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刘凌才觉得有些不妥。

因为他来这个世界这段时间，从来没听人提起过长安，似乎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那个前世曾经辉煌万世的都城。

不过他偷眼一瞧，见众人都在回味，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便放下心来。

前世的刘凌也只不过是个刷某音上B站的年轻人，他很喜欢《关山酒》这首古风歌曲，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就把它唱了出来。

其他几人还意犹未尽，欧阳巡开口道：“小友，这首长短句是为何名？是你所作吗？”

“回禀老大人，名曰《关山酒》，却非我所作，是小子幼时在家乡听一位老者所吟，甚是喜爱，就背了下来，时常吟唱。”

“不知哪位老者姓甚名谁，现住何处？”

“小子也不知道，小时候常在家乡看见他，后来便不知所踪。”

欧阳巡叹了口气。

王伦出声道：“中堂不必嗟叹，想必此人乃隐世大贤。或得道之士，游戏人间，故有追思慨叹前朝故事之言。既不欲人知，也便罢了。”

“前朝？”刘凌疑惑地问道。

欧阳振华道：“贤弟有所不知，这句中提到的‘长安’就是前朝故都。三千年前，这天下原本一统，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指的就是当时。”

刘凌暗道：“这句我知道，不过我不知道在你们这里还有这个意思啊。”

欧阳振华接着说道：“那时的大一统帝国，号曰大汉，又称仙汉帝国。国力之强盛，文明之发达，皆出乎现在人们的想象。仅在朝廷上，就有四大天师和玉虚十二金仙位列朝班，可比神明；朝廷直属的军队，人人都是炼气士，被称为天兵天将，威震四夷。当时的仙汉帝国有东西二京，曰洛阳，曰长安。像咱们泉州城东的洛阳江、洛阳镇，据说最早就是因为几户洛阳逃来的难民定居在此地而得名的。”

刘凌忍不住插言道：“那如今的北汉是怎么回事？”

“什么北汉，狗尾续貂，冒认祖先之辈罢了。可惜后来遽生变故，山河倾颓，社稷颠覆，仙汉帝国分崩离析。东西二京在战争中被强大的仙术夷为平地，且数千年寸草不生，如今已化为沙漠和戈壁，成为禁区。当时白骨曝于野，十室九空，数百年人族才又逐渐繁盛，战国林立，乱世征伐。后来我大明太祖皇帝出世，以布衣起于草莽之间，身经百战，才创立大明两千年基业。”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北汉者，不过是因为当年北方冰原上的一些部落，曾经有大汉公主下嫁，则首领以舅家为姓，自命汉之苗裔，后来一统北方冰原，僭称汉国。当汉之时，天下刘姓极多，遍地都是，不仅有宗室，亦有大量赐姓，或海外归化所改姓，若是姓刘便可称仙汉，那贤弟你也可以自称汉室子孙了。”

“哦？汉室也是姓刘吗？”

“正是！不过数千年变幻，历史湮灭，汉室来历已不可考。其他国家，如西秦者，是原来极西之地的小国，乘机发展，一统原来的大汉西域三十六国，成为现在的西秦。至于东海，贤弟你来自东海，可知现在的七大群岛里，句丽、瀛洲、琉球在汉室强大之际均曾遣使纳贡称臣，至于吕宋、爪哇、麻喇、渤泥都是最近一两千年才立国的。普通百姓，无缘见识史籍，故而只知当下，对这些久远之事，多半不知，或以为是神话传说之类。”

“原来如此。”刘凌听得心驰神往，虽然和自己来自的现代历史天差地别，可是他仍然为这样壮丽恢宏的仙汉帝国而赞叹不已。

欧阳巡大笑道：“别再谈古了，今日幸会，我们就共同再饮一杯吧！”

王伦道：“中堂所言极是，不如我再略施小术，为中堂贺。”

“好！”

“大善！”

欧阳祖孙两人俱赞道。

刘凌却不知王伦意欲何为，忍不住悄悄一拉欧阳振华的衣襟，用探询的目光看去。

欧阳振华悄声道：“王世叔乃南京国子监高材生毕业，尤擅木属性道术，你且看就是。”

只见王伦自斟了一杯酒，用右手擎在空中，左手戟指微张，虚画了个图案，点向酒杯，口中念念有词：“坎为水润木，震巽共催发！”

然后他手一扬，竟将酒水连杯子都丢进荷花池里。

刘凌一惊，还以为是他醉了，手抖所致。不料一旁的欧阳振华嘴一努，示意他看下去。

只见下面的荷花池里的静水突然动了起来，从下面不断冒上来许许多多的小气泡，倒似水开了一般，不断有水气氤氲而上。

再一看，现在是五月下旬，正是荷花将开之时，亦有数朵微绽，也有几只菡萏未开，此时茎干俱动，所有荷花竟在一霎那同时盛开绽放，光彩照人。

“呵呵，来来来，满饮此杯！”欧阳巡道。

“诗与酒与花，一切美好，均不可辜负！”刘凌也笑道。

“小友出口成章，果然人才了得！”

此时王伦已经换过杯子，重新斟了黄酒。四人举杯示意，共饮此杯。

又聊了了片刻，欧阳振华顾虑到祖父年纪大了，遂委婉提议，于是宾主尽欢，各自散去。

刘凌自去厢房休息不题。

却说欧阳振华搀欧阳巡回房休息，一俟进了卧室却并不扶上床，而是醉色全无，反身先把门窗紧闭。欧阳巡也一改老态，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

欧阳巡沉声道：“你的消息确实？”

欧阳振华一抱拳：“祖父大人，确认过了，的确是白玉蟾无疑！”

“你怎么看这个刘凌？”

“是个人才！但未经历练！我若是其首脑，绝舍不得将他就这么派出来做个普通卧底，这是摆明了要做弃子的，必生怨怼。是我手下的话，定会栽培几年，小意培养，再有大用！”

“如此，你倒可以多和他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为我们所用，即使不能为我所用，也可探探底细。”

“是，孙儿明白，那王世叔那里，怎么说？”

“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白，京察之事老夫会再修书给德伦说明的。不过国本之争，实在是死生大事，不可不察，要不是你涉足太深，为儿孙计，老夫是绝不愿再趟这趟浑水的，你且回复他，让他只管放心，此事你二人携手，只管放手去做，若有头尾，老夫会替你们收拾的。我们欧阳家在泉州千年世家，十世为宦，那可不是说说而已，他们那些暴发户怎抵得上咱们的底蕴？”欧阳巡傲然说道。

“谢谢祖父大人，就知道您不会看着孙儿不管的！”

欧阳振华笑着拱手：“那就请祖父大人早点儿歇息，孙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