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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什么最宝贵?

宋时儿郎 新侨联委员 4409 2020-06-06 13:28

  

什么最宝贵?

是身上唯一所有。

朱汉旌看着这个八头身美女手里举着那个大炊饼,心中也是一阵感动。方百花现在是连衣裳都没有,又从落水之后到夜里,仅仅进食过一罐粥,腹中定是饥火中烧。那个炊饼此时对她就是唯一宝贝了。就这样,却连一口才舍不得吃,硬是拿在手上,等到他来。其中情谊,不想也知。

这丫头,真的是动了情了,把自己唯一的那个大炊饼都分享出来!

能拒绝吗?

朱汉旌缓缓伸出左手去,接过她右手递过来的炊饼,大嘴啃了一口。至始至终,两眼都不离她的双目。

方百花被看得有些羞,目光下垂,把自己那点羞涩掩盖起来。少会儿,她小声开口道:“你饭量大,都吃了。我夜里吃过了。”方百花这样的女将,平素怎么也得一餐两个炊饼吧?一个不够她半顿饭,而就这一个炊饼,还要与他分享!

乱世中,就这一个炊饼,也是宝贝。

天杀的这乱世!

朱汉旌自己一夜未眠,要是还身在安逸的后世,早去吃麻辣小龙虾配啤酒了。可这乱世中,炊饼都是难得的宝贝!这还是富阳县丞钟敬措施得力,连夜赶制才有。否则一船人都得饿肚子。

朱汉旌猛吃了两口,看到方百花看着自己在咽唾沫,赶忙把大炊饼掰开一半分给她:“一起吃!”

“嗯!”方百花接过那一半的炊饼,很珍惜地小口吃起来。她本是猎户,风餐露宿习惯,吃食也是男儿化了,这一半的炊饼虽然不小,可是她“小口”比文艺青年朱汉旌的大口还大,几口就吃完了。

朱汉旌看她吃完了,还把剩下不到四分之一的馒头也给了她:“你吃吧,我还有呢!我再去拿。”

朱汉旌硬把这四分之一的馒头塞到她手中,转身出舱去提了一罐米粥和酱菜回来,与她一同分吃了。这一餐,吃得你推我让,十分香甜。

吃饱之后,方百花羞红了脸,大着胆子提出:“总得给我一件衣裳吧?我这身子难不成还让你手下看了去?”

这句话就有些暧昧了。“不让他朱汉旌的手下看了去,能让他朱汉旌看了去?”朱汉旌心中有些荡漾,可真不敢把她给推了。我朱汉旌在这个世界上还自身难保,身份都是假的,出路未知,万一推倒她,总得给她一个名分吧?她方百花还是乱军女将,娶进来可真是有大麻烦了。至于衣裳……冬日里,落水之人要扒光衣服,否则会冻死或者肺炎。她又是女犯,故意不给她安排衣裳,防范她逃跑。这时朱汉旌已经说好了要招安她,许她一个出路,总得给衣物吧?

这衣物,朱汉旌还真的没有。部队仓促动员,轻装前进,人人身上只有一套衣物,谁也不多带。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扒别人的衣裳给她穿吧?要给也得是我的衣裳!朱汉旌毫不犹豫把自己贴身的一件羊皮袄子脱下来,转身就背过脸去。

方百花大颗泪滴落在羊皮袄子上。自己揭竿造反以后,就没有落个好,哪怕族兄,对她也是视同鹰犬,反而是落入这所谓的王子手中,最是安全。她是一个女儿家,怎么不愿意被搂着哄着贴心?这时代的女子命如草芥,更何况一个女犯?落入哪个男子手中,都是什么下场,自己清楚!

朱汉旌背对她,负手而立,目不斜视,做足了君子状。听到身后面隐隐有抽泣声,朱汉旌知这女子已经感动,心中大宽,柔声说道:“上岸之后,我派人去找一套衣服给你。我就这件羊皮袄子还算干净,其他人等的衣服,估计你也不愿意。穿吧。”

朱汉旌怕自己说多了更心软,赶紧出了舱去。

这艘江船是客船。船舱分为上等舱和大通铺。上等舱在后,避风防寒,现在用来关押女犯方百花。大通铺舱可容五六十人,现在挤得满满当当。舱中人人都吃饱喝足,喜笑颜开。看到朱汉旌进来,人人都是欢腾。手下骨干围了上来,尚温热的米粥,已经凉了的炊饼,都给他留着呢!哪里能让自己的军都指挥使没有饭吃?

朱汉旌也知道自己耍套路,可这套路啊,只有先感动自己才能感动女孩子啊……嘻嘻。

朱汉旌这次吃得前所未有的快,险些噎着。吃完了,他出舱一看,船怎么走得变慢了?船老大过来回道:“风小了!得划桨!”朱汉旌大声吩咐道:“杭州城内此时已经血流遍地了,能快则快!吃饱了有力气,轮班去划桨!本王子给你们唱个号子鼓鼓劲儿!”

朱汉旌往船头一站,也是肩宽个高,十分抢眼。他放声道:“本王子海外来归,家乡有些俚语号子,也是很给力。我唱,你们学,鼓鼓劲儿!”

“来!听好了!”

“一支竹篙耶,难渡汪洋海。众人划桨哟,开动大帆船!

一加十,十加百,百加千千万。你加我,我加你,大家心相连!

一棵小树耶,弱不禁风雨。百里森林哟,并肩耐岁寒,耐岁寒!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竞。波涛在后,岸在前!

一根筷子耶,轻轻被折断。十双筷子哟,牢牢抱成团。一个巴掌耶,拍也拍不响。万人鼓掌哟,声呀声震天,声震天!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竞。波涛在后,岸在前!

同舟嘛共济,海让路。号子嘛一喊,浪靠边。百舸嘛争流,千帆竞,波涛在后,岸在前!波涛在后,岸在前!”

船工号子古来有之,只是原生态的船工号子多粗俗简陋,和后世魏明伦、王持久等精心修饰的通俗版号子不能比了。这首所谓的家乡俚语船工号子一出口,船上水手都觉得耳目一新,众人纷纷学唱,这干劲一上来,划桨都不觉得累。虽然风小了,可弩手们轮流当水手,也是打桨如飞,这小半个时辰一轮班,船速不慢反快了!

通俗歌曲本来易学易唱,朱汉旌领唱几遍,船上人人会唱。唱了几次后,朱汉旌自己就被手下们劝下去休息:“进城之后,王子还筹划光复之后所有大事,请将养些气力!某等自会安排妥当!”

一干骨干簇拥而上,几乎是把他硬塞入关押方百花的舱中。

朱汉旌突然觉得,这些手下是不是很有八卦天分啊。你们在劝我推了这个悍妞?这时候我只想好好睡一觉啊……

想到睡觉,自己都觉得暧昧了。

不过这一睡,还真的放松了。朱汉旌相信方百花不会害自己,非常放松地宽去了外衣外裤。这上等舱内左右舷本来各有两张床,自己躺一张,不和这个悍妞挤。那个悍妞方百花只是抱着绵被,缩在另一张床床头,呆呆傻傻地看着他。

睡了她?笑话,这后舱和前面大通铺就隔着木墙,中间连隔音夹层都没有,保不齐有人贴着墙来恶趣味偷听呢!

连日疲惫,朱汉旌也是委顿不堪,这睡下去就是一整天。期间做着奇奇怪怪的梦,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后世,有手机有汽车有空调有各色现代化生活,还梦见了自己的前女朋友……梦见她哭着说没有房子怎么结婚?

噩梦初醒,翻坐起来时候,朱汉旌发觉背上都被冷汗湿透了,冰冷彻骨。昏暗的船舱之内,只有方百花一人,坐在他床边,关切地问:“王子……”随着这声软软的问候,她又捧上来一杯水。

朱汉旌一饮而尽。水不冷,微温。这大冬天没有暖水瓶的时代,她能有温水端上来,是捧在手心,揣在怀里温了多久?自己给她一个热炊饼,她还给了自己一杯温水!人哪,乱世中一点温馨,都是刻骨铭心的恩情!

大梦初醒,朱汉旌还有一些昏头昏脑,放在后世,他应该懒洋洋再躺下去,等缓过神儿再起来,可想到杭州城内百万余人惨遭涂炭,他一下子就跳下床。可这一下床,他就发现自己的裤子外衣都被方百花穿走了……要不方百花也不敢坐在他床边。

哎呦,这可尴尬了。本来朱汉旌的小心思是等到杭州,再让两个衙役去寻一套女装给她。可她再怎么凶悍,终究是个女儿家,一有机会还不赶紧穿衣套裤?不过这穿的是自己的衣裤,就实在太暧昧了……别撩我朱汉旌,我不经撩啊……再撩,我就推倒你……

朱汉旌晃了晃脑袋,把这点儿旖旎心思给晃出去。自己马上要进城,一场巷战在即,能否活下来还是未知数,这时候想什么推倒啊?

想到这里,朱汉旌很认真地对方百花说:“百花,某这番进城,是去博命的。巷战最容易死人,咫尺之间,短兵相接。纷乱之间刀枪无眼,指不定就死了……若是某死了,你去怎么办?某有一笔犒赏,你领了去找一个好人家。不要去别的地方,就这杭州城,还有百多年的气数,包你一辈子太平……”

方百花脸上此时一点儿也没有凶悍之色,反而呜咽道:“俺都没有了去处了,你不要俺,俺还能去哪里?”说道悲痛之处,还趴在床沿不起。

朱汉旌伸出手去摸她一头乌压压的秀发,和颜悦色道:“好了,好了,听某说……起来听某说。某等都不要死,你去把某交代你的事儿给办了。若是某等不死,以后的富贵,就要靠你这次事儿办得利索不利索了……”

朱汉旌又好好安抚了一番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把她哄得抹干了泪,恢复一脸坚毅。方百花端正容颜,正色道:“山里野孩子,这点事儿难不倒俺。俺办好事儿就找你去!俺就跟着你!这世道,你是对俺最好的,你一定要万安的!”

朱汉旌本来就是套路她,可此时也是内心感动,伸手把她头揽过来,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说道:“听听某的心!某真心不想你这样的女子受此大难!只要某不死,某就保全你,保全这杭州城!”

说罢,朱汉旌果断起床,穿着一件中单就要出舱。方百花手快脚快,解开自己身上那件宽大袍子,罩在他身上,柔声道:“外面冷……”她被捞上来以后就无衣无裳,之前得了朱汉旌一件无袖羊皮袄子,此时藕一般的粉臂伸直,把朱汉旌看得两眼发直!

方百花羞得双颊通红,轻啐了一口:“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朱汉旌收回神智,故意用磁性声慢慢说:“某和他们不一样,某从来不强迫女人!这次去,你看某救出多少女人!”

富春江上,夕阳如血,似乎挣扎着不愿下山,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拖下去。朱汉旌船队上的水手、弓手全上了船舷,人人都脱了袍子、羊皮袄子,只剩下短袄。就这样还人人满头是汗。人人都在埋头挥桨,号子手喊得喉咙都出血,哑哑的不能出声,只剩下鼓手咬牙擂鼓。那鼓手的双臂已经沉重得灌了铅似的,还一次一次机械地举起、落下。

鼓声中,朱汉旌裹着一件丝绵袍子,外披一领猩红披风,就这样上了船头。看到他那件披风在船头飞舞,众人都齐齐吼了一声,本来已经使出十分气力,此时又多了两分!

船队像巨龙一样,贴着水面飞一般冲向杭州西码头!

桅杆上目力好的瞭望哨,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杭州城方向冒起了黑烟,惊叫起来:“城内起火了!”

朱汉旌脸色一变,哀嚎出口:来晚了,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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