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刚睡醒的老鬼一回头，也被突然杀到的这群人吓了一跳。他终于开口说了话，这倒让刑侦大队的众人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闹“鬼”啊。

“老鬼，你TM的，好端端的睡在解刨台上干嘛？老子的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饶是“见多识广”的老秦也被刚才的情景吓得不轻，他可不像年轻人那边羞涩，开口便直骂脏话。

“我凌晨五点多接到紧急通知赶回市局，”说着老鬼低头用惺忪的睡眼看了下他的精工机械手表：“解剖完这才睡了两个小时。”

“你TM睡就睡，拿塑料布把脸盖上干嘛？”老秦火气仍然未消，继续对老鬼破口大骂。老秦平时可是个长袖善舞的老油条，这会简直像换了个人。

老鬼才不鸟老秦的火气，反而粗着嗓子埋怨道。“哎，你们这些粗人就是没有生理常识。有光线影响睡眠质量好嘛？”

“凌晨送来的那具割喉案的尸体呢？”老秦终于冷静下来问道。

“解刨完当然放进‘冰箱’里啦。难道晒在外面嘛？”说着，“老鬼”从解刨台上下来，一手放好塑料布，一手习惯性地掸掉身上那并不存在的灰尘，接着朝刚才那扇紧闭的门走去：“跟我来吧。”

“吱”的一声木门被拉开，谁知里面暗搓搓的竟然还有扇门。不过这扇门看起来就比刚才的木门先进得多：通体银色拉丝合金门板，包塑的U型把手，门上有个指纹密码锁，整个看起来甚至有些科幻电影里的未来感。

忽然“门”上播放出一个女声：“请将手掌按压在感应板上，以确认指纹。”老鬼于是伸出右手，覆到锁上画着手掌轮廓的彩色玻璃罩上。“指纹确认完毕！哔……哗嚓”铁门自动就打开了。

很久之后，有一次袁书道终于忍不住问老鬼：“为什么给停尸房按自动门？”老鬼白了他一眼，“难道你指望里面的‘人’给你开门？”

里面的停尸房看起来非常宽敞，一面的墙上有三排四列一共十二个方形铁门。老鬼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靠中间第二排第二格铁门，刷地抽出暗藏在里面的尸体冷藏柜抽屉：“各位，请上眼！”

“……”一阵非常尴尴尬尬的沉默后，历雪莹队长终于轻咳一声：“咳，崔科长，你把大白菜储存在尸体冷藏柜里，这违反局里的规定吧？”

“诶？哎呀呀呀……错了错了。”说着老鬼赶紧把这个柜子推回去，拉开隔壁的另一个。本来众人以为老鬼只是习惯把冷冻尸体的停尸间说成冰箱，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偷偷当冰箱用。但经过这么一闹，袁书道和锦城到没刚开始那么害怕了，看到尸体时也镇定了很多。

另一个柜子里面，是一个半透明的白色裹尸袋。老鬼一边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一边还给众人解释道：“由于案发时间离发现时间较近，这个受害者的尸体没有受到严重破坏。和车祸、溺水身亡，或者死后很久才被发现的尸体相比看起来简直和普通活人没啥两样。”

此时这具尸体已经被清洗干净，但脖子上那狰狞的刀痕仍十分骇人，由于尸体解剖流失血液而导致肤色苍。这跟老鬼说的“和普通活人没啥两样”可相去甚远。

但一想到这个年迈父母的女儿、十一岁孩子的母亲是死于人祸而非天灾，身为警察的使命感让刑侦大队各人都深感义愤填膺。

“伤口左深右浅，凶手是用右手持刀，从左往右割开死者的脖颈。直接导致死者颈部大动脉破裂，失血过多身亡。伤口最深处3.2厘米，长度7.8厘米，宽1厘米左右。凶器极有可能是一把刀，这么长的刀。”老鬼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具体还得鉴证那边给结果。”

“伤口整齐，说明刀划过的速度很快。”老秦解释道：“小蒋，你比小袁高一点，你试试从小袁背后比划一下割喉的动作。”

于是，在老秦的指挥下，蒋伟和袁书道调整了一下位置，两人像排队一样一前一后站好。锦城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假装是凶刀。他们试着比划了几次，一会因为站的距离较远，只能划到半边脖子，一会又因为站太近而撞到一起。联系试了好几次之后才成功。

“看见了吧，每个被害人都没有应激反抗的痕迹，说明凶手下手前没有这样碰到过被害人的身体。而且，凶手每次行凶后造成的伤口几乎一样长。这说明凶手对这个割喉的动作十分熟悉。”说着，老秦也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老秦，你认为这个凶手有过接受军事化训练的经历？或者之前还有犯案经历？”历雪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射出惊讶的光芒，并问道。

“也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老秦说着，和历雪莹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沉默片刻。

“还能看出其他线索嘛？”历雪莹蹙着眉问道，显得颇为忧虑。

“经DNA检验，死者身上残留的血液全部属于死者本人。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没有发现任何残留物品，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受到过性侵犯。现在只能推测罪犯是男性、右撇子，身高175厘米至185厘米。暂时就这么多。”老鬼倒是十分洒脱并且直截了当。

“既然如此，那我们再去鉴证科那边看看吧。”历雪莹又恢复了平时的淡定和温和，告别老鬼后，又将刑侦大队的人马带到隔壁鉴证科的办公室。

鉴证科的办公室则占据了负一层的另半边。鉴证科科长闻子规手下有十来个人，队伍比法医多很多，检验仪器也多得多。刑侦大队的人到时，所有人都正在埋头忙碌着，看来这个科室的工作积极性也比隔壁法医科高很多呀。

“闻科长。”历雪莹温柔地唤着大胖子闻子规。

“哎哟，美女队长。”闻子规肥胖的身躯竟快速地向门口移动过来，彷佛一块飞奔的肥肉。他在局里一向舌灿莲花，对女同事说话那更是嘴特别的甜。只是他并不知道历雪莹其实暗地里并不喜欢别人喊她“美女”，特别是像他这种纯粹为了打交道而喊的。

“闻科长，我们想看一下死者遗留物品的检验结果。”历雪莹直接地表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