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三人行则损一人，一人行则得其友。
姜谦肉嘟嘟的样子，学着大人抱拳的样子十分可爱，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却又郑重而坚定，隗羽眼中有些迷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又快速地收敛了心神，开口道：“我亦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你？”
姜谦朗声说道：“姐姐但问无妨。”
“你是何人？”
隗羽问得宽泛，但是姜谦知道她想知道自己的来历跟脚，便说道：“我叫钟谦，家父曾是钟山族少族长，撼山军旅帅，家母是雍国王女。”姜谦便将此世钟毅的身世、父母带己求医、秋祭日之变等事娓娓道来。
隗羽年龄虽高，但是乘黄一族本就高寿，隗羽心理年龄其实和人类十多岁的少女相当，此时听到姜谦仅仅半岁年岁，换做其他小孩，完全是懵懂无知的婴儿，只知道躺在母亲怀里吃睡，而眼前这个叫钟谦的小孩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甚至是与父母的生死离别，不禁动容，尤其是听到最后钟毅与瑾瑶二人为救钟谦跳崖而亡的时候也差点落泪，同时心中的诧异之心也更加浓郁，便问道：“你的心智为何如此成熟？”
姜谦早就猜到隗羽会有此一问，又略微捋了捋思路，说道：“姐姐相问，我便绝不会隐瞒。我本是另一世界之人，名叫姜谦，偶然寻得一块玉璧，神识进入一昏暗空间，醒来以后进入了钟谦的身体。”
隗羽诧然，另一世界的魂魄进入山海界之中，寄生于一婴儿之中，确实大大出乎隗羽的意料，隗羽本以为姜谦是哪位大能转世托生，保留了前世记忆，却万万没想到姜谦来自于另一个世界——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姜谦见隗羽有有些发愣，便顿了片刻才继续说道：“另一世界名为地球，与山海界大为不同，姐姐要是后所好奇，我回头会慢慢为姐姐讲解，不过我既然来到了这方世界，便会尽力活出一番风采，为此方父母与姐姐报仇，尽力践行愚师遗志，如果有幸找到穿越两界的方法，我再回去为父母尽孝。”姜谦又顿了顿，说道，“以后我便以姜谦自称，虽然我现在的年岁与钟谦相差不小，但是还是得防止钟谦之名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
隗羽颔首，但明显还是对地球文明更加感兴趣，又连续问了几个关于地球的问题。姜谦耐心地一一解答，只道地球上也有阴阳五行等学说，但是地球上都是普通人，没有修行的术法，平均寿命也就是六七十岁，不过地球上的机械文明十分发达，人们能够通过操作外物进行飞行、快速移动、远距离通话等很多匪夷所思的操作。由于考虑到文明壁垒的存在，很多原理隗羽无法理解，姜谦尽量将很多事物用山海界的方式进行解释。
隗羽听得津津有味，一问一答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谦毕竟还是三岁孩童的身体，对于饮食和睡眠的需求很大，肚子咕咕叫了几声，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姜谦确实早就又饿又困了，只是心中怀着对隗羽的感激之情，见隗羽听得兴致盎然，不忍扫兴。隗羽知道自己缠问姜谦的时间太久，脸色微羞，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地上突然出现了一堆水果。
姜谦见此惊诧万分，一时也忘了自己又饿又困的事情，眼睛瞪得圆圆的，直盯着隗羽问道：“姐姐，你竟然能够凭空取出东西！是空间神器吗？还是空间法术？”心中暗道，“总归不会是这个山海界的空间系器物和术法已经烂大街了，不科学啊！”
隗羽和姜谦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心中已经对姜谦放下了大半戒心，看着姜谦这个小大人惊诧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不自觉地收起了之前可以表现出的冷冰冰的表情，恢复了几分少女的心性，笑着说道：“既可以说是空间神器，也可以说是空间术法；不过呢，既不是空间神器，又不是空间术法。你猜一猜是怎么回事。”说完笑吟吟地看着姜谦。
姜谦习惯性地咬着下嘴唇，歪着头想了半晌，实在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只好苦着脸说道：“姐姐你这是欺负人呢，我才半岁，都没有修习术法，怎么会懂这些东西，难不成是姐姐藏在了肚子里面，然后快速吐出来的！”
隗羽脸一黑，笑骂道：“你这小家伙够恶心的，真要是从我肚子里面掏出来的，你还吃不吃？”
姜谦嘻嘻一笑，皮道：“那也得吃，姐姐肚子里肯定也比外面干净一万倍，吃起来肯定更香。”
隗羽无语道：“本来以为你是心智早熟、重情重义之人，没想到却是个贫嘴的小鬼。不过你说得到是有点沾边，虽然不是从我肚子里面出来的，但确是从我的身体的一部分里面变出来的，你再猜一猜是哪里？”
姜谦脑中急转，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指着隗羽的后背叫道：“是姐姐的羽犄？”
隗羽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我背上犄角中的寿元被你吸纳之后，除了可以自由收入体内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功能，就是里面有一个存储空间，能够容纳大概三尺见方的东西。”
“姐姐，山海界中空间器物，或者是空间术法多吗？”
“少。可以说是极少。所以羽犄的功能一直都是我乘黄一族的绝密，非本族之人不得告知，若非……”隗羽说道这里，瞅了姜谦一眼，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谦大急，连忙问道：“若非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太过好看的缘故吗？”
隗羽或许是想到了逝去的族人，神色有些低落，淡淡笑了笑，说道：“没有什么，你赶紧吃东西吧，吃完以后睡一觉。”
姜谦见隗羽不愿意说，就不再追问，答应了一声，随手捡起一个果子，狼吞虎咽地开始吃了起来，不一会便几乎吃完。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手里拿着最后一个果子，抬头看向隗羽，期期艾艾地问道：“额，那个，姐姐，你，吃吗？嘿嘿。”说完另一只手挠了挠后颈，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隗羽白了他一眼：“吃完了才想起我这个姐姐了？我吃过了，你全吃完了吧。吃完”
姜谦吃完了最后一个果子，看了看石床上的愚师，有看了看隗羽，弱弱地问了一句：“姐姐，我们是回那个石室睡觉吧？”
隗羽看着姜谦怯生生的样子，暗笑道：“怎么，你刚才不也待了挺长时间吗？再说你就要继承愚师的衣钵，还会害怕愚师吗？”
姜谦一本正经地道：“我当然不是害怕愚师了，只是我睡着了可不安稳，万一不小心碰到了愚师，再让愚师的遗尊受损，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隗羽笑道：“得了得了，你回那个石室去休息吧。”
“那姐姐我们走吧。”姜谦起身。
隗羽没有动弹，说道：“你自己去蹇(jiǎn)蒙室吧，我就在这里。”其实隗羽平日也是在另一个石室居住，只是不时会来到这个石室用术法清理一下灰尘，可是现在多了一个身体虽然很小，但是心智成熟的姜谦，她虽非人类，但也觉得睡觉时共处一室不太合适。
“咦，那个石室叫作蹇蒙室啊！是愚师起得名字吗？有什么出处吗？”
“愚师带我来此，刚开辟出洞室时，愚师说‘云行山间而上涌，山中生水而下流，便叫此间石室为蹇蒙居吧。’记得愚师当时驻足沉默了许久又说‘我此番西行起因于占筮，或是我心中不诚，妄求解救之法，神灵未给予我明示。虽然此行虽然山高水险，行路艰难，但也见到许多奇山异水、奇禽异兽、奇石异木、奇人异邦无数，甚至还有幸得见秋神蓐收，幸甚至哉。’”①
姜谦熟读易经，瞬间便明白了蹇蒙二字具体是哪两个字，也明白了愚师将石室命名为蹇蒙室的含义，心中对愚师的敬佩更胜。
姜谦拿手划拉了一下，又问道：“那这间石室叫什么名字呢？”
隗羽道：“我当时也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愚师只是神色黯然，摇了摇头，说，‘一个枯槁老人栖身陋室，无所谓什么名字了。’”
姜谦听到这里，神色同样一黯，但是突然眼睛却亮了起来，欣喜地说道：“那就叫‘陋室’吧！‘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这句话倒是很配愚师。”
隗羽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也觉得这句还和这个名字极好，便也颔首称是，说道：“你说的极是，不过现在你该去蹇梦居休憩了，而我则就在这陋室陪伴愚师吧。”
姜谦哦了一声，便独自离去，只是神色多少有些失落。
姜谦回到蹇梦居后，看到石床上已经摆放着一套被褥，心中不由一暖，上床将被褥铺好，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注① 易经六十四卦之水山蹇和山水蒙二卦。蹇：利西南，不利东北。利见大人。贞吉。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