，好几层！”
此时长胜攥紧竹竿、用力向那鱼腹奋力一戳，只听那怪鱼发出惨厉之极的叫声，头尾拍打、拼命挣扎！
“哇……”众孩子见状又撤开几步，小虎最小、已躲到岸边树后。
长胜额上冒汗，直是攥住竹竿不肯撒手。过了一刻抬头道：“怕什么？就算是怪物、还不被我一竿戳死了！”
“我看它那样子像受过伤……”一个孩子叫道：“要不然能被你竹竿戳死？”
“管它呢——”长胜又捅捅怪鱼：“吃了便是。”
“这个？！这不能吃吧！”
“只要是活物——有什么不能吃的？”长胜不屑道：“你们不吃我吃，胆小鬼——”说罢兜起怪鱼向岸上走去，孩子们见了趋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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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胜挑着鱼走到岸边一破木墩前——往日若捕到大鱼、便在这木墩上收拾吃了。
这些日来水低鱼少，墩上已久未见血。
长胜发力、先将怪鱼猛地一掼——那怪鱼抽动几下，不再动弹——接着左手扣住鱼头，右手用小刀从尾向上刮弄鱼鳞。
没刮几下、突然“哎约”一声尖叫——左手竟被怪鱼咬了一口！
“啊！”
围观孩子见状大哗，瞪大眼睛不敢靠近。
长胜大怒一刀剁下鱼头，又掰起鱼嘴细看——只见上下各有两排尖牙、锋利之极，鱼舌竟是一根硬刺！
“娘的！这什么东西？！”长胜皱着眉头吸吮伤处、又将污血吐出，随后抄起尖刀剖膛破腹，端的是熟稔之极。
“支锅！那破锅还在吗？——”一边摆弄鱼鳞，长胜一边叫道：“咱们炖锅汤喝！”
抬眼再看、却没人上前，长胜喝道：“快啊！”
“长胜哥——”一孩子问道：“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好得很！”长胜扯动怪鱼内脏。
“你被那怪物、咬了……”
“就这？这能算什么怪物——”长胜片下一块鱼肉丢入口中，笑道：“还能有毒了？”
孩子们见他大嚼，垂涎欲滴。
“来！都尝尝，这东西鲜得很——”长胜招呼道。
一个胆大的孩子上前，正要提起鱼肉，长胜指道：“吃这个，这里嫩……”
“噢。”那孩子抬眼一看、忽是大惊，结结巴巴道：“你、你……”
“怎么？我怎么了？”长胜讶道。
再看周围孩子皆是容颜剧变——原来长胜一张瘦脸，转眼间已一片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