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雨对苏钰说这些，并非是想强迫苏钰像她一样活下去。她把这些告诉她，不过是想给她多一个选择。

是活下去替夏逸完成他未完的抱负，还是带着遗憾和悔恨去阴间寻他。

莫晓雨将匕首递还给苏钰，“苏姐姐，死是很容易的，难的是活下去，比活下去更难的，是活得有意义。姐姐若是执意要走，妹妹我亦不相拦，只是那些未完的遗憾，如果未能实现，你、我、夏逸，还有那些枉死的人，都不过是白来这世上一遭。一切终如白驹过隙，不留痕迹。这世上将不再有人知道谁是夏逸，更不会有人清楚，你对他的情义。”

苏钰接握着匕首，双眸直直盯着匕首，久久未言。她的内心在挣扎，耳朵里不停回荡着莫晓雨所言。

是活下去完成夏逸的遗愿？还是一死解脱？

到底该做怎样的选择，才不至于令自己后悔？

未待苏钰给出答案，后院的拱门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莫晓雨察觉到有人来此，回头一看，却并未有所动作。

那人影缓缓朝二人走近，步履略是蹒跚，到了二人面前，她忽尔朝苏钰跪下。

“娘娘若是执意要走，便将老奴也带上吧。”

来的人不是旁人，竟是方嬷嬷。

苏钰眼珠子一动，眼神渐渐转向方嬷嬷。

方嬷嬷跟随苏钰多年，陪她一起出生入死，是她在这世上除了莫晓雨以外最信任的人。非但如此，方嬷嬷更是夏逸自小安排在苏钰身旁，照顾她饮食起居的奶娘，是苏钰如今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可以说这么多年来，自幼便是孤儿的苏钰早已将方嬷嬷当作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当年她才会费尽一切办法，留下方嬷嬷一命。

“嬷嬷，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旁，受苦了……你养我育我，日夜为我担惊受怕，更是为了我的安危，与我形同陌路多年，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敢再喊你一声姆妈……”

从前苏钰出任务，方嬷嬷便日夜为她提心吊胆，苏钰入凌为探，方嬷嬷更是担忧得一日未曾睡过安稳觉。

一向寡言冷漠的方嬷嬷慈祥地望着苏钰，抬手轻抚她的脑袋，带泪笑道：“娘娘，只要你活着，老奴就心满意足了。其实太子他……也是老奴一样的想法……当年娘娘入凌，太子殿下其实和老奴一样很担心娘娘您的安危。所以当太子殿下预感到事情可能有变却又无法及时赶往凌国时，才会命老奴赶到娘娘身边保护娘娘。”

当年方嬷嬷晚入凌两年，接到的任务也与别的夏国探子不同，“老奴的职责是保护娘娘，安全带娘娘回夏国。所以娘娘若是执意赴死，老奴任务失败，也只能以死谢罪。”

苏钰的手不禁颤着，她怎么可以让方嬷嬷陪自己一起去死？这么多年了，她没让方嬷嬷过过一日好日子，如何还能连累她陪自己一起去死。

“姆妈……”

苏钰的手横举一甩，将匕首狠狠刺入了树干中。她投身向前，窝入方嬷嬷的怀抱中。

方嬷嬷与苏钰相拥而哭。多年陌路，这一刻的泪撒凉土，却是她们入凌来最亲近的一刻。

活着，是不容易的，但只有活着，才能将人世间的情感进行下去。

情未断，梦未圆，所以苟且偷生。

看着眼前二人，莫晓雨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人，如果还能见他们一面，无论让她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