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竹幽小居，归去时已是落暮。竹林里昏暗黑幽，只莫晓雨一人慢慢踱步。

到了将出竹林时分，莫晓雨抬头，见一黑影从树上落下。一高大男子立在她面前，神色平静地看着她。

是他，莫晓雨轻轻一笑，“卫大人跟了本宫这么长的时间，今夜总算将本宫抓个正着了。”

卫晨看着莫晓雨，眼神里没有丝毫得意，“若不是淑妃娘娘故意给在下机会，在下是不可能在这里见到娘娘你。只是不知淑妃娘娘刻意引导在下来此，是何用意？”

他心知肚明，若不是莫晓雨有心留下行踪被他发现，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她今夜到了这里。

卫晨是个聪明人，莫晓雨知道自己做的那点手脚必然瞒不了他的眼睛。

她收了笑容，朝卫晨走近了些，“不错，今夜约卫大人一见，的确有事相问。”

“请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

卫晨神色已经没有半点变化，因为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莫晓雨为何约他来此，又想从他身上知道些什么。

他丝毫没有犹豫与隐瞒，只坦言道：“春香楼，你与我过招的时候。”

莫晓雨神色里有一丝压抑，她自认为那一夜自己伪装得很好，无论是声音还是面容，便连武功路数她都刻意做了隐藏，没想到，却还是叫卫晨看出了破绽。

看到莫晓雨脸上的惊异之色，卫晨主动说道：“不管你平日里装得如何柔弱，总掩不了眸中那炙热的火焰。你心里有恨，这份浓烈的恨意平日在你的心底深埋，但也总有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时候。那一夜，当你的双眼与我对视之时，我便认出你了。”

“原来如此。”

莫晓雨不由自嘲一笑，她自认为自己把心思藏得很好，却不想这么轻易就被卫晨看出。

“既然你知道了那夜的秘密，为何不把事情告诉陛下？”

卫晨看着莫晓雨，神色里多了一丝犹豫。

他该把事情第一时间禀报凌潇云的，他心知以自己的身份，应该一开始便这么做。

可每当他打算向凌潇云道出此事时，耳畔总会不自觉地响起那一夜莫晓雨所说的那一番话。

“卫大人君子之心，能人之才，像凌潇云那样的皇帝，真的值得你追随吗？”

他虽自认算不得君子，亦称不上能人，但他投身入朝，是真心投身国家，为百姓谋光明未来的。

可自他入宫以来见到凌潇云所做的种种，并无一事是为百姓所着想。凌潇云的眼里只有权利和欲望，没有百姓安危、国家荣辱，他的种种作为，都与卫晨所思所求背道而驰。

所以卫晨犹豫了，因为他心知凌潇云并非一个明君。

但面对莫晓雨这样一个会武功的敌国公主，卫晨自然不能轻易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冷冷地向莫晓雨回道：“不过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间，所以才一直未能向陛下禀报。淑妃娘娘亦不必觉得侥幸，你若心怀异念，卫晨亦不惧出剑。”