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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海贼(3)

妙锦传 鸳鸯乾符 3419 2020-06-12 10:24

  

刘至若赶到宁海县衙驿站的时候,已经快是后半夜的事情了。杨真童对此人的突然造访也是感到很意外,不过联系到今天下午卫国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就变惊为喜了。

“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可要事事留心。里面住着的,那可都是你惹不起的人物。三位国公,两位国戚,要是口风不好得罪了谁,就是咱家也难保你无事。”杨真童在跨过那道门槛之后就突然停下脚步对刘至若交代,这个象山县的小吏连夜驱车赶来宁海,不用想也知道是为那倭患一事来求助钦差们。

象山县与翁山县相隔不远,如今这个局面杨真童不难猜到象山的老百姓是何种忧虑。短短两天之内,从象山逃到奉化的百姓就足有七八百口之众。如此下去,官府将要面对大量流民带来的苦恼,刘至若选择在这个时候会见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杨真童也是能理解的。

“可前几日宁波府发来的公文上只写了两位国公,两位国戚。不知还有一位是谁?鄙人愚钝,还望杨公公能详解一二。”刘至若张望了那扇还亮着灯的房间,似乎也是疑惑的质询杨真童。

杨真童对他疑问轻蔑一笑,开口回答:“你可真是个棒槌,那公文上没写的东西多着呢。有些事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咱家就跟你说开了吧,此次巡察船厂的官员,还有魏国公,他老人家虽然削了爵位,可到底还是皇上的小舅子,叫他一声国公有什么不对吗?”

刘至若听完才恍然大悟,原来大名鼎鼎的徐辉祖也来浙西了。刘至若虽然未曾与他谋面,但关于他的诸多事迹亦是耳熟能详,刘至若最为钦佩的就是魏国公的人品。杨真童叫他在此稍作等候,只身一人进了房门去通报邓源。

刚一步入房间,杨真童却发现邓源几个人表情很是难看。徐辉祖坐在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徐妙锦的瞪着眼睛审视邓源。汤醴则有些无奈的敲打着案桌上的茶壶。

邓源刚一回来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了徐辉祖,而换来的却是对方的责骂。就连徐妙锦也觉得邓源这个行为有些太意气用事了,调动浙西沿岸卫所之兵,这本就是超出邓源的职权范围。没有皇上的兵符,那些将军会不会听你的还是两说。就算听了,那也算得上视国法如儿戏。况且现在是敌暗我明,若是倭寇趁大军集结之时突然冒犯,这个罪责谁也担当不起。

不光是徐辉祖责备了邓源,就是徐妙锦也对邓源也颇有微词。李景隆倒是秉承了他一贯满不在乎的行事风格,毕竟是好是坏还不一定。但邓源却为此据理力争,几番争吵下来,谁也没把谁说服。

“徐爷,邓爷,象山县的提刑按察使有要事相告。”杨真童看这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一进来就把话给说明白。徐辉祖侧过头,看杨真童有些和蔼的笑脸,当即问道:“什么事?一个主管检校司狱的按察使司官员,与这海船建造有何联系?”

“徐爷言重了,刘按察此行并不是为船工一事而来。如今倭寇犯边,临近的几个县衙被闹得是苦不堪言。此番来打搅诸位,不过是为那倭寇一事罢了。”杨真童此话一出就惹得邓源两眼发光,徐妙锦看哥哥有些不悦的神色,起身回答杨真童:“那就先让他进来吧。”

杨真童应了徐妙锦的话就去把刘至若叫进来,不知道为什么,邓源对徐妙锦的这番话很是开心,是公事还是私事,邓源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等刘至若进了房间,即刻对邓源稽首行礼后说:“下官刘至若见过邓指挥,恳请邓指挥听我一言。”

邓源拉出一张凳子叫刘至若先坐下,徐妙锦翻开茶杯为他倒上了一杯茶水。刘至若咕噜咕噜喝下这口茶,整理思绪后才敢继续说:“倭寇进犯,沿海百姓苦不堪言。下官殊死面见各位,请求调派官军围剿这伙强盗!”

刘至若停顿片刻,邓源清楚的看见他眼睛里闪动着泪水。刘至若一锤打在圆桌上,愤愤不平的倾诉:“有一事下官坦诚,那翁山县丞与下官是挚友。前日倭寇劫掠翁山,县丞惨遭毒手。至今日宁波卫来报,说他是被倭寇取了首级,如今只找到身子,那头颅却不知所踪。翁山七百七十户人口,死伤十之有八。如此贼人,必将是人人得而诛之。”

刘至若言毕竟放声大哭起来,徐辉祖紧绷的脸现在才稍稍缓过来。七八百户人口,这对于浙西沿海边境来说是个不小的数字。倭寇此举确实可恶至极,像这样的杀戮哪怕是洪武二十年以后都未曾有过。只怕这翁山县遭此一劫,日后定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刘按察还请节哀,县丞忠仁。是为天下人之楷模,此国仇家恨,迟早要让这些杂碎千百倍偿还回来。”徐妙锦或许是被刘至若的这番神色所感动,自古以来,打家劫舍的匪徒最遭人恨。徐妙锦只是听闻了刘至若的言语便能想到大明边疆这次又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对于这些豺狼之辈,若不彻底绞杀,他日必将又会掀起风浪。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为此也好向朝廷上报。”徐辉祖拍了拍刘至若的肩膀,这样的惨况自己生平也是闻所未闻。刘至若再拜,把自己掌握到的情况都全部交代出来。

这伙倭寇非常凶残嗜血,仅宁波卫反馈给州府的情况就能得知。翁山是在亥时三刻遭遇了倭寇袭击,除了当地衙门官员,还有不计其数的孩童被倭寇活活用枪扎死,距离城镇郊外的几片树林,又发现不少被吊死的尸首。可以说上至年长老人,下至剃发儿童,整个翁山县的老百姓都被倭寇杀掉了大半,其中还不包括被劫掠的妇人。

这骇人听闻的事情让徐辉祖也有些目瞪口呆,对此杨真童虽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畜生,但也不好在明面上多说什么。沉默了很久,徐辉祖突然问杨真童:“你手底下有多少水师,军备如何?”

杨真童立马回答,“回禀徐爷,浙江边海卫在编军士九万七千余人,宁海水师尚有军士两万之众,这都是去年陛下监督扩编出来的。经过一年整备,现已有了些样子。其中弓弩六千余,炮手一千余,藤牌手四千余,大铳备有六百,弓箭火铳若干。宁海水师自建成以来就严格遵照太祖练兵遗训,咱家不敢稍有怠慢。”

徐辉祖听到这样的答案赞赏的点点头,此人并非狗鼠之辈。对于关系朝廷命运的军务,做得还算是有头有尾。早在洪武十三年,五军都督府就颁布政令:凡大明境内百户之所,设火铳之数十,刀牌之数二十,弓弩之数三十,枪矛之数四十。如此一来,杨真童确确实实是严格按照军令来整编水师的。

眼瞅着堂屋里的人悲愤之情涌上脸颊,杨真童说完这段话心里就有些没了底。刚想询问邓源是否真的有动用宁海水师出剿倭寇的打算,徐辉祖扶住刘至若的手就马上收了回来。对杨真童说:“我记得前些年整兵的时候,这小小的宁海渡口所留军士不过百余。不过短短数十年,这人数竟然翻了几倍,如此下去,隐隐有成寨的势头。”

“徐爷说笑了,这水师扩建本就是朝廷的当务之急。纵然如此,浙江的水师还是比不了闽海。徐爷若是真有这个念头,咱家自然鼎力相助。按照日子来算,现在过了三月十五,福建兴化府水寨的战船已经出海春巡。要是能到咱们这地方,那倭寇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杨真童的话似乎是在暗中提醒徐辉祖,目前宁海渡口的情况所有人都知道。整编水师虽有万余,但下海战船也才几十艘。就是这几十艘船,那也是朝廷特别留心的。想要在海上歼灭倭寇,还须借助福建水师的力量。

浙西一带能出海巡防的船屈指可数,就是前些年追击倭寇到琉球的大船也是福建那边派出来的。没有皇上的御令,杨真童是万万不敢把这些船给放出去。

邓源心里喜悦,原本这众人反对的事情只因为这个象山县小小的官吏就全部转变了态度。要说徐辉祖到底还是上过阵,打过仗的,听闻这样的惨况大概也是愤怒难平。只不过碍于自己目前的身份,这话也不能说的太直白。

“刘按察莫再悲哀,荡平倭寇是为大明官军义不容辞之责任。既然这里的船调不动,那我马上给福建宣承布政使司去一封加急文书。”

邓源的这句话算是给了刘至若和浙西沿海百姓一个交代,李景隆有些按捺不住的摩拳擦掌,虽然头一次跟邓源办差就遇上了这等破事。但好在有眼前这几位贵人相助,汤家和徐家都曾在东南地方呆过,这里的情况自然比其他人更熟一些。

“下官代冤死的百姓谢过邓国公,盼早日旗开得胜,严惩这些亡命之徒。”刘至若说着就要跪下,邓源慌忙把他扶起来。要说这象山县的提刑按察使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要能为挚友报仇,他几乎是拍着胸脯向邓源保证,自己愿为出剿官兵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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