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艮其限，列其夤(yín)，厉，薰心。

姜谦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飘，就像灵魂出窍一样，浮出身体，穿过屋顶，浮在半空。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几点繁星。整个普市谧静祥和。街道上的路灯曦曦昏沉，经纬交错。远处的山峦幢幢叠叠，隐秘在昏暗天幕之下。

姜谦的头脑一片清明，似乎只要愿意，他可以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的看过的小说都可以默诵一遍。然而，他的身体却又无法感受到静夜的清凉和微风的舒缓。

“难道我真的灵魂出窍了？！”一个姜谦自觉荒诞的念头出现在他的思绪当中。

“这样也挺酷的。”姜谦觉得现在这种状态挺好玩得，无论是不是在梦里，醒来之后能否记得，现在先好好体验一把这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到处游荡游荡才是正事。

姜谦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四肢完全可以动弹，自己也可以上下左右移动，但是这种状态又和往常完全不一样，非常奇妙又无法言喻。不同于通过大脑发射指令来控制行动，现在感觉整个“身体”都具有思想。无需思考，甚至无需下意识控制，姜谦的“身体”就会做出任何他想要做的动作。

除此之外，姜谦发现自己可以感知以自己为中心向外的所有景象，但是除了眼睛看向的方位相对清楚一些，其他方位“看到”的景象要相对模糊很多。

“确实很酷！！！”姜谦想着，就准备再体验一把穿墙术，去隔壁宿舍看看每天晚上震耳的呼噜声是谁打的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股很强的吸引力，仿佛像一种强烈到极点的诱惑，让姜谦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方向飘去。

姜谦确定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是意识深处的一种莫名的明悟，这种吸引力并非强制手段，只要姜谦愿意，他可以随时停止飘动，但是姜谦“心里”却没有一丝想要停止的“想法”，相反，他感觉吸引力的源头存在着让他十分舒服愉悦的东西。

姜谦任由自己的“身体”随着牵引移动。

姜谦集中意识向吸引力的方向“凝视”，却只看见远处山影重重，在夜色懵懂之下，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隐隐有梦幻般的光芒浮现，却淡不可见，似有似无。

“难道是天要快亮了，太阳快要出来的缘故？”姜谦如是想。

吸引力的方向在正东边，也正是莲山所在的方位，姜谦的意识里突然浮出要不要卜一卦的想法。此时姜谦的意识清明、思绪极快，须臾间，便以打麻将输钱的三个数字构出了卦面：火山旅，四爻动。

卦辞为：小亨。旅贞吉。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

姜谦“心中”稍定，又以梅花易数解卦。体为山，属土；用为火。用生体。互卦为泽风大过，泽属金，金泄土气；风属木，木克土。变卦是艮为山，属土，与体比临。

“看来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使中间会出现什么问题，结果也不会差，说不定还有什么收获呢。”

姜谦径直向莲山飘去，速度确是极快，没一会便已经到了莲山侧上方。姜谦平日上班天天来这里点卯，还从来没有飘在山顶上方俯瞰，正当他准备借着星辉仔细“瞅瞅”莲山整体模样的时候，突然感觉那股吸引力突然变得强横且急切。姜谦跟随吸引力向莲山山顶坠落，然后便觉得“眼前一黑”。他知道自己已经“钻入”了莲山内部，意识感知也告诉他，他正在山体岩石砂土之间穿行。

些许是山体阻力远大于空气的缘故，姜谦感觉自己穿行得速度较之天空飘动时慢了许多。姜谦遍乘机研究起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此时完全处于有形无实状态。自己完全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每个部位，头颈、四肢躯干、五脏六腑、皮肤毛发都可以清洗感知，但是“身体”却又像是完全虚无的，穿过砂石泥土时不会有任何阻碍，也不会对哪怕一粒尘土产生影响。

姜谦渐渐感觉到了疲惫，他觉得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也单薄，穿行的速度也在逐渐降慢。姜谦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手机电池一样，如果刚出窍时自己的电量是刚充满的状态，那么现在只剩下70%了。

姜谦是个懒散的人，但他并不愚笨，相反，他的智商很高，尤其是从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存环境让他对于涉及生死的事情特别敏感。虽然现在还有大约70%的“体力”，但是他需要至少一般的“体力”保证他安全返回，否则万一他在“体力”耗尽还没有找到吸引他的事物，而且“体力”无法自行恢复，那他就有可能真的魂飞魄散了。

姜谦决定，如果他感觉“体力”所剩快到一半的时候，他就毅然返程。无论那事物的诱惑力有多强大，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姜谦快要放弃的时候，他感觉前面的岩土里隐隐有微弱的光线透射出来。姜谦非常诧异，按说这里已经深入地下数百米的深度，不可能有光源，即使山中有类似夜明石之类的自带光源的物体，也不可能穿过厚厚的岩土层啊。不过姜谦想到自己都可以“灵魂出窍”了，这光线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姜谦的“身体”接触到“光线”时，感觉自己的“体力”稍稍地恢复了那么一丝，一阵通畅全身地舒服感映射在他地意识深处。

这时，姜谦感受到的吸引力已经强烈到了极点，知道此行地源头十有八九就在咫尺了。

突然，姜谦只觉身形一空，之前凝滞他穿行地阻力完全消失，“眼前”光芒大盛。

姜谦此时身处方圆十余米的洞室当中，洞室中央有一枚璞玉发出强烈而柔和地光芒。姜谦沐浴在光芒之中只觉浑身舒坦，说不出是温暖还是清冽地气息将他全身包裹。这些气息彷佛是有灵性的气机组成，丝丝气息急切而有条不紊地钻入姜谦的“身体”，似乎是在沿着某些特定的线路游走，然后慢慢变淡、消失。

姜谦之前在山体中穿行所产生的“疲惫”快速地恢复着，不一会便觉得“精神”异常饱满，意识特别清晰。姜谦感觉自己的“身体”较之他刚出窍的时候还要凝练少许。

些许是姜谦对灵气的容纳程度已经饱满，之后的气息在进入姜谦“身体”以后虽然也会到处游走，但是并不会减弱消失，只是在游走一会后又从“身体”其他部位钻了出来。

又过了一会，气息不再进入体内。姜谦也回过神来，先是四周环视了一边，发现这个空洞下窄上宽，有点像心脏的样子，空洞密闭，并无出口。空洞内岩壁平滑紧实，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在璞玉光芒的照射下，隐隐又反射出金属光泽。只有在空洞侧上方位置的石壁破碎杂乱，岩石相对粗糙。

姜谦将注意力转向那块璞玉，只见璞玉竟是完全漂浮在空洞中央，光芒也似又一种奇异的韵律，一张一敛。

璞玉小巧，有婴儿巴掌大小，圆形，纯白无杂色，色泽温润，浑然无瑕。璞玉中心有一小孔，孔径约有一指大小。玉面圆润平滑，无雕刻破损痕迹。

姜谦此时状态奇特，须臾间便从记忆中搜索出了眼前璞玉的出处。

古玉中礼玉占有非常重要的位置。按照古人万物皆有灵性的观念，认为玉是山川的精华，上天恩赐的宝物，具有沟通天地鬼神的灵性。《周礼》把壁、琮、圭、璋、琥、璜等玉器作为“六器”、“六瑞”，载曰：“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壁礼天、以黄琮祭地、以青圭祭东方、以赤璋礼南方、璜祭北方、以白琥祭西方”

《尔雅·释器》载：“肉倍好谓之璧，好倍肉谓之瑗，肉好若一谓之环。”根据中央孔径的大小把这种片状圆形玉器分为玉璧、玉瑗、玉环3种。肉指周围的边，好指中间的孔。眼前璞玉明显属于璧。

玉璧是我国传统的玉礼器之一，具有祭天、佩戴、赠送和随葬的作用。根据历史演变，可分为素璧（玉璧表面光素无纹）、一纹饰璧（蒲纹、谷纹、云纹、齿纹乳钉纹、列星纹及镂空纹饰） 、多纹饰璧（即在内层简单的谷纹或蒲纹之外，另有一层相互交缠、分布匀称的图案化兽面纹或凤鸟纹，此外在两种纹饰之间有饰以一组绳纹）、出廓璧（即在一纹饰璧、多纹饰璧的外缘轮廓处附设各种镂空纹饰）、双联璧（即由两形制相同的玉璧外切相连组成）、重环璧（即把玉璧透雕为大玉璧内含小玉璧的重环状）共六种。

姜谦并未对玉有专门的研究，只是小时候翻看过的父亲藏书中有一本清光绪年间由吴大澄编撰的《古玉图考》影印版，对古玉代表的含义及历史演变有些许模糊印象，由于时间久远，早已忘得差不多了，此时他状态特殊，才会记得如此清楚。姜谦当时为了看懂《古玉图考》上的繁体字，没少抱着字典查询。

此刻漂浮着姜谦眼前的玉璧晶莹剔透、光滑无恒且浑然天成，定时素璧无疑了。

姜谦飘向璞玉，轻轻地将手伸向它。在手接触到璞玉的一瞬间，姜谦感觉有一股苍凉而玄奥的气息如大海波涛般冲涮向自己的意识，接触到璞玉的手就像是触摸到烙铁一般，疼痛难惹。姜谦一惊，就欲缩手，但是在意识深处却又一股深深的喜悦和不舍，让他硬生生的停住了回缩的手。

气息契合这光芒的韵律，一遍一遍地冲刷着姜谦地“身体”。姜谦地感觉非常奇怪，他觉得自己地“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丝地方在被滚烫地热油一遍遍冲洗，极度的疼痛让他欲生欲死，但是在这种疼痛感觉中却又夹杂着无限的舒爽快感，感觉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思维、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须臾之间，也许是十年八载，任何人在极度刺激之下对于时间的感知都会出现偏差，况且姜谦同时承受了疼痛与舒爽的双重刺激，对于时间流逝的长短更是无法准确衡量。

姜谦的“身体”变得凝实了很多，虽然依旧透明飘忽并无实体，但是却不再是之前那种单薄模糊如烟如雾的模样，身体轮廓、面貌线条都变得清晰，确如清澈透明的洁白琉璃。

姜谦觉得自己的神识变得强大了百倍不止，自己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也终于有了“得心应手”的感觉。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虽然眼睛、鼻子、耳朵、口舌、发肤等等部位一应俱全，但是对于外界的感知却完全脱离对于它们的依靠。

姜谦觉得他现在就像一个球状的万能雷达，以他为中心向外辐射到的所有物体、声音、气味，他都能感觉的到，并且清晰无比。他能看到空洞石壁上最细微的裂痕纹路，能听到岩土中虫豸蠕动的声音，能嗅到洞壁泥土湿腐的气味，能感觉到洞内空气缓缓流动的轨迹。但又并非是通过眼睛看到、耳朵听到、鼻子嗅到和皮肤感受到，而是通过他不能理解的感知，直接通过灵智获取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