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寄灵啊……安寄灵。”可是话音刚落，那边的方俊又开始叫我的名字，而且还颤巍巍的朝着我伸出了手。

我咬了咬牙，这幅景象，还是真的很吓人的，就好像是一只鬼，在不停的叫唤着我，并且，想把我勾到手身边去。

可是这个声音，我能听出来，充满了期待和绝望，很矛盾。

我捏紧了拳头，看了看闭着眼仍旧没有一点反应的凌萧，慢慢的站起身，在看了看墨尘，他眼里都是鼓励和淡然，大概是，想看我自己的想法吧。

难道是因为，人快死了，所以，我又开始觉得有点心软，觉得，事情真的结束了，所以，可以放松一口气了。

或许是出于这样的想法，或许是看到方俊虽然可怕，但是还透着一丝丝凄惨的样子，一瞬间变老，不仅是考验着我的承受力，他自己一定更加的难受。

之前他曾说过，就是为了永葆青春，就是为了活着，这也是他的欲望，所以现在……

到底为什么，就答应墨尘这么做，为什么就突然的放弃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我不知道情况的时候，这两人达成了什么一致？

我眼睛直直的看着立马变成了枯骨一样的老人的方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挪动了我的步子。

他说，只要他死了，凌萧就会醒过来了，他刚才，是这么说的。

看这边的奄奄一息的方俊，我还是叹了口气，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好像慢慢地放下了什么，又不知道是什么，有点乱。

费力的仰着头看我，方俊颤巍巍的，慢慢地勾勒出一个他自己以为会很好看的笑容，可是在我的眼里，却依旧阴森可怕，变成老人之后，更可怕。

“这一次，真的，不会再缠着你了，咳咳……咳咳咳，这一次也是真，没有在骗你了，或许是我的解脱，或许，是突然脑子不好使，哈哈，咳咳咳，还给你，你要的东西，都换给你，所以，可以好好看我一下吗？安寄灵。”

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咳嗽，明显的，方俊开始脱力了，开始有些使不上力气，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有咳嗽。

我木然的看着变成了枯骨的她，慢慢的，再一次蹲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变成了枯骨，就连衣服都小了很多，空荡荡的，手指头应该就只剩一层皮了，眼眶更是吓人。

但我已经没有刚才这么惊讶，也没有这么害怕，就这么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让我正眼看他一下？就因为快要死了，所以最后关头的欲望，也变得这么简单了吗？

不会再想要彻底的占有我，把我变成傀儡了吗？

我这么想着，嘴角微微地勾起了一个弧度：“方俊，这就是你的下场吗？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自找的啊。”

就像是一把匕首，在他最后的心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说不清我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很矛盾，可是，他就快死了，是在我的眼前，我亲自看到了这样的他。

可是，脑海里面突然冒出来的，是楚烨魂飞魄散的时候，变成的那一滩灰尘。

“所以，就算你死了，楚烨，也回不来了，你知道吗？你死了，也会变成灰尘吗？你死了，你杀害的那些人，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吗？你死了，你就解脱了，你的欲望没了，你的一切都没有，你以为，就会随风飘散了吗？你是不是又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了。”

我直直的盯着他凹陷的眼睛，不放过任何的一丝情绪。

奈何，已经眼眶深陷，眼珠灰白的他，眼神里面已经没有光了。

被我的话呛到，方俊开始剧烈的咳嗽，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在我的耳边，却这么的讽刺，就好像是逃避，逃避我的问话一样、

“再见，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记得你的，你长什么样子，我已经忘记了，现在眼前的，是这样一张苍老的脸，即使是这样，还是这么的难看，还是这么的不讨我的喜欢。”

他不能说话了，那么，我来说，我继续一字一句的，戳着他的心。

就这样，当我停止了我的话语的时候，方俊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微微的颤抖，就像是苟延残喘，一秒，一秒，在一秒，他的躯体也终于支撑不住，慢慢的倒下。

再也，没有力气睁开了。

这是，一条活了几百年的人的尸体，一条，几百年的寿命，终于在现在，停止了。

我看着身体没有一丝起伏的他，蹲在原地，死死的抿着我的嘴，看了半天。

脑海里面一片空白，紧接着，就是楚烨魂飞魄散之前，看我的那一眼，深深的一眼，清晰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

楚烨啊，这就是，你的故人，你念了好久好久的兄弟。

这就是，杀了太多人，把他们的灵魂占为己有的，恶魔。

这就是，闯进我们的生活，把我们的世界，搅和的翻天覆地的魔鬼。

这就是，破坏我身边的人的生活，破坏我的感情，想要把我占为己有变成傀儡的，方俊。

你会不会看到，会不会知道，在他死之前，我对他说的所有话，你能不能，安心了。

他是罪有应得，他不值得，你的惦念，不知道你的维护，更不值得你的难过。

楚烨啊，你有没有听到。

冰凉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滑下来，砸到了方俊身前的地上，黑漆漆的一片，消失不见。

楚烨啊，你还能回来吗？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你。

墨尘走到了我的身前，看着我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胸前淡淡的起伏了一下。

一声不响的叹气，我没听到，更没有注意。

许久，我才从自己的内心世界退出来，看着站在我的身旁很久的墨尘。

“哥哥，结束了吗？”

我的声音哑的难听，和刚才对方俊说那些刻薄的话的时候一对比，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墨尘摸了摸我的头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