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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 移驾

明仙 木易 2930 2020-06-06 07:35

  

“你听我说啊——”陆承宗缓口气,接着道:“皇后一面派人解开皇上颈间套索,一面赶紧召来御医。这会儿皇上虽然没被勒死,却昏了过去。其实他伤势并不太重,只是被宫女们扎得浑身是血……”

“三成是伤,七成是吓的……”

“对!”陆承宗道:“可眼见着皇上气息将绝、浑身是血,哪个御医敢动?唯独那太医院使许绅冒着万死,调药服下……辰时下的药,未时才发出声响、才能说话……”

“辰时、未时……这都过去七八个时辰了……”杨简算道:“再迟一迟,只怕皇上——吓也吓死了……”

“且不说皇上能否吓死,这御医可是被吓死了!”陆承宗道:“事关天子国运……”

“御医被吓死了?”

“是啊!救醒皇上,许绅被重重赏赐!”陆承宗道:“可他回家不久便得了重病,弥留之际对家人说:当日冒险救皇上,如果救不好,我也必死!因此惊悸加身,非药石所能医治……你看,连太医院的官长都能被吓死,这事有多严重!”

“是啊……”杨简无言、唯有叹息——想不到宫中内斗,似乎比江湖更加凶险。

“皇上这边昏迷,那边皇后便代传圣旨——”陆承宗皱眉道:“说这些逆婢并曹氏、王氏合谋弑君于卧所,凶恶悖乱、罪及当死,所以不分首从皆凌迟处死!其族属如参与其中,逐一查出,着锦衣卫拿送法司,依律处决、没收财产收入国库……”

“这一大串诏令——”杨简思索道:“是趁着皇上昏迷,铲除异己……”

“可叹皇上还未完全苏醒,不能开口说话,只能眼看着爱妃被糊里糊涂处死……”陆承宗道:“得了皇后旨意,刑部会同锦衣卫掌卫事、左都督陈寅等人,捆绑案犯押赴市曹,一一凌迟并枭首示众……再接着捉拿各犯亲属,依法处决……”

“这些宫女倒也罢了!她们那些亲属又招惹谁了?”杨简感叹,若非皇上残暴荒唐,那宫女又怎会行这谋逆之事?且牵连之下,又有千百人的性命因此而逝。

“你是心疼宫女,皇上却是心疼端妃——”见杨简露出不忍之色,陆承宗道:“他根本不信端妃会对自己下手,但也没办法。因了这事,皇上便经常感到宫中闹鬼,曾问徐阶道:‘壬寅大变,内有枉者为厉。’徐阶则应道:‘彼生而贵近,段受枉,能无为厉!’”

“枉者为厉、枉者为厉……”杨简喃喃道:“他不怕宫女为厉,倒怕这端妃变为厉鬼……”

“宫女性命在他眼中形如草芥,即便化为鬼厉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怕这心爱之人……”

“然后呢?”

“然后这大内就呆不下去了——”陆承宗停了停,道:“一来觉得宫中闹鬼,二来怕有人再次谋害,皇上便索性迁往西苑万寿宫,不再上朝。”

“厉鬼申冤、活人索命,这岂是躲得过的?”杨简摇头道:“但愿皇上经此一遭,能忏心悔过。”

“呵呵,你说的那是常人,常人经此一事必定悔悟——”陆承宗无奈笑道:“但皇上沉迷修炼日久、心智已非常人,经这一番变故反而更加痴迷修道……”

“更加痴迷?!”杨简停步,站定道:“若非他这么胡闹,也生不出这杀身之祸!”

“那是你这么想!”陆承宗不屑道:“这种事咱们都想着——差点儿要了命,以后不要这样……他老人家呢,却往好处想——就因为自己崇信道教,所以天尊护佑,那绳索怎么也勒不死自己……”

“心存善愿,神灵佑之。”杨简道:“像他这样倒行逆施,只能是天怒人怨,又怎会吉人天相?”

“‘他’?‘他’是谁?”

“皇上啊!”

“他都这样了——”陆承宗笑道:“你还称他为‘皇上’?‘圣上’?”

“那能怎样?”杨简左右看看,低声道:“难道称为‘老贼’?”

“哈哈!咱又不造反!我问你这话的意思——”陆承宗笑道:“他如此荒唐,咱还要尊称其为‘圣上’,就因为这皇权道统乃千载圭臬、乃立国之本……天子奉天承运、君临凡尘,他好也罢、坏也罢,咱们还得称他为天子、圣上……对不?”

“呃……对啊!”杨简亦道:“咱又不造反!”

“咱都这么想,他自己更这么想了——”陆承宗道:“他可不管自己对错,只认为自己是天子,必然受到上天眷顾。再加上一重修道因缘,那上天神祇不是庇佑有加了?”

“君权天授、四海为家——”杨简低头道:“他这么想,也是再正常不过……”

“明白了?”陆承宗问道:“明白他为何不躬身自省,反而变本加利了?”

“明白了……”杨简叹道:“有这一意修仙的‘圣主’,难怪朝野上下纲纪废弛、民生艰苦盗贼丛生呢……”

“别看皇上移驾西苑,他也处理朝政、把握权柄,只不过更醉心修道罢了……”陆承宗低声道:“忠奸善恶、鹰犬龙蛇都在他眼里、皆在他把握之中……”

“这么说——”杨简抬头道:“他也还干理朝政啊……”

“是,不过是无意民生社稷、无意毁誉清浊,眼中只有自己……”陆承宗道:“你知道他炼丹,一年下来光材料就要烧掉多少银子?”

“多少?”

“你猜!”

“炼丹?烧材料?”杨简算道:“能烧多少——一千两?一万两?”

“乘十再乘二!”陆承宗比划道:“光材料一年就要烧上二十多万两银子!”

“多少?!二十多万两?!”杨简大叫道:“二十多万?两?!”

“听错——”陆承宗着重道:“是二十多万两!白银!”

“这、这……”

普通四口之家、一年用度有二十两白银足矣,这皇上炼个丹,光材料一年就要烧掉二十多万两!

“你想谁有这魄力?!谁有这能耐?!”陆承宗现出向往之色。

“这算什么魄力、什么能耐?”杨简翻眼道:“无非是黎民百姓的民脂民膏!”

“如膏如脂、烧起来才旺——”陆承宗笑道:“刚才说了,天下英才满朝文武、哪个不在圣上眼里?但只要谁能给他敛财、谁能供他炼丹、谁能哄他清修——他便用谁。所以、唉……所以咱就别在这儿妄议了……”

“唉……”痴了半晌,杨简叹道:“这些大内秘事,你又怎么知道?”

“庙堂上是党派之争,江湖上是门户之斗——名门大派要想立足,又怎能不了解这朝中秘事、天子喜好?我们陆家立派百年、可不是白给的,当然在朝中多有耳目……”陆承宗笑道:“不过这些秘辛你再问我,我可说我不知道、没讲过。”

“嗯——明白!”

“咱们在这荒郊野外说说也就罢了——”陆承宗又嘱咐道:“在京城内一定不能清谈妄议,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砍头灭族的大祸……”

“噢知道了……”杨简眺望京城,只觉得阴霾笼罩,气象又沉暗许多。想了想道:“那咱还要进去?”

“这你就怕了?”陆承宗被逗笑了:“不乱说不乱动、安稳过你太平日子——不就得了?”

“呃,我没怕,我能怕啥?”

“咱们进京要寻一样东西,为那大事做准备——”陆承宗指道:“这东西据我所知,只有京城有。”

“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陆承宗笑道:“我不刚说过要谨言慎行么?怎能现在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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