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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临清月 顾清竺 3862 2020-06-13 10:37

  

那凿开了洞的湖面一角突然有了动静,只消一会儿,那容姓公子猛地一提,一枚鱼便被他拎上来,这时,他似是才发现清越的目光,微微点头。

——

出于礼貌,清越朝他挥了挥手,接着便朝向竹染,“你们家公子钓鱼技术不错啊。”人也好看。

竹染听到自己公子受了夸赞,笑容中才多了几丝真诚,“我家公子闲来没事便是钓鱼弹琴,姑娘在林中昏迷过去那时,公子正钓好鱼在回来的路上,这才救了姑娘。”

闲来没事便是钓鱼弹琴?想来定是个富家公子。

眼见着那容家公子向这边走来,清越用余光将他浑身扫视了一遍,身长约莫一米八三,体重大概不超过六十五公斤,比例匀称,步调平稳,或许还是个练家子,腰间配着白玉雕花纹玉佩,脸上没什么表情,是个难以捉摸不好惹的富家公子。

当下清越便给这容公子下了个定义。

但见容公子唤去竹染递过鱼桶,吩咐了些什么,竹染便趋步离开了。

“你好。”清越自己并未感到两人独处有什么尴尬,她见那公子表情依旧似乎也看不出什么难色,便借着栏杆的力支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

方才她观察两人的唇,已得知这公子只是让竹染去准备晚膳的,便更不用担心着什么了。或许第一次来主人家就读唇语窥探别人的对话不太礼貌,但她也没办法,毕竟人生地不熟,万一眼前是两个皮囊好的人贩子呢?况且她只看了这一句就没有再看下去了。

容公子缓步上到桥上,微笑以示问好,道:“方才竹染与我讲,姑娘是唤做佳佳?”

“呃……公子叫我陈佳吧。”让一个陌生男子叫“佳佳”,总感觉别扭的紧,“公子叫什么?”

“容浔,容子深。”

好听!清越心里暗暗道。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抱拳,道:“忘记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了,谢谢!”

他们便又聊了一些,大抵是清越的籍贯家人之类的事,清越只说自己是自幼丧亲的孤儿。

见时机适当,清越插了个别的话题,“原来这叫平湖啊,水平如镜,一望无边,真是雅致!想来这也是公子的心性。敢问容公子,平日里做做什么呢?”

她发现,这位容公子的内心就好比这漫无边际、朴素无华的平湖,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是怎么的波涛汹涌或者毫无波澜,几乎没人看得透。

她没有透露什么信息给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也十分聪明,没有透露半点有用的信息给她。

容浔顿了几秒,道:“我是个清闲的人,平日里不过如姑娘所见,钓鱼,弹琴,赋诗。”

“哦?赋诗,敢问公子最喜欢哪一句诗?”清越转过头去,眼神看似不经意的落在容浔身上,“我最喜欢一句诗,‘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读来总觉得平中见奇,心旷神怡。”

“苏仙的诗,我自是喜的。”容浔也朝向清越,嘴角扬起一抹不知何味的笑容,“只是,若谈最爱,还是‘长安何处在,只在马蹄下’这句,每每读来,心中都有一股壮志豪情。”

是么?看来这个时代应当至少是知道北宋以前的。

清越点点头表示赞同,接着道:“那琴呢?众人谈琴曲,大多第一个想到《高山流水》,毕竟这首曲子名气太大,而我呢,我偶然听得过一首曲子,据说是叫做《秋鸿》的,喜爱的紧。”

天边开始有了渐变,夕阳染得湖面一片橙红。

“这倒是我没听过的,想来是我孤陋寡闻了。”一个瞬间,容浔眉头微微蹙起,不过随即舒展,“若是姑娘愿意,不妨待伤好了指导我一二。”

他看向清越崴伤了的左脚,说道:“这寒风刺骨,姑娘还是早些回房,免得落下病根。”

在理。

清越思考一二,便要跳着离开拱桥,只见容浔突然叫停她,她疑惑了片刻,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道:“那首曲子的话,我弹倒是不怎么会,不过这谱子嘛我还记得,我可以到时候抄给你。”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曲子之一,清越打娘胎里听着她弹的。

只是,现在可以确定,她所在的这个时代,应该是宋明之间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时空?若是是的话,不是南宋便是元,不过瞧这建筑,时代风格并不明显;若是不是同一个时空的话,那她也不知道她跑哪去了。

毕竟她这辈子接受历史知识最全面的一段时间还是七岁之前。

容浔愣了一会儿,“姑娘误会了。我是说,姑娘腿伤多有不便,不如我叫下人抬你过去。”

“昂?没事啊,我就是这么跳过来的。”清越觉着矫情,而且初次到人家府上也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便一口回绝,“不用麻烦他们了,我顺便锻炼身体。”

按着记忆中方才走过的路线往回跳,不消片刻,清越便回到了客房,她这时突然意识到,这个宅子虽然不大,可处处都布置得精致得当,多而不乱,少而不简。

“佳姑娘回来了,用膳吧。”竹染已摆放好了菜,正在焚香。

清越轻轻吸了吸鼻子,一阵清香闯入她的心肺,不觉感到浑身酥软,道:“你真是有心了,谢谢。”她便要竹染与她一道吃晚饭。

菜肴不多,三菜一汤而已,胜在颜色搭配得当,青绿红白,令人食欲大增。

清越每个菜都夹过去各尝了一次,“你们家的厨子不错啊,烧得挺好看,味道也非常清淡。”清淡到几乎没味道。

“公子吩咐了,姑娘有伤,一切以清淡为宜。”竹染夹起油麦菜放入嘴中,心里暗道,这味道并不想这佳姑娘说的如此清淡啊,许是她太久没有吃饭了,“公子还说了,姑娘若是找不到亲人,便先安心在此住下,若是以后亲人找上了姑娘,姑娘再离开也不迟。”

清越凝视着香炉中缓缓升空的烟,道:“那我便先住着呗,你们别嫌弃我就是。只是,我看你们的公子不像是乡野民夫,在这山里建了个宅子应该只是为了度假避暑之类的吧,只是不知晓——”

她停了停,用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盯向竹染,道:“你们公子,是哪家公子呢?”

竹染一直向下看的眼睛缓缓升起,直视清越,“我家公子,可是在长安城都排的上名号的容家的公子。”

“是么?”清越轻轻向香炉吹去一口气,“我睡了许久,有些糊涂,如今是几月几号啊?”

“太康十五年十一月廿九。”

“是么?好吧。”清越又想了想,“你也知道,我小小年纪丧了亲,对什么都不太懂,也没人教我,你可以告诉我,如今是什么时代,什么皇帝吗?”

竹染回道:“我们都是大梁李氏的子民。”

清越本想再问问当今皇帝的名字,不过脑子一转,突然想到古代人或许对皇帝名字谥号什么的都极避讳,于是便作罢了。

“得嘞,谢谢。”说着,她打了一个响指,顺便灭了香炉的烟,“这烟不太适合我,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菜快凉了,我们先吃菜吧。”

竹染似是如梦初醒,浑身一震,双目茫然,“这——”不过她随即冷静下来,“姑娘说的是,菜快凉了,凉了再吃,便不好了。”

看竹染刚才一瞬间的反应,清越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方才,竹染点香是想催眠她,她想知道些什么?还是想借此唤醒她的记忆以便为她找到亲人?

多年的职业生涯让清越条件反射的将催眠这类事务定义为“有鬼”,再者,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自我防范机制要比几乎任何人都高,高得近乎偏激。

尽管她这些年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改正这个毛病。

清越将白切肉夹到竹染的碗中,道:“我并不反对一些为了帮助别人而实施的看似不合常理的行为,但是,有些行为是很耗费心神的,轻易使不得,搞不好便会堕入深渊出不来的。”清越此刻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乏力。

竹染轻咬了一次下唇,眉目低垂道:“姑娘说的在理,是我过于心切,唐突了。”

不过……清越暗忖,她试探容浔、反试探竹染之时,已然暴露了自己很多,但,舍不得孩子,哪能套着狼呢?

残月一步一步缓缓升空,落在清越的窗前。

“你瞧,今晚夜色多美,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她真的是很久很久没有生活得如此平静了。

上辈子,清越的全部生活就是和犯罪打交道,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只有黑暗和血腥。

被揭穿了心思的竹染此刻正感到难堪,不知怎么收场,忽的听到这样一句话,心里那根弦慢慢松开,接道:“是啊,他们都说黑夜最是瘆人,我倒觉得夜晚最是宁静。”

空气中尴尬的气氛慢慢消散开来。

“不过说来,姑娘您可也真是厉害,那么大的大白蟒,就被您这么个戳死了。”竹染夹起蛇肉,便想起那日场景,“这大白蟒可是生活在这里好些年了,祸害了不少人,我们可都拿它没办法,还是姑娘您厉害。”

“呵呵。”清越只笑不语。

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的求生欲望强起来,能到什么程度。

“当时我和公子正好路过,看见姑娘分明已经跑开了,为何又要跑回来?”

说到这个……清越忽然想到什么,赶忙道:“另外两个人呢?那日跟我一起的两个人。”

那日她确实本来已经跑掉了的,后来,她看到那两个抓了她的人将要丧命于白蟒口中,脑子一抽又回去把人给救了……谁知道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反手就把它丢给白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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