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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摩尼教

宋时儿郎 新侨联委员 8602 2020-06-06 13:29

  

朱汉旌知道这是听雨安排。听雨怕他猛男久旷,把方百花给招进来伺候。可朱汉旌终究还是让方百花睡在外间。

上床前,朱汉旌还不忘咒骂一下贼老天:不玩我会死啊?给我这么好的女人,害得我两个都舍不得伤害!

寝室外间。

寝室的外间是座小小的会客厅,陈设雅致。外间居中摆放着一张挡板极其低矮的围子床,可坐可卧,相当于后世所说的“罗汉床”。夜里伺候主人的丫环就睡在外间。按说这张围子床应该是丫环云舒的,只是朱汉旌不想收用听雨和百花,她们俩才十分无奈睡这里。

听雨把榻上的被子抖开,轻声娇笑道:“百花,奴陪你睡。”

百花俏脸一红,宽去外袍,挂在衣架上,拘谨地问道:“姐姐,俺睡内睡外?”

听雨笑道:“你睡里面,奴在外,晚上要伺候官人起夜。”

百花也不敢多话,把自己的佩刀放在床榻贴里面挡板处,上了床,缩进被锦衾里。她身量大,这床榻小,她的脚还顶着挡板。

听雨也宽去衣袍,上了床塌。

丫环云舒只留下一盏灯,悄悄地退出去,出门之后,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云舒与听雨都是被钱氏养大的“扬州瘦马”。云舒中途才艺不如人,被训练当丫环。两人从小相识,同成长,相互照应,感情非常要好。今天看听雨不被主人收用,云舒也是替听雨倍感委屈。

房间里,两个女娘也觉得气闷,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听雨不用说了。她自觉才色俱佳,也心存一份骄傲,不被收用的理由是“太小,受不起”。这个理由她勉强能接受。可这百花身子骨强健,不被收用,就更委屈了。

百花在床榻上翻转了几次,听雨来开口劝说她:“百花,莫要灰心。官人爱重你,才不愿轻易要了你的身子,若是换一个轻浮之人,还不早早就行了好事?”

百花侧着躺,不便点头,只“嗯”了一声,伸手与听雨相握。

听雨宽慰她道:“你身子骨强,受得起,官人总是要收用你的,你安心便是。不早了,奴与你都歇了。明日还得早起呢。”

百花听话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黑暗中,听雨平躺,眨了眨眼睛,一双星眸灵光闪闪……他究竟是不是奴的良人啊?相貌好、体壮,还能体己,样样都好,就是太君子了些。若是这次还被退回钱家,真是羞死了!罢了,罢了,不去多想。浮萍之人,还能奢求什么?在此安心伺候,有一日算一日。将来的事,无非就是多存点私房钱,将来再说!

在这寒冷的深夜里,哪怕远远的八大神仙所在之内温暖如春,樱雪也睡不着。

她今日只陪着一个富商之子饮了酒,唱几曲,跳了两支舞,就告身子乏了,辞去。

这等行首拿捏富家子弟吊人胃口是常有的事儿,老鸨也不多想,以为她故伎重演而已,便随她安排,将富家子礼送出来。

樱雪可不这么想。她脑海里想的都是这个满身村气的王子。被他拒绝之后,樱雪挫折感深重,当上行首之后勉力维持的自信也全然崩塌。他身边有妾侍听雨,也是一朵解语花,奴本青楼女子,终究不入他的眼啊!可越是如此缺乏自信,她对“王子”的渴望越是增强!

樱雪不知道,这种心态会给她以后带来多么大的变数!

此时她只能灯下独酌,喝得脸红鬓斜,嘴里喃喃念道:冤家,何时才能再得见一面……

让她上门去寻朱汉旌,她是不敢,倒不是老鸨限制她出入,而是她自己怕再次被朱汉旌拒绝,再次伤了心。

她本来酒量甚大,这次喝闷酒,才喝了好几盅,就昏昏然靠在桌上睡着,幸好丫环落英及时进来,扶她上床。

朱汉旌也睡不着。

朱汉旌可不想短命,他能走能熬,有得睡的时候绝不苦了自己。

床很软,卧房很暖,朱汉旌却睡不着。

朱汉旌是医生家的孩子,若是性激素过高睡不着,练健身到累即可,又好睡又健美。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让自己身子强健些,活下来的概率才会大!

他睡不着,那是因为还有大事未能释怀。

朱汉旌这些奏折递交上去,潇洒先生也捎信为朱汉旌在京活动,可大宋忌惮武官啊!他朱汉旌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所谓“番邦王子”,朝廷怎么能信得过他?

按理说,此时东南局势危殆,用人之际,朝廷当以大局为重,加恩重赏,先让他朱汉旌把东南平定,再上京听封,使其脱离部队,控制起来。可朱汉旌突然想到大宋朝是一个不等兔死就狗烹的朝代!

在原本历史上,大宋朝甚至不等岳飞等人北伐解除金兵南下威胁,就匆忙解除中兴四将兵权,宁可一再被金人胁迫,也绝不愿意看着中兴四将手握兵权!大宋朝对岳飞、韩世忠等知根知底的人尚且如此,对我这个藩国来归之人,还会好到哪里去?

早前制置使司不等我平定方腊,就派蔡勇来夺军收权,谁知道朝廷会不会也派人来夺军收权?

会,不会?

朱汉旌在床上辗转反侧,苦苦思索良久,终于坐起,刚刚批衣,还未掌灯,听雨和方百花就提灯涌进来了。两个女娘都是关切问道:“官人,可有心事?”

朱汉旌还不太适应这种被过度伺候的生活,轻轻说道:“劳累你们了。”

方百花掌灯,听雨为他系好锦袍,朱汉旌坐在床边,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这样被一个美丽女娘伺候的感觉,后世是不会有啊。

听雨只是款款深情看着他,大大眼睛中都是询问之意,却又不肯说出来。

朱汉旌点点头,说道:“安心,某须顾得自身,才能保得你们。听雨去前面看着,不准丫环小厮靠近。某有机密要事交代百花去办。”

听雨灵巧从他大手中把小手抽出来,嫣然一笑,无声无息提灯出去。

方百花一脸紧张地留下,瞪大眼睛等他吩咐。

朱汉旌缓缓站起,小声道:“百花,某须交办你与孙大哥一桩大事!附耳过来!”

方百花脸上飞起一朵淡淡的红云,轻轻贴近朱汉旌。她这一贴,耳朵刚好在朱汉旌唇边。

朱汉旌在她耳边轻声道:“大宋国猜忌前线武官,是自开国以来惯例。某是藩国王子,在此领军,朝廷恐多有猜忌。或许朝廷派一支军马来牵制、监视;或许朝廷要派一群文官,来监军,甚至夺了某的军权,至少要夺了某治理杭州的权限。”

方百花听到这里,恨恨咬牙,低声道:“皇帝猜忌功臣,哪里都是如此!”

朱汉旌身子微微后退,看到她此刻柳眉倒竖,心知她也遭过猜忌,感同身受啊。朱汉旌握紧她的手,又贴近她的耳朵,安慰道:“放心,某自会有主意。你连夜去找孙大哥,将某的话转与他。他自然会办妥。”

朱汉旌在她耳边,轻声将自己的筹划讲给方百花听。方百花听后只是点头,也轻声说:“官人放心,孙大哥办事稳妥。”

朱汉旌轻轻揉着她的小手,贴着她耳朵,温言说道:“外间寒冷,穿暖和些。回来之后,上里间安睡。里间暖和!”

方百花俏脸发烫,将手轻轻抽出来,低头说道:“官人勿念,俺在山里野惯了,这一来一去不过是小事,官人且安睡。”

她走到屏风边上,又回眸一笑,难得露出女儿家媚态,才娇羞低着头去了外间,自有听雨帮她穿戴整齐。

听雨耳力极好,方才在外间听见朱汉旌对方百花的耳语,心中一惊:这骗子如此胆大妄为!?听雨看到方百花出来,赶紧抛弃对朱汉旌的惊疑,帮助方百花穿着披挂。

方百花微微蹲下,听雨踮起脚尖帮她戴上范阳笠,紧了紧厚厚披风。方百花感激微笑,轻声道:“姐姐安心。俺是山里野孩子,常常在山里过冬,今儿不过是来去一趟而已。”

方百花临走之前,还向朱汉旌福了一福,小儿女态十足,不再是那个野气十足的悍妞模样。

卧室内间。

听雨去扶朱汉旌,说道:“官人,夜已深,请早点安睡。”

床边,听雨服侍朱汉旌宽去锦袍,朱汉旌拍拍床榻,说道:“你就睡这里。”

“哦?”听雨微微一诧,瞬间羞得俏脸发烫。朱汉旌只是笑吟吟道:“无他,某心疼你在外间竖起耳朵彻夜不眠守着。要是睡在这床上,起码能安心些。”

听雨心里微微一惊:这骗子怎么知道奴耳力好?旋即她就明白了:朱汉旌一起床,听雨就能掌灯进来伺候,这耳力好的本事就被朱汉旌发现了。听雨当下心中有了些计较:不能让他觉得我耳力太好,否则今后他说话都要避着我!

朱汉旌未觉察到听雨心里的想法,接着说:“看到你这样的美人,某哪里不心动?再过一年,你再长大些,对某也更了解些,某自信在这大宋能安身立命,某再来求婚,好不好?”

听雨轻巧一笑:“奴一个妾侍,当不得求婚二字。若是再过一年,家主不嫌弃奴老了,奴就……”听雨几乎以微不可闻声音道:“伺候好家主。”

内间这张床甚大。床两头各有一盏薄纱灯笼,两支蜡烛闪闪发光。听雨褪去外袍,羞红着脸,穿着内衣缩进锦衾。烛光下,听雨背对朱汉旌,星眸眼波流转,有说不出的风情——只可惜背对着朱汉旌。

她只等着朱汉旌从背后抱住自己。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不一会儿,她背后就传来朱汉旌平缓绵长的呼吸。听雨的眼神慢慢黯淡。

听雨是一个自小培养作为礼物赠送的妾侍,她不能选择主人,只能设法在被赠送以后努力在主人家里争得一个安度一生的人为环境。不知道怎么的,她命中克主。前两次都未及圆房,主人就被她克死了。现今这主人外貌雄壮,宽于待人,若是能被他收用,也是一个极佳的归宿,只是他自身所作所为步步险着,也朝不保夕!

他说自己要等待在这大宋能安身立命才能收用自己,听雨信。听雨觉得这个骗子对自己没有恶意,还存着世上男子不会有的关心怜爱。换做一个无行浪子,早强上了自己,还会对她如此温存。可自己就怕他过度温存爱惜啊。一个妾侍而已,如此善待,如何让自己消受得起?

不过想起这汉子如此温厚,自己就觉得在这个寒冷世上有个家,有一个温暖的家!听雨轻轻转身,面对朱汉旌。朱汉旌双目微闭,呼吸绵长,已经熟睡了。

听雨喃喃说道:“家主,奴不要你对奴如此好,奴消受不起……”

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州衙之内,还有不少小吏在梳理文书档案,李冉、金德就带着他们熬夜苦干;大狱之中,还有班头游彪带领衙役、民壮不停巡视;城中街坊里,还有不少士卒冒着严寒,全盔全甲缓缓巡逻在街头,孙大哥就在队伍最前。

朱汉旌之所以不放松杭州警备,源自穿越者的历史常识:大乱之后,余匪散布街坊乡野,若是不及时压制、清理,则很可能反扑,或者成为长期的治安隐患。这两天先形成足够的威压态势,让余匪丧失气焰,也让民众敢于检举;明后天再大规模拉网,将大部分余匪铲除!

朱汉旌没有想到的是在黑夜之中,除了余匪,还有摩尼教在秘密活动。

摩尼教又称作牟尼教,源于古代波斯,崇尚光明,相信光明能够战胜目前的黑暗,常常鼓动信徒去“战胜黑暗”。摩尼教也因此成为一个几乎以造反为专业的教派。摩尼教从五代开始造反,到北宋多次多次造反。方腊、钟相造反就是依靠摩尼教来组织。元末红巾军、明教造反也是摩尼教的演化发展。直到明清两代,摩尼教都是造反专业户。

今夜城中偏街陋巷的几十处小密室,每处密室都有几个到几十个人秘密结社,密谋着再起事。这些人披头散发,白衣如雪,聚会之前,先张挂佛像、白莲花画,焚香作法事,再煽动信徒,最后是商议起事细节。

在原本历史上,方腊大军东进时,一路在桐庐、富阳、杭州等地都得到当地摩尼教徒响应。这些教徒充当了带路党的作用,指引方腊大军攻占城池,夺取要地,还在杭州周边起事,掀起巨大的声浪,策应了方腊的行动。

朱汉旌穿越连续行动,扰乱《宋史》既定剧本的历史进程。

原来在桐庐县的摩尼教徒还来不及响应,就被疏散走,组织结构混乱,思想混乱,无法起事。原来在富阳县的摩尼教徒准备起事,却遭遇到县衙清理约束街市,全城动员迎敌,他们就自然无法起事。

东进乱军被剪除军官骨干以后,顺流漂到杭州。这些基层乱军士卒不懂如何与当地摩尼教接洽,只是自行其是。结果当地摩尼教教徒也未能及时起事策应。待到当地摩尼教教众商量出比较一致的意见时,朱汉旌率部光复杭州城了!

于是当地摩尼教教众又懵圈了:该干嘛呢?

杭州城光复之后,街面治安恢复,教徒们能够相互走动,窜访。这些教徒相互窜访,商量了几天,终于形成一致:趁这支官军人数少,力量小,起事!刺州官,杀官军,夺杭州,策应方腊大军!

值此深夜,天黑霜寒,寒风凛冽,城外依然还有赶路人。

官道上,前面两个沙弥提灯引路;一个五旬老僧手拄拐杖,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行进,脸上似乎有很焦虑的神色;后面,十来个徒弟拉着骡子,骡子上都背负重重的行李,吃力地跟随。

借着一点微光,前面的两个小沙弥看到了城门,欣喜道:“法师,到了,前面就到了!”

老僧站定脚步,举目远望,前面似乎有一堆篝火。他沉着吩咐道:“上前,问路!”

一个小沙弥低低应了一声,举着灯笼,就快步上前去。其他人等都在官道上等待,还熄灭了灯火,隐入黑暗之中。

那堆篝火就在路边,十来个人围着篝火,俱是冻得鼻涕直流。无他,冬夜太冷了!

见到一个小沙弥提灯前来,寒风之中,那灯虽然火光摇曳,还如有神助,犹自不灭,这群人都是面露喜色:传说导师慈照法师的灯在狂风中依然大放光明!当下人人都想迎上前去。其中有个沉着中年人伸手一拦,还不忘记压低声量,吩咐道:“莫要露底,先对切口!”

小沙弥走进篝火,将那十来个人默默端详了一阵,才缓缓稽首行礼,沉声吟唱道:“白莲花开,大放光芒。”

那为首的中年汉子也肃容回礼,道:“光明到来,驱尽黑暗!”说着,双手在空中结出一个手印,一朵白莲花在手印中冉冉升起。

这下双方再无怀疑。中年汉子急急追问道:“某为本教在杭州护法首座青莲子,导师何在?”

小沙弥转身,伸手向来路示意。

篝火处光明,隐藏在黑暗中那群僧人远远看到这边交谈甚欢,都快步走过来。临近篝火堆时,护持在老僧前后左右的四个僧人突然各自从背囊中抽出火把,在空中有力晃了晃。火把不点自燃,火光围绕这老僧,瞬间让他身影光明高大,如有神迹!

篝火边上,这群汉子纳头就拜,口呼:“导师,导师,导师!”

欢呼之声在黑夜中惊起一群寒鸦,“哇,哇,哇”四散乱飞,让这黑夜多了几分萧瑟与不详。

那被称作导师的老僧身量高大,骨架雄壮,方脸阔嘴,浓眉大眼,相貌庄严。他一开口就温言抚恤道:“好徒儿!你来信为师悉知!能有今日一番成就,也是你等勤于传教结果,可喜!可喜!”

那被称赞的中年人“青莲子”喜得眉飞色舞,才抬头,又跪拜下去,说道:“托导师福气,徒儿些许成就,俱是导师点拨结果。徒儿等俱已安排妥当,只待导师一声令下!”

导师颔首道:“甚好,甚好!”

那中年汉子伸手示意:“前面备下多匹骡子,请导师以此代步!”

那导师哈哈笑道:“某自有功法在身,何须骡马代步?走!”

说着,他举步就走。他人高步伐大,两脚交替迈动,几个呼吸之间就远远丢下人群,走在前。

那群来迎接的汉子都低声赞道:“好功法,好功法!”各自举着火把跑上去指路不提。

杭州城门高峻,可此时城门洞开。门洞里只有两个老卒在此守夜,围着火堆,看一群人引着一队僧人匆匆而过。两个老卒睁开昏眼,看了看,也不做声。

大宋承平百年,江南太平两百年,这城门早形同虚设,从不闭。往来行旅客商都是穿行无忌,这才造就了经济大繁荣。虽然此时大乱刚过,新练官军没有人手来管理,只点了原来守门的两个老卒值守,这值守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谁吃饱了管那么多干嘛?

原来杭州城门每到夜间,值守门卒都会跑去喝酒赌钱,岗位上一个也无。光复之后,这几个侥幸没有被乱军波及到的门卒跑回来当差,居然被要求夜间值守,他们心中已经不满,谁还想认真盘问过往旅客?

无人盘问,连怀疑都没有。慈照法师等人就此安全入城,隐入市井之中。

朱汉旌对此一无所知。他进城以后,能够在街头组织宣传,鼓励检举,利用书吏整理归纳初步抓捕档案,已经算是他对情报工作有了粗浅认识——也仅仅是粗浅认识。后世那些正规有效的情报工作方法,他知道不多,也记不起来。

他能想起,能做的秘密工作相关,已经吩咐方百花和孙大哥去办了。

历史列车在某一个轨道岔口被偷偷变轨之后,运行在另外一条线路上,所发生的故事自然与原本历史有所不同了!

朱汉旌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自然醒。

醒来之后,就有听雨回报方百花半夜已经回来,事已办好,不敢进来打扰,在外间睡了半宿。

朱汉旌满意地说道:“辛苦她了。她能办好。”

听雨心里一动:什么事要方百花去办?也不敢多话,赶紧伺候朱汉旌洗漱。

洗漱之后,丫环云舒端来铜镜。一个月有余,朱汉旌不曾刮胡子了。他对着铜镜摸摸胡子,手上感觉胡子老长,镜子模糊只能看个大概。哎,制造镜子的技术是高科技,我朱汉旌不会啊。

朱汉旌对着镜子反复端详,听雨以为他对自己胡子太短不满意,娇声说:“官人,再过月余,胡子就足够长了!”

朱汉旌嘿嘿一笑,说道:“留着胡子有什么好?吃饭喝汤都容易脏,某家乡人不留胡子的!”

听雨低头不敢应话。

中华男子传统要蓄须。美须豪眉是雄壮男子标准。古书记载美男子,常常有“美须髯”的文字。《三国志》中有“羽美须髯”的记载,关羽被时人称为“美髯公”。无胡须则丑。汉代张良无须,被司马迁嘲笑“观其像如妇人女子”。

到了宋代,生活安逸,男人蓄须就更加风行。居官怎么不蓄须呢?

朱汉旌嘴角浮出一丝狡狯的笑容,吩咐道:“今晚给某准备一个修头面的熟手,某要剃个光头,刮光胡须。”

听雨微微一诧,随即应道:“奴安排便是。”

朱汉旌看出她心中有不解,伸手轻轻摸摸她的头,说:“放心,某自有分寸。走,吃饭去!”

卧房外间。

方百花一夜未睡,依然精神,束甲佩刀伺立,英姿勃发。朱汉旌细细打量着方百花,满意点头:“辛苦你了。百花这身姿,啧啧,总要画一幅全身大图才好。”

方百花只是拱手,低头不敢回话。这时候画像极珍贵,那是达官贵人才能有的待遇。一个女娘,还是乱军投靠过来的女娘,怎敢奢想?尽心把主人的事办好就是。

朱汉旌在听雨搀扶下坐好。

丫环摆上一桌饭菜。炊饼、米粥、咸菜、肉脯,还有卤猪蹄。

朱汉旌惊讶地看着猪蹄,用筷子夹起一块,入口品尝,味道也与自己所指导的相差不多。他纳闷问道:“钱氏厨子也会做卤猪蹄?”

听雨掩嘴笑道:“这是官人亲传厨艺。城中百姓传说官人此番煮法,远胜东坡肉,又兼有得胜大捷之意,十分吉利。钱氏一门好新鲜吃食,这厨子也学得。”

朱汉旌追问道:“昨日某在‘太白醉’酒楼,怎么没有尝到这道菜?”

听雨想了想,说道:“时人以羊为贵,宴会上还少有上猪蹄的。”

朱汉旌“哦”了一声,笑着说:“某手头上还有几项厨艺,待有空指点厨师几招。”

听雨逢迎道:“那可真是厨子的福气。城中富户喜新鲜吃食,不几日,全城就以品尝官人的新菜式为荣了。”

朱汉旌哈哈一笑:“听雨这张小嘴儿最会说话。来,喂你一块猪皮,最是美容养颜!”

听雨星眸扫了丫环和方百花,羞涩地靠过来,弯腰下蹲,张开嘴。美目含情,烈焰红唇,朱汉旌看得痴了:在后世,我也这么喂过女朋友啊……

听雨看朱汉旌失神,也不敢催,直到朱汉旌自己回过神来,喂了自己。

朱汉旌有些内疚:回不去,珍惜眼前人吧!

朱汉旌吩咐丫环加两个墩,与方百花和听雨一起享用了这顿早餐。

在大学餐厅,饭不好吃,不相互喂食怎么吃得下。在这里,饭太好吃,不喂喂百花和听雨,他一个人吃不下!

一顿饭吃得方百花和听雨都心满意足。两个女娘原来或多或少想着朱汉旌对自己有嫌弃,才不收用自己,如今看他是太过于珍惜自己,才不轻易收用。

两个女娘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满足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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