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角牦牛带着老人一退再退，在那愈发盛大的光焰外焦急地盼望着。

就连巨蚺也对这逼人的热浪退避三舍，只能远远地观望着。

仿佛太阳落到了地上，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冰消雪融，天空的云层也被上升的热流灼出一片空洞。

热！

无边的酷热！

从头到脚，延至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浑身没有一寸血肉是不感到热的。

模糊的意识中，唐湛觉得自己就是爷爷丹炉里的药材，不断与赤色气息融合淬炼，杂质都被烧成了虚无，留下的都是精粹。

红莲如同化作了液体，慢慢融入了唐湛化作的火球之中。

此时他已经彻底没有了形体，化为了一堆血肉和火焰的聚合体。

在那无可匹敌的高温之外，尚可忍受的区域中巨蚺和巨角牦牛都在等待着，老人平静地躺在牛背之上，伤势已经恢复了不少。

此时老人还在昏迷之中，巨角牦牛和巨蚺都没有再次动手的想法，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但很显然场中的融合才刚刚开始，最后的结果还需要些时候。

“咳咳....”

老人咳嗽了几声，胡须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着。

努力着睁开了眼睛，却又被灼热的光芒刺得看不清。

过了好一会老人才终于适应过来，看着眼前的火球愣了一霎那。

他感觉瞬间心脏都跳漏了一拍，扶在牛背上的双手颤抖着，几乎稳不住身体的重心。

老人环顾着周围，旷野之上能看到的除了巨角牦牛和巨蚺之外再无其它生灵。

他翻身从巨角牦牛背上下来，缓慢而笨拙。

身上的伤势依旧严重，每一个动作对他来说都极为吃力。

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的面色潮红额上青筋毕露。

老人面目狰狞，显得极为可怖。

他已经有数十年没这么激动过了。

许久，他强行平复下心情，排除杂念开始疗伤。

如果他只是一个人，他会想方设法冲进去将唐湛带出来，无论生死。

但他背后还维系着整个唐家村。

无论是老人还是巨蚺，都没有再争斗的心思，他们巍然不动静静等待着。

红莲已经完全融入了火球之中，由此开始逆转，周围的温度迅速在下降，熔融的泥土也冷却成了琉璃结晶。

那团火球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来。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有人形正在凝聚。

老人不禁心中期盼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次对于唐湛来说到底是福是祸。

“孽畜！”

突然，老人睁开了眼睛，化作一道幻影向着火球飞掠而去。

在他前面是已经按捺不住了的巨蚺，巨大的身形在地上迅速游走着，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

它有预感，吞了这团火球它将真正化蛟。

老人目眦欲裂，不惜牵动伤势紧紧追赶。

“不！”

他竭力嘶吼着，灵力紊乱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巨蚺挟裹着一往无前的迅猛之势将火球一口吞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化作已填黑线消失在雪原之上。

老人仰面倒在雪地上，胡须已经被鲜血染红。他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哞~”

巨角牦牛终于赶了过来，声音苍凉响彻天地。

它用温暖而粗糙的舌头舔舐着老人的脸颊，随后沉默地卧在了老人身旁。

离去的巨蚺此时也已经到了炼化火球的紧要关头，跨过这一关就是一片坦途，将来也许拥有化龙的机会。

但倘若跨不过，便是灰飞烟灭。

它腹部急剧膨胀然后收缩，隐约还可以看到橙红色的亮光。

巨蚺痛苦地在洞穴中翻滚着，尾巴抽打着石壁留下一道道深痕扬起一堆碎石。

它能感觉到光球中有一个坚韧而迥异的意识在陌陌抵抗着。

它顿时慌了神，遭遇抵抗是预料之中的，但它完全想不明白，一个人类少年的意志如何能抵抗它的炼化。

巨蚺不停扭曲着身体，竭力镇压。

这次它堵上了一切，拼死也要炼化这团火球。

幸而它的坚持也收获了成效，一丝丝赤红的气息被它剥离，在它的控制下向着心脏汇聚而去。

首先需要锤炼心脏，然后通过心脏造血改造全身。

巨蚺竭力忍受着痛苦，此时它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它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一层灰白并且不断向着全身延伸而去。

如同石化一般，身体上出现灰白的位置瞬间就停止了扭动。

最后灰白色的角质覆盖上了它的眼睛。

洞穴中再次陷入静谧。

“唉！”

一声如同九天之上飞来的叹息响起，百里内所有听到的生物瞬间陷入绝望的情绪中，偶有意志不坚定的竟然直接自杀。

仅仅是一声叹息，便能影响无数生灵。

雪又开始下了，似乎天地也都在配合这声叹息而低沉了下来。

洞穴中，一团火光亮起，愈发炽烈起来。

“轰！”

一声巨响之后，岩洞所在的这座山竟是生生被夷为了平地。

霎时间，风雪开始定格，惊得四处飞散的鸟兽也停止了动作。

它们保持着最后一息的姿势和位置，就连声音光线也都停顿了下来。

这是时间的力量。

风雪中，老人依旧躺在地上，巨角牦牛卧在他身旁。

他们身上已经盖上了薄薄的积雪。

此时他们早已经气息全无。

恢宏的意志默默停驻着，祂虽然能定格时间，却没有办法回溯时间。

这是被天地规则所禁止的。

“再来一次吧！”

良久，也许是下一瞬，停顿中时间的概念已经消失。

祂的声音再度响起。

雪又开始落下了，大地上丑陋的疮疤将被掩埋，过不了多久植物又会重新占领这里。

那时候一切都将恢复如初。

……

十万大山中山峦叠嶂，巍峨险峻者不胜枚举。寒风呼啸中千山飞雪，银装素裹。

一座不算高大的山峰消失确实值得惊奇，但不消几日也都让人淡忘了。

茶余饭后也聊起了新话题 诸如大雅氏和葛力士准备联手收服唐家村，南方又出现了异鬼，啸风虎君又收了新面首之类。

那座山峰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堆碎石遗骸 不时会有一些食腐的鸟儿在其中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一片雪似乎被什么东西拱起来了一下，引起了一只食腐鸟的注意。

它蹦蹦跳跳得靠近过来，小心翼翼地用喙在雪里翻找着。

骤然间，异变陡生。

一条小蛇从雪地中窜起，迅速缠绕上了食腐鸟的脖子让它瞬间失去了飞行的能力。

赫然间可以看到它头顶上长着数根长角，身体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小蛇一口咬断食腐鸟的脖子遏止了它的挣扎，随后大口喝起它的血来，全然不顾断了脖子的食腐鸟还在无意识地挣扎着。

饱饮了鲜血，小蛇抬起头凝望着天空，眼中露出了一丝人性化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