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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临清月 顾清竺 3840 2020-06-13 10:37

  

“放下枪!”

“我!不!放!”

方才下午三点,平遥的天已经暗淡下去,乌云一片一片地叠起来,将太阳遮得严严实实。开始下雨了,雨先是一滴一滴,消失在水泥路面上,然后越来越密、越来越密,变成了一串串的珠子,砸在水泥地上,砸在人的身上。

大地上,三个人以三角式的对峙姿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任凭水珠溜进自己的雨衣。

清越举着枪,头朝向那劝她放手的男子的一侧,吼道:“你凭什么让我放手!每一个夜晚,每一分每一秒,我的脑海里都是当年雨夜那个画面!三个人,砰砰砰一下就在我眼前没了,你凭什么让我放手!凭什么!”说完她瞪向另一侧的那个一直抱头缩着的男子,那个她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在恨着的男人。

“清越!林清越!林队长!”赵嘉连叫三次,握枪的手明显抖了抖,他赶紧用力抓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别给我知法犯法!这件事情我们可以不用私人方式解决的,这会赔掉你的下半生的!我们可以走法律程序,哪怕是再多钱、再多时间,我们跟他耗着,他总归会受到制裁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呵呵。”清越苦笑着摇头,“我这些用非法途径收到的证据,他们认吗?二十多年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这个杀害了我爸爸、我妈妈、我姐姐的杀人犯,或许他还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害了更多人,这个人,可能永远将逃离法网的制裁。”清越最后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飘在空中,夹杂在雨中,弱得只有她一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救了多少人,帮助多少个家庭免于受离别之苦?凭什么,我想解决一个杀人犯,都办不到?”

清越皱着眉头,两眼红肿,有绝望,有无奈。

“砰!”

“砰!”

“砰!”

“啊!”

清越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双眼倏地睁开,之后身体又软下去,瘫靠在床头旁小声小声的喘气。

这时,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姑娘您醒了?”一位身着对襟月白衫裙的女子端着一碗白粥走进来,看着面前一脸茫然的清越道:“姑娘您在林中昏过去了,是我们家公子将您给救了的。”

“是,是吗?”清越的脑子还有点糊,“好像是,我记得的,对,我是在林中昏迷来着的。”她不自觉的摸了摸头发,极力在回想之前的事。

月白裙女子笑着端起粥,坐到清越床前,道:“姑娘您已经昏迷三日了,先喝点粥充饥再想想别的。”说话间便将要去喂。

清越吓得连忙端过粥,连声道:“不不不,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谢谢,不麻烦您的。”

那女子也未再做过多表示,福了福身便退下关上了木门。

房间里只剩下清越一人了。

她润了润唇,放下粥,环顾眼前的雕梁画栋,记忆才一段一段流入她的大脑。

是了,她应该已经中弹而亡了的。

“不。”清越似是想到了什么,喃喃道,“赵嘉不可能对我开枪,第一声枪响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那个人的同伙,第二声是我的,那么,这第三声……是赵嘉开的枪,还是他同伙开的?”

她忽然觉得头炸裂式的疼痛,猛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

如果这第三枪不是赵嘉的,那之后呢?她是不是把赵嘉给害了?但是,她有错吗?她等那一刻等了二十多年了,难道那个杀人犯不敢偿命吗?

罢了,先不想这些,先捋捋之后的事。

她有点记忆断片了好像。

她记得,她中弹了以后给那个杀人凶手来了一枪,她是看着他没了意识才慢慢倒下的,她也算报了仇了,然后……她好像是在一个深山老林里被两个穿粗布短褐的人给绑了,那两人……好像说什么“秘密”“报酬”之类的话,然后……她趁着他们不注意挣脱绳索跑了。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跑的了,当时的情况下,根本不容许她做过多的思考,她只记得,那两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喊打喊杀的,她只能拼了命的向前跑,不停地跑,往一棵棵树上冲去。

突然,三人似乎都停下了,前面有一条大白蟒,她好像……把它给戳死了?总之后来她跌倒了就没意识了,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清越的脑子清醒得差不多了,她端起剩下的半碗白粥喝掉,将肚子填饱,看了眼自己崴伤了的被固定起来的左脚,无奈的摇了摇头,“唉,我这都是干了些啥呀。”

她扶边沿跳着到梳妆台前坐下,盯着铜镜前那个陌生的女孩子盯了半晌,缓缓轻声道:“你呀,可真是运气不好,被我把身体都给抢了,但是,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我现在是谁,啧啧,现在可怎么办是好呢?”

眼前的女子年龄应该不会很大,绝对是个未成年,她与清越比起来,清越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女子,长得秀气温婉,以至于第一天到部队、警校,她的那些战友同学第一眼看到她都不相信她是要干这行的人。

而这位女子,虽然年纪尚小,还未完全长开,但不难看出,她长得要比清越英气,眉宇之间颇有巾帼的气质,很干净。

“你瞧瞧你,长得那么好看,就被我抢了身子,应该超不爽的吧,要不你现在回来,我把身子还给你?”

之前的几天,从木屋逃亡开始,清越根本就没有时间思考这是哪里她是谁的问题,她的本能告诉她逃命最重要,而如今终于是闲下来了,她可以好好思考人生了。

“所以说,我这是穿越了?那么巧?偏偏被我碰上了?”清越透过镜子瞧那张雕刻精致的木床,继续自言自语,“以前警队里她们说这种事情我还不信呢我,没想到真的有,只是,为什么是我呢?”

小说里,不一般都是对这一世不满的人才会重生或者穿越吗?而她有吗?她七岁丧父丧母丧姐姐,成长中不仅要念书考大学还要跟抢自己父母留给自己家产的姑姑斗智斗勇,不过她之后运气不错,高考顺利进了国内一流的警校,也成功把曾经亲人吞进去的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抢了回来,之后也通过各种手段途径找到了当年的杀人犯,也给父母报了仇。

虽然最后她是同归于尽了吧,在二十七岁的大好年华人就没了,可她觉得,她临死前似乎没发出什么无奈吧?怎么偏偏就这么……幸运或者说是不幸的穿越了呢?

而且是一问三不知的那种魂穿。

那么,真的有灵魂穿越这个说法吗?如果真的是灵魂穿越,那原来的灵魂去哪了?而且,科学界不是说没有灵魂这个说法的吗?她是谁,她到底是谁?是林清越,还是眼前的这位女孩?

是她的意识跑到这个女孩的身上,导致这个女孩误以为是她,还是她的意识里闯入了这个女孩的意识,导致她以为她不是她?

“不行了,不能再思考下去了!”清越在脑子里警告自己。

庄生晓梦迷蝴蝶,是梦还是现实,是她还是这位女孩,她说不清。

她跳到衣橱前,挑了件最容易上手的古代衣裙穿上,之后跳到门前,轻轻拉开一条缝,只见一道阳光洒进来,几粒尘埃飘离陆地飞舞开来。

可真是好天气,好久不见大晴天了呢。

清越将门拉到最大,是扑面而来的银装素裹,在阳光的普照下,闪着耀眼光芒,逼得清越忙紧闭双眼,再慢慢睁开。

“哇,真美啊。”清越站在台阶前,不住感慨,“这红漆柱子,这八角花灯,这雕花斗拱,还有面前的带雪的梅花、兰花,真是让人一看就平静了呢。”

她手搭在灰墙上,一跳一个向前,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一个湖前,湖已经结了冰,单调的很。

她正要向前,忽的,湖旁的一个男子转向清越那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望过去,只见那里被凿了一个洞,却原来是男子在钓鱼,她便不好打扰,只静静靠在拱桥柱上。

这时,清越发觉自己忽然比之前更暖和些了,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披上了披风。

“冬天湖面上怪凉的,姑娘小心不要着了凉。”却原来是方才穿月白衫的姑娘,“我方才去准备晚膳正要叫姑娘,却发现姑娘房中没了人了,却原来姑娘独自来到了此处。”

“谢谢,你是?”清越将披风系好。

那女子福身道:“姑娘唤我竹染便可,绿竹的竹,染坊的染。姑娘是?”

我?我也不知道我该叫什么。清越暗忖。

清越迟疑片刻,道:“你……你叫我佳佳吧。”她胡诌了个名字。

“好的,佳姑娘。”竹染保持着那让人无从挑剔的微笑。

只是,清越只觉得这微笑疏远而冷淡,她于是也回敬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那是?”清越目光投向湖边的男子,向竹染询问道。

那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笔直地盘腿坐着,手持一根钓鱼竿,一身天蓝卷云纹对襟宽袖长衫与这光洁如镜的湖面相得益彰。

清越的目光直直朝向他,但见他波澜不惊,不由得内心暗忖,这便是古代男生吗?优优雅雅,温温柔柔,美得像是九天仙子,真是让她这个女生羞愧万分。

竹染回道:“这便是我家公子,姑娘唤他容公子便是。”

姓容?姓氏也很美。

那凿开了洞的湖面一角突然有了动静,只消一会儿,那容姓公子猛地一提,一枚鱼便被他拎上来,这时,他似是才发现清越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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