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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1

歧行 艽艽兒 3411 2020-06-18 10:30

  

江若的故事自父辈开始。

那年春雨菲菲,年幼的她离开父母温暖的羽翼,来到了云族聚居地——东洲北周山,开启了孤寂漫长的岁月。

斯诺庇星球于公元6000年一夕进入星际时代:来自苍缇星的流亡者来此寻求庇护,为此献出他们的文明和科技,亦带来星际抢掠大军的消息。

这个时候的斯诺庇星球,如同一个孩童误闯入成人的世界,惊慌、失措。

为应对可能到达的威胁,斯诺庇人收留并联合苍缇星人,修筑防御工事,研发武器,然而,在突兀出现的强大的第三方力量下,星际抢掠大军未能抵达斯诺庇星球。苍缇人重夺家园,并与斯诺庇人签订和平条约,友好相处。

在此之前,斯诺庇星球上有三个强大的国家,围绕着他们的,是数十个小的国家,斯诺庇恢复“和平”之后,三国政府经过缜密讨论,最终决定建立一个全球性的机构,便于应对来自本土之外的各种情况,文件发出之后,各个小国纷纷响应。

此后,斯诺庇各国政府成立协和国联盟,建立全球协会,于北半球板块东部的千叶城设立中心,各国首府均有进驻。

很快,事情的发展证明了此决策的预见性——强大的第三方以保护者自居,威胁强势来袭,斯诺庇人集全球之力仍无法对抗,被迫签下和平协议,是以,第三方任由斯诺庇自由发展,不干涉其内政,与之相应的是斯诺庇方必须应承第三方提出的若干要求。

全球协会任重道远。

如此,千余年一晃而过。

星历1127年,斯诺庇星球平静祥和。

千叶城以东是东海,海域辽阔,上有列岛,名为东洲群岛,主岛面积约8万平方千里,双峰耸立,一曰北周,一曰擎天,北周峰巅孕有一池秋水,湖面倒映群星璀璨,微风一吹,湖波碎作万千星辰,得名碎星,间有湖心岛,为族女修炼之所。

族女,就是江若。

纸质信件自千叶城发出,进入东洲群岛,直通族长处,接着被侍儿捎去后山销毁,那侍儿被人搭讪,一脚跌在石头上,信件如泼洒出去的雪花凌乱一地,慌乱间被人欺瞒,那信已非原先那份。

流云舒卷,江若于岛上修习心法,陪伴成长的青鸟掠过树梢枝头,腾身而下,五彩尾翼划过悠然弧线,双爪劲收,落于膝头,低声轻吟,宛若提醒。

竹筏破水声由远及近,江若睁目,轻抚青鸟遥望,顿时展颜,显见的开心神色。

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白底碎花百褶连衣裙,淡雅素净,犹如山间里的一枝细弱梨花,清雅出尘,唯左耳缀着的花型玉饰熠熠生辉,但因年少,亦未经世事,脸颊稚气犹存。

竹筏上的高壮少年沈三瞧见江若,心底微微发烫,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垂眉掩去眉间羞涩,踏水上岸,将药瓶放到旁边的石块上,又从背篓中抱出一只雪白兔子,双手捧起,道:“依例给你送药来了。看,这只兔子可不可爱?前段时间看到它折了腿躺在草丛里,我给治好了,瞧它雪白可爱,取名叫‘小白’,想着可以送给你做伴,不过……”他掏出一封信递进江若手心,嘻笑着向她讨好:“你莫气恼,我有另外的事与你讲。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下山?这可是个好机会。”

江若惊讶地张大眼。

她打发好事小子走后才展信阅读。

寄信人唤巫连启,希望云之一族的族女能够到他那儿走一趟。

这可是件难事。

江若想,族人是轻易不会让她离开聚居地的。

不过,这信中的理由……

她盯着信中言及父母的寥寥数语,回屋换装,求见族长。

途经清泠花盛开的山头,见有人群扎堆,遂唤人至僻静处问了问,原来是有耀光族的人晕倒。江若了解耀光族肩负的责任,以为是过度劳累,再者自己此刻也不便见人,遂没有多加询问。

元冥星人是长寿的种族,族长寿岁不知多少,但在位已有八十余年。

还在壮年,但因长期对全族未来的焦思忧虑,族长鬓边已生华发,头发更是掉的快速,勉勉强强用一根草绳束紧,飘在后脑勺——没错,元冥星人通通都蓄着长发。族长的长发承受不住发冠发箍簪子什么的漂亮物件,还承不住轻飘飘的草绳吗?

故而江若每次看到族长便想笑一笑,但今天着实笑不出来。

她郑重的说明来意,始终恭谨的垂着头。

族长立于高处,瞅着江若的头发璇儿惊讶的反问:“你要下山?”

“是的。”江若呈出信件:“双亲逝去不能归葬故土,盼能埋衣冠以为孝。请族长成全。”

每日帮助族长打理事务的有两名侍儿,其中一名步下台阶,接过信件转呈给族长。

族长一看内容,当即手一收:“哼,你倒灵通。”

江若不吭声。

“我不能答应你。”族长一口否决:“你母叛出云之一族,是全族的罪人,你身为族女,来日便是族长,我不能应允你。”

江若眉目间显露不愤,仰脸大睁双目,愤慨道:“既如此,您夺我族女之位。”

声线稚嫩,语气强硬,倒是逼得族长凝噎。

一瞬的对视,江若匆匆低头,眨了眨再度艰涩的眼。

室内静谧,随即宛如钝滞的锯齿挣开桎梏,一声炸响:“你当明白族人接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族长沉怒。

空气凝住。

江若终于拢不住将滴未滴的泪水,便就放任了,拜下,忍声道:“我自知言语莽撞,但有些话仍然想说。我回族的数年间,各位老师时常以我是‘云之一族的希望’来激励我学习,时常将我放到空无一人的岛上修习,族人也视我为拯救者……但我私心里认为,知者的预言不一定做的准,这都是有旁证的!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肩——”

“江若!”

族长厉喝,江若身躯一抖,小脸怵白,顿了顿,抬手抹去泪水,哽咽道:“您吼我也没用,我只知道我做了族女,父母生时等待相见,故去后连祭奠也无法,这族女,我还不如不做。”

族长立刻脸色肃然。

斯诺庇星球并非云之一族的初生地,他们乃举族迁徙而来。

五百年前,斯诺庇星球遭苍缇星尔聆族背叛友谊,中心沦陷。元冥星上的云之一族援助斯诺庇,遭尔聆族事后报复,所居之地倾覆,影响波及全球。斯诺庇人民感念云之一族的援助,将东洲群岛赠予。云族人生而灵性,能通兽语,操控元素。然而一方土养一方人,居住在东洲群岛的元冥人能力渐弱,一代不如一代,使得他们迫切需要返回初生地,有着修复能力的耀光族肩负着修复母星的使命,此时的云之一族却生大乱。

云之一族九十三代族长之女杜木婉嫁给了耀光族的青年江连秦。江连秦身为耀光族的一员,与其他耀光族的青年一样受母星的影响,身体逐渐衰败,杜木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常自垂泪,终有一日和江连秦逃离了东洲。

逃跑,是耀光族也曾发生过的事件,不能心系母星未来的族人,耀光族是不强求的,能外放的全部外放。事情的不同之处,在于杜木婉盗走了族人珍藏在密室里的至宝——权珠。

权珠,云族权利之象征,自古相传。史载它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威力无穷。传说由云之一族的祖先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十分珍贵,其名本是八彩华珠,后人为震慑,改做“权利”之珠。历来权珠的使用者有十至十二人,随着能力的减弱,现在仅族长和云青长老能使用一二,由此看出,云族前景一片暗淡,直到知者的预言现世。

令谁也想象不到,在此式微之时竟有族人能诞下百灵体,长老们从暗淡的前景里仿若看到熠熠生辉的未来。

喜极而泣。

知者所言指向东洲以外,杜木婉身怀有孕,族人恐伤了胎儿,停止了对江氏的追捕,待诞下之后确认了幼儿的体质,双方进行了七天的交涉。

杜木婉盗取权珠,完全是因为无意间发现权珠能够蕴养丈夫的身体,但她能力有限,权珠只能维持丈夫的现状,无法根除,一旦离了权珠,江连秦的身体会很快恶化。长老们抓住这个筹码,终于在江若四岁时带她回了北周山,悉心培养。

江若是云之一族甚至元冥人的希望,她刚刚落下的话则是泯灭希望。

断不能被云族人接受。

族长心头闹得慌,只得让江若先回去,自己在高台之上缓慢踱步,思来想去,还得召集族内元老商议。

江若再次经过清泠花盛开的山头,那里树影斑驳,已经恢复往常平静。

她耐心等待,安静的听课修习,终于在三日后的傍晚得到族长许可。

约定三月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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