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鸣笙说完，那小厮道：“夫人命我来请四小姐去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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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清越刷的一下清醒过来，“这就来！”她随即关了门，草草梳洗一番便随小厮去。
一路穿过各种大门小门，走过连廊来到膳堂外，清越将油纸伞递给服侍的丫鬟，拭去身上的水渍后才跨过门槛，越过屏风，只见祖父祖母、父母、嫂嫂、姐姐、弟弟妹妹们又已俱坐在饭桌前，于是讪讪一笑，站在屏风旁一时不敢行动，“对不起……又睡过头了。”
“无妨无妨，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陆云氏站起走过去拉住清越的手，便将她拉入席间，看着她的脸，“瞧瞧！晏丫头没回来之前白白嫩嫩的，回来之后反倒有些蜡黄了，这些天实在是累了，等会用过早膳便早些回去歇着！”
说完，她又朝老太爷瞪去，“你看看清晏，再瞧瞧清源，一个两个的都被你磨成啥样了！个个脸色蜡黄、睡眠不佳的模样！”
老太爷刚洗完手用帕子擦去水，转头便吹胡子瞪眼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当年在琅琊时，你爹唤我晨起的时辰可比如今早多了！”
“祖父说的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是我每日睡的晚了些，以后一定早睡早起！祖母心疼孙女，孙女也知道的！”清越眼见着这两人又将拌嘴下去，连忙拉起祖母的手臂，笑着打圆场。
无怪人们常说，老人的心性与小孩无二。
只见清源坐在清越的对面，伸起左手朝清越摆了个“OK”。
这是前天她刚教的手势。
丫鬟们将早膳摆上来，众人便不再言语，细嚼慢咽的吃过后，陆铮回了书房，陆三省去了三友亭，其余人用茶水漱了口，便移步到屏风外的正厅，聊起近日琐事。
顾氏从袖子中取出一封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吾妻亲启”，她纠结了片刻后将信递给陆颜氏，脸上泛起一层红晕，道：“这信是今早驿使刚送来的。清廉说，他在疆外一切都安好，疆外虽然冷了些，但他还能抵御得住，让我们切莫担忧。他说，如今边疆越来越安宁了，在榷场上能够看到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那边的汉人售卖着丝绸茶叶，这边的胡人便卖些胡椒马匹，边疆彻底安宁的日子指日可待了。他还说，若是边疆再安稳一年、不发生战争，他应该来年便能回来，让我……勿挂念。”
陆颜氏只看了眼封上的字，便递了回去，“清廉写给你的信，你自己收好了便是，我们这些个做长辈的，也不好干涉你们两口子。也是我们陆家负了你，你嫁过来没多久，清廉便去边疆历练了，让你们新婚燕尔的，便要忍受这离别之苦，真是委屈你了。”
顾氏见婆婆并无窥看的意思，只好收回信，听婆婆说完，她猛摇了两三下头，道：“我未嫁时夫君便与我说，他是要去守疆的人，恐将辜负我，让我还是另择他人的好。但是，云英已是认定了他的，且，他是为了大梁，才挑起这个重担，几年的离别与这相比，算得了何！若能用短暂的离别换来更多家庭的和乐安康，就是让我再等上五年，我也是乐意得。”
说着说着，她的眼神便迷离开了，仿佛随着这信，飘去了边疆苦寒之地。
“待他这遭回来，朝廷想必是要将他留在长安的。”陆颜氏瞧着思念成了疾的儿媳，隐去自己眼里的痛苦与想念，安慰她道。
顾氏思念夫君，她作为母亲，又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陪伴在自己身边呢？
流苏眼见自己的主子情不能自已又将垂泪，忙递上帕子，道：“公子写信来是让夫人您不要挂念的，若您反倒更挂念了，他在边疆岂不心神不宁？”
“流苏说的在理。大哥要是见嫂嫂您这会子又伤心了，可得恨死自己呢。”清河坐在一旁握住顾氏微微发凉握成了拳头的手。
清越只坐在一旁默默观望，不言语。
她知道，清晏的大哥是一名武将，从小就立志了要从军报效国家的，而她的这位嫂嫂顾云英，出身书香门第，打小便是温柔娇弱的一个人。说起他们的相遇，她听清源提起过，似乎是某次的元宵花灯会？
自古英雄配娇妻，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正当清越思忖着，顾氏掩面站起，向陆颜氏陆云氏拜了别便先行离开了。
呼！清越竟然觉得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很喜欢这位嫂嫂，只是，或许是她习惯了将所有情绪都憋着的缘故，她有时真见不得这嫂嫂时不时就掩面垂泪的模样。
众人又聊了会儿，便散开了。
走出门后，清越正打算拉清河的手一同回屋，但听清河似乎压低了嗓子道：“等会母亲要去洛阳王府与王妃商议婚宴诸事，我也打算上街去瞧瞧一些新样式，你要同我一起吗？”
清越顿时心领神会，忙甩开她的手，退后几步，嘴巴咧出一条长缝，道：“是与姐夫一块吧！我才不去做那个电灯泡呢！”
虽然听不懂完全，清河脸上顿时便红透了，又羞又恼的盯着妹妹，半晌说不出话。
只见清源刚从屋里出来，清越马上一箭步过去拉住清源便向外走，只见清河还怔在原地，她说道：“我走了，姐姐你快去罢！再迟些，那些新鲜花样可都要被订走了！”
“你去哪？”一路过了垂花门，清越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拉了人，“刚才……是为了缓解尴尬，嗯……姐姐的尴尬，也许吧。不好意思。你打算去哪？”
清源默默捋了捋被拉皱的衣袖，回道：“本是约了几个公子下馆子的，但此时你在，我又有些不大想去了。”他顿了顿，“你前几天跟我说的，呃……工业革命？我觉得甚是有趣，你能跟我再讲讲吗？”他睁大了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低头凝视着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