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警方还在调查之中，我们是例行问话。” 老秦神色十分温和地安慰吴勇。

“哦，好。” 吴勇点点头。

“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历雪莹转移了一下话题。

“我原来在北山工业园区的**建筑公司做销售经理。今年四月份，公司倒闭了，所以这半年……我还在找工作。” 吴勇说着底下了头，看起来有些惭愧。

“哦，你刚才说最近家里经济压力大，就是这个事嘛？“

“还有我老丈人，前两个月心脏病发，现在还在市人民医院住院呢。还有孩子的补习费，家里最近这都快快揭不开锅了，所以我媳妇才去做了兼职。”吴勇的头更低了，说着说着还有些哽咽。

“哦，你媳妇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听到警察这么闻，吴勇抬起了头：“多数都是学校的同事吧。朋友的话，平时往来比较多的只有2个大学时期就要好的同学。其中一个在家不上班，老公在外地做生意。另一个在贸易公司当质检员。”

“麻烦你一会把你媳妇这两个同学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留给我们。另外，你妻子最近跟什么人有矛盾嘛？”老秦脸色转为严肃地问道。

“哎好，没问题。我媳妇一向脾气很好，不敢得罪人的性格。再说家里这么多事，哪还有空跟人结怨呐。”

“好，我们的问题就这么多了。一会还麻烦你跟我们去趟殓房，确认下那名死者是不是你媳妇。”

“哎哎好，我一定一定配合你们工作。我只希望那不是我媳妇……”说话时，吴勇的眉毛紧蹙，眼角下坠，五官拧作一团，表情显得十分痛苦。

于是，刑侦大队众人便离开了姚玉华的家。回到楼下，趁着四下没有群众，锦城抢先说出了他的观点：“我觉得死者他老公有嫌疑，哪有媳妇一晚上不回家，老公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的？肯定有问题。而且死者被杀时毫无防备，肯定是熟人作案，以被害人的伤势看，动手的人应该是孔武有力的男性，那两个女同学嫌疑也不大，他老公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袁书道却不太同意锦城观点。“可是我觉得他丈夫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小。现在他家就她妻子一个人上班。没了他妻子的收入，这家的生活就会非常困难。吴勇并没有作案动机，而且从表情判断，他刚才不像是撒谎。”

这时，这里资格最老的老秦发了话：“你们刚刚说得都是各自的推测，当警察当然得大胆推测，但更需要小心求证得用证据说话。先去看下小区的监控，确认这个吴勇昨晚有没有出入过小区。”

随后，几人在张所长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区的物业办公室。这个小区的两个出入口果然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本意是防盗，这会倒给刑警们办案派上了用场。小区保安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曾经几次扭送小偷去过派出所。因此，一见张所长亲自带人来查案，立刻非常配合地调出了昨晚的监控录像。期间，八卦的保安大叔还向警察打听情况：“哎，听说刚才文化街那边死了个人，是不是咱们小区哒？”

“警察这办案呢，有确切案情结果了会公告的。”这起案件毕竟是凶杀大案，老秦可不希望漏出什么风声，引起群众恐慌。保安大叔讨了个没趣，便不敢再碎嘴。

几人从今天凌晨2点的录像往前倒看，发现吴勇当天虽然出去过两次，但每次都是白天。而且昨天下午4点回到家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张所长又带着众人沿小区围墙内外绕了两圈，确认没有攀爬出入的痕迹。

“看来这吴勇还真不是凶手。”老秦虽然发表了他的推论，脸色却非常沉重。

历雪莹像看透了老秦的心思般问道：“老秦，是不是挺难办的？”

“是非常难办呐，历队长。”老秦苦笑着回答，说着两手一摊，眉毛拧成两股绳，一双大圆眼睛闪着狡黠。

“这条线索断了，要不咱们再到姚玉华的工作单位走访一下吧？”袁书道建议道。

老秦想了想，却说：“不需要都去，锦城你这一带比较熟，一会你在这小区调查完，顺路去培训学校跑一躺吧。”

“啊？又是我一个人？”培训学校少说也有几十人吧，这任务可把锦城给郁闷坏了。但老秦发了话，他又不能不去。

其实比起斯文有礼的袁书道，老秦更喜欢眼前这个胆大活泼的乐锦城，并且他也始终觉得锦城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年轻警员，更有意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他。只是他嫌锦城平时散漫懒惰，因此这次有意磨练他。

“我看这凶手不简单，”老秦继续说道：“这手法不像是普通人能犯下的案子。另外，杀人凶案必须尽快破获。我们目前人手上是短缺的，刚才检查小区和看监控又花了几个小时，所以这会务必先挑重点入手。我们现在最好分头行事。除了锦城，其他人先去法证那里看一下验尸和物证的检验结果，想办法缩小调查范围。”

队长历雪莹立刻同意了老秦的意见。于是，她带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蒋伟、老秦和袁书道等众人又马不停蹄地乘车回到市公安局。市公安局是一栋地面五层、地下三层的宏伟建筑。刑侦大队这队人马直接坐电梯下到了位于市局地下一层的法医解剖室。法医科虽然只有两名办案人员，但科室的整个规模占了地下一层的一半，法医科的人均办公面积着实羡煞第一次来这里的刑侦大队新队员袁书道。

法医科的办公室不大，只摆了两张白色电脑办公桌、一张小会客桌子和几把椅子。靠墙则是几排高高的浅灰色文件柜。整个办公室一尘不染，过分的干净反而让刑侦大队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办公室的一侧是法医官的更衣室和卫生间，另一边则是解剖室。众人看此时两个法医官都不在办公室里，于是转到旁边的解剖室。

解剖室空间极大，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不锈钢解剖台，大约两米五长、一米宽，一头配有一组水槽龙头，方便法医在解剖后清洗。此刻解剖台上用白色半透明塑料布盖着，下面看起来是一具尸体。可能就是今天凌晨送来的受害人吧，刑侦大队众人都这么想。

紧挨着解剖台的是一台放置解剖工具的滚轮不锈钢手推车。天花板上吊下来两盏和手术室用极其相似的无影灯，不过此时这两盏灯都关着，室内亮着了天花板一侧的一盏小荧光灯管。在昏暗的灯光下，这里的气氛愈加显得诡异。

解剖室靠墙是两排法医检验仪器，角落里还有一柜子生物器官标本。门旁边则停着运送尸体的活动床。现在虽然是白天正午十分，袁书道还是觉得寒气森森，同时他十分佩服历雪莹，老秦和老蒋是老马识途见多识广，而她虽然是队长但毕竟也是年轻女生，竟然也能面对这恐怖的环境和尸体处之泰然。

法医科肉眼可见的地方，这会一个人都没有。“小鬼”郑旭东刚才出警完似乎已经回家轮休去了，按理“老鬼”崔嵬这会应该在。可他们还是没在这儿看到“老鬼”的身影。

崔嵬其实是个80后，但长相特别显老，皮肤蜡黄，皱纹丛生。又因为嵬字又和鬼字发音、写法都极为近似，大家便一直习惯叫他老鬼。久而久之，连局里这些比他大近二十岁的大领导们，见他也都叫他做“老鬼”了。

解剖室尽头还有扇老旧的木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于是袁书道大着胆子呼唤了一声：

“老鬼哥，我们刑侦大队的过来看一下尸检结果。”作为后辈，他很有礼貌地在“老鬼”两字后面加了个“哥”字，以示尊敬。

“哗”解剖台上那具“尸体”忽然坐了起来。把刑侦大队众人吓得面色发白，踉踉跄跄直往后退。接着“尸体”扯掉身上的塑料布，才露出老鬼那付干瘦的身躯。他正背对着那盏荧光灯，整张脸笼罩在黑暗里，只有他那双小三角眼反射着两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