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韩昇待回海帮上工的船一走，便找到了在海边无所事事的洪晨。

“韩仙长有事？”

“我记得你有一艘小船，借我用用。”

“嗨，外门那么多大船不坐，要我小船干啥。”

韩昇掏出一个碎银：“别多问，借给我就是。”

“我怎么能要您的银子？”洪晨抓住韩昇手腕直摇头，却把胸口的内袋凑上来。

韩昇无语的丢下碎银，洪晨憨笑一声，对手下叫道：“去，把咱们的船给韩仙长拖出来。”

不一会，一艘能容四人的小船下了水。

韩昇拿出罗盘和自制的海图，确定了大概的航线，才将脏兮兮的船帆给升起来。

洪晨叫道：“韩仙长一路顺风。”

韩昇笑笑，去的时候确实顺风，而且看今日的风力，应该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

于是，风急船快，天随人愿。

半个多时辰过后，连子母符都没有用，韩昇就看见了柳林岛的隐约轮廓。

将船拖上岸，他没有从上次的入口进入，而是绕到了岛的另一边。

他十分好奇陈墨的物资究竟是如何送进柳树林的。

走了一会，发现岛后方是一片高出树林的礁石，一栋明显人造的石室就竖立在高地的边缘。

韩昇走进石室，这是个一丈见方，什么摆设也没有的空屋子，只是地面上有一个上了锁的大铁盖。

原来如此。

可以想象铁盖下是一条光滑陡峭的通道，物资从这里投入，林无絮就能在下面接收。

虽然是维系生存的通道，但这种好似投喂动物般的机关，还是让韩昇极为不爽。

回到沙滩，他如法炮制拉扯禁制，再次成功钻入树林，并且没等天生蛊子虫附上来便灵气外放。

辨清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林无絮的三合院。

这次是从另一侧进来，因此沿途看到的景色有点不一样。

三合院的后方除了成林的柳树，还开垦了大大小小的田地，上面种满了他想要的灵花灵草，但由于缺乏阳光，因此都是喜阴好湿的那一类。

一个蹲在田间的白色身影抓住韩昇目光，他微微笑了笑，然后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林无絮没有张开灵觉，因此对他的到来毫无知觉。

韩昇在她身边蹲下：“玄苔，性阴味苦，微毒，可研磨出黑色灵汁，是书写灵符的必备材料。”

林无絮转头喜道：“韩昇？你真的来了？”

“很意外？我说过来看你就一定会遵守约定。”

“对不起，这里有禁制又有天生蛊，我觉得没人会喜欢，谢谢你冒着风险来看我。”

韩昇微微点头，来这里风险是挺大的，不过……

看着满园的灵花灵草，潜在收益也是挺大的。

他将兔子布偶递过去：“这个送你。”

林无絮没有接：“我手上都是泥土，进屋子说吧。”

两人肩并肩离开园圃，在即将到达三合院的时候，经过了一片残破不堪的区域。

这是……？

韩昇微感错愕的看了看林无絮，只见她低着头加快步伐，只想尽快的路过。

似乎明白了什么，韩昇什么话也没说。

他清楚看到那片区域满地断枝残干，四处布满了剑痕，就如上次在林无絮卧室内看到的一样，充满愤怒和宣泄。

进了屋，林无絮擦净了手，两人面对面坐下。

韩昇再次将布偶递过去：“我看林子里没有活物，想必因为天生蛊养不了，所以决定送你这个。”

林无絮笑着接过：“好可爱，不过我好像感觉更可悲了。”

韩昇一愣：“会吗？”

林无絮苦笑：“院中的池子本来是有鱼的，可是都被我害死了，我很喜欢小动物，但在我驱逐天生蛊之前，没有喜欢它们的资格。”

韩昇挠挠下巴，本是想哄林无絮开心，好开口要些花草的，怎么让她情绪更加低落了。

林无絮将布偶递回来：“谢谢你的心意，不过这只兔子已经有主人了吧？”

“嗯？”

“这里绣了名字呢。”

韩昇拿起布偶一看，只见兔子腚上果然绣了个“铃”字。

他尴尬的咳了一声：“这死丫头……你知道的，修灵者不能随意进出凡人城镇，所以我就和熟人要来的这个，没想到她绣了名字。”

林无絮见韩昇有点窘，忍不住笑出声：“我不介意的，我更希望有一天能养活的兔子，这个铃应该是个姑娘吧？是你的仙侣吗？”

韩昇把布偶放到身后：“她叫仇铃铛，是个凡人女孩，我们一起生活五年了，更像是兄妹的关系。”

“真羡慕，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不然她也不会把绣了名字的东西送给你。”

“这倒是，她对我一点也不小气，”韩昇将染色的竹纸拿出放在桌上：“这个没写名字，送给你做镜花水月。”

林无絮眼睛一亮：“彩色的纸，这个一定很贵吧？谢谢你，我太喜欢了。”

看到林无絮发自内心的高兴，韩昇竟也有些欣慰。

林无絮忽又皱眉道：“书上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里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回赠你呢？”

“你我既是朋友，就无需客套，”韩昇大度道：“随便给我点花花草草就行。”

“对，你也是精通符道的，我这里还有不少花草的种子，有些是喜阳的种不了，都送给你吧。”

韩昇突然觉得眼前的白衣少女开始发光，看起来就像佛修供奉的观世音菩萨。

早知道几张竹纸能换这么多好处，就该多和铃铛扒拉些来。

咳，不不不不。

做人不能太贪心，榨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仙女，良心会痛的。

为了不白拿林无絮的好处，韩昇正色道：“其实我还懂些医道，初次见面匆忙来不及，不如今天我替你看看诊，如何？”

林无絮伸来皓白如玉的手腕：“望闻问切对吗？你可真厉害，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

韩昇轻捏她脉门，入手只觉温软滑腻，定了定神道：“我经常能自己悟出灵术法则，你看书多，见过这种事吗？”

林无絮眼睛眨了眨：“难道是授道灵韵？”

韩昇一愣，原来真有这种情况？

“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灵术，是大修灵者让徒弟继承衣钵所用。”

“可我并没有师父。”

“这就奇了，据我所知，授道灵韵必须师徒面对面精神沟通，你若是没有师父，那就应该不是。”

“对了，我领悟知识后还会短暂失忆。”

“这倒是很像授道灵韵，”林无絮认真的解释：“灵术法则的信息往往过于庞大，会挤压一些记忆空间，但是大脑会很快调节恢复。”

韩昇点点头，除了要有师父这一点，其他症状和授道灵韵基本一致。

他陷入沉思，试图从各种信息中整理出一个最贴近真相的假设。

于是，一刻钟过去了。

林无絮终于开口道：“我的脉象……是不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